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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May 23,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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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一年第四輯。

5朱淡文《紅樓夢論源》,江蘇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二年。

6馮其庸《曹雪芹家世新考),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年。

7以上五家之說,見一粟編《紅樓夢卷》,北京中華書局。

8 如果解釋說,曹頫、馬氏等,不學無術,以致替曹天祐取名與字,不倫不類,有失父、祖之風,那是說不過 去的,別說在康熙五十四年,就是到了快抄家的雍正二年,曹頫「為邊疆凱旋,普天同慶,恭賀聖功事」的賀摺,連雍正帝也要語帶譏諷的批讚:「此篇奏表,文擬 甚有趣,簡而備,誠而切,是個大通家作的。」可知曹頫身邊有的是「大通家」。

9見《關於江寧織造曹家檔案史料》,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七五,頁一二九。

10王利器只根據《重修遼東曹氏宗譜》的記載曹天祐「官州同」,而推測「當是未實授的贈官或捐官」。但是,乾隆九年官修的《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上記載的「現任州同」資料,顯然更為正確,多一個「現」字,那就絕不會是贈官或捐官,而是實授了。

11同2,頁八一—八三。

12同5,頁一三○。

13馮其庸《曹學敍論》,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一九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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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脂硯齋印象記

    (一)引言

  沒有脂硯齋,當然便沒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而事實上,我敢說,沒有脂硯齋,今天我們就看不到紅樓夢。

  姑且不說脂硯齋是否為石頭記的原始發起人,也不說他是否已寫過幾回最初的文字,就算曹雪芹從頭寫到尾,但在超過十年的撰著期間,如果不是有脂硯齋三番四次加以謄抄整理,原稿肯定也必然散失,傳不下來。

  到庚辰年(一七六○)秋天,脂硯齋整理完成了「凡四閱評過」的石頭記以後,便再不見他整理、謄抄和寫下批語了。據我的估計,那時他已是六十七歲左右的老人,不是非常虛弱,便是臥病,他停止了工作。我們現在所能見到的各種石頭記過錄本或再過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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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沒有超過八十回的。

  但是我們確實知道,曹雪芹雖然沒有寫完紅樓夢,可是八十回後他仍然寫了不少,不過稿子以後落在畸笏叟手上,畸笏可能也曾局部加以謄抄整理,但是卻沒有好好的保管。看以下幾條批語即知:

   (庚辰本二十回眉批),茜雪至獄神廟方呈正文。襲人正文標簽:「花襲人有始有終」。余只見有一次謄清時,與獄神廟慰寶玉等五六稿,被閱者迷失,嘆嘆!丁亥夏,畸笏叟。

   (庚辰本二十六回眉批),獄神廟回有茜雪紅玉一大回文字,惜迷失無稿,嘆嘆!丁亥夏,畸笏叟。

   (庚辰本二十六回眉批),惜衛若蘭射圃文字迷失無稿,嘆嘆!丁亥夏,畸笏叟。

  畸笏叟手上的原整理稿後來也遺失了。幸而還有些過錄本。所以我說,沒有脂硯齋,便沒有紅樓夢。但是這個脂硯齋究竟是甚麼人呢?就連畸笏叟,以後獨自批書到丁亥(一七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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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芹一脂早已去世,幾次批語直接用了「雪芹」的名字,甚至帶出「棠村」,對他們的早逝表示哀痛,可是對脂硯是誰,仍然守口如瓶。——如果脂硯是曹天祐,畸笏恐怕也會有較為哀痛的批語吧?——不過,講到紅樓夢這部書,畸笏是絕對肯定脂硯的重要性的:

   (甲戌本第一回眉批),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本(幸),余(彼)二人亦大快遂心於九泉矣!甲申八月淚筆。

  這樣看起來,周汝昌在「紅樓夢新證」中所說,脂硯「較之雪芹本人幾乎要畫等號了」的說法,也是有根據的了。

   脂硯齋看來是不願意別人知道他的身份,雪芹、畸笏應該也是尊重他這一意願,不過,脂硯畢竟在各種抄 本上留下了數以千計的批語。我們估計他大約在乾隆十七年(一七五二)左右,開始整理前幾年的零星批語,可視為初評石頭記。乾隆十九年(甲戌),抄閱再評。 二十一年(丙子),第三次整理原稿及批語。二十四年(己卯)、二十五年(庚辰)兩年,第四次大規模寫定了「脂硯齋凡四閱評過」的八十回庚辰(一七六○)秋 月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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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算來,他批書應超過十年。

   這些批語,少的一、兩個字,多的百餘字,甚至數百字。當然,脂硯主要是在評書,但這書和他自己及其 家族血肉相連,他不知不覺在批書時動了感情,真情顯露,血淚交流;憶往回思,不絕如縷。我們也約略從他的批語裡,看到他的習性狀貌,雖然是那麼模糊不清, 那麼殘缺不全,但這兒一點,那兒一筆,拼拼湊湊,似乎也隱約能看到他影像的某些部位了。也許,還不止一斑吧。

  這個脂硯齋的印象記,主要取材於他自己的批語;多半是我個人的印象,少半是其他紅學家曾經談到的印象,更少的是乾隆年間別人對他的聽聞。

  (二)身分——是雪芹叔輩,並不姓曹

  脂硯齋是甚麼人,至今唯一的資料,卻是令人迷惑的。裕瑞在「棗窗閒筆」中說:

   「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叔脂硯齋之批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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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裕瑞的舅父明義、明琳,都是雪芹的朋友,所以紅學家們都信了這話,紛紛向曹頫的兄弟中去尋找,但曹頫的在北京長大的三個哥哥,怎麼看都不可能是脂硯齋,於是大家相信,裕瑞的話未必可靠。

  其實裕瑞的「棗窗閒筆」裡,還講了這樣的話:

   「聞其所謂寶玉者,尚係指其叔輩某人,非自己寫照也。所謂元迎探惜者,隱寓原應嘆息四字,皆諸姑輩也。」

   「余聞所稱寶玉,係雪芹叔輩……」

   此話最早並沒有人信,至今信的人也不太多,因為大家早有了「自傳說」的先入之見。賈寶玉不是一個普 通的貴公子,吟詩作賦,混在女人堆裡容易,但家世要盛極而衰,盛極時能接駕四次,衰敗時要被抄家,他還有個在家中權威極重,曾做過皇帝褓姆的老祖母,這樣 的家族這樣的寶玉還能會是別人嗎?

  可是研究過脂硯批語的人都會感覺到,書中描寫的早年寶玉,脂硯批書時常會引發起感情的決堤。他可能就是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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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批書人領至此教,故批至此,竟放聲大哭。……」

   「作書人將批書人哭壞了!」

   「少年色嫩不堅牢,以及非夭即貧之語,余猶在心,今閱至此,放聲一哭。」

  此外多處寫到寶玉,脂硯總扯到自己身上來,例如二十一回寶玉續莊子一段,脂批:

   「謂余何人耶,敢續莊子。」

  故研究者或說寶玉是用脂硯為模特兒,或說脂硯是寶玉原型之一。筆者的印象,是脂硯以寶玉自居,而且他的自居,是雪芹認可的,否則他不能公然批在書上。

  這麼看來,裕瑞的話還是有些道理,只是他不知道,脂硯就是寶玉。如果說寶玉是雪芹的叔輩某人,那就等於說脂硯是雪芹的叔輩某人。

  脂硯如果是雪芹的叔叔,他應姓曹;如果只是叔輩,可以不姓曹,這道理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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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批語來看,我們相信脂硯不姓曹。庚辰本五十二回「一時只聽自鳴鐘已敲了四下」,有批:

   「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樣寫法,避諱也。」

  雪芹是曹寅的孫子,所以避諱;雪芹的叔叔脂硯齋若姓曹,便是曹寅的侄兒,也當避諱;這條批語中連寫兩寅字,神情淡定,避諱也者,與他無關,可見他不姓曹,只是雪芹的叔輩。

  從裕瑞的聽聞,到脂硯齋的批語,我們得到上述的印象。

    (三)籍貫

  紅學家們曾經覺得奇怪,「紅樓夢」裡何以出現不少「吳語詞彙」,曹雪芹應該不熟悉吳語,何以故呢?我的解釋是脂硯齋是蘇州人,十年撰寫過程中,脂硯提供個人及種種資料,並與雪芹商談情節,所以雪芹筆下有意無意之間都會出現吳語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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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更重要的是,脂硯自己批語中,是否出現吳語詞彙呢?我最先找到的一個例子,是脂硯喜用「囫圇」這個詞,在第十九回的批語中,庚辰本夾批就五次用到:

   「其囫圇不解之中實可解」

   「全在寶玉顰兒至痴至呆囫圇不解之語中。」

   「這一贊嘆又是令人囫圇不解之語」

   「聽其囫圇不解之言」

   「亦屬囫圇不解」

  但是,成語中既有「囫圇吞棗」一詞,其他方言即使少用,便不能判定脂硯是難改吳語口音之人呀。

  直到我找到二十四回庚辰本夾批:

   「胭脂是這樣吃法,看官阿經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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