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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May 23,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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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枚《隨園詩話》:「人有滿腔書卷,無處張皇,當為考據之學,自成一家。其次則駢體文,盡可鋪排, 何必借詩為賣弄?自《三百篇》至今日,凡詩之傳者,都是性靈,不關堆垛。惟李義山詩,稍多典故;然皆用才情驅使,不專砌填也。余續司空表聖《詩品》,第三 首便曰『博習』,言詩之必根于學,所謂不從糟粕,安得精英是也。近見作詩者,全仗糟粕,瑣碎零星,如剃僧髮,如拆韈線,句句加註,是將詩當考據作矣。慮吾 說之害之也,故續元遺山〈論詩〉,末一首云:『天涯有客號詅癡,誤把抄書當作詩。抄到鍾嶸《詩品》日,該他知道性靈時。』」

  王昶《湖海詩傳蒲褐山房詩話》:「覃溪年甫及冠,已入詞垣。而精心績學,宏覽多聞……。詩宗江西派,出入山谷、誠齋間。雖嘗仿趙秋谷《聲調譜》,取唐、宋大家古詩,審其音節,刊示學者,然自作亦不能盡合也。」

  洪亮吉《北江詩話》:「翁閣學方綱詩如博士解經,苦無心得。」

  法式善《梧門詩話》:「翁覃溪先生生平愛慕東坡,題屋楣曰蘇齋,每臘月十九日懸玉局像,焚香設祭,邀同人飲酒賦詩。論詩宗漁洋,而於漁洋疎處,抉摘不遺毫髮。於近人中頗許樊榭、蘀石兩家。」

  舒位《乾嘉詩壇點將錄》:「紫髯伯翁覃溪方綱(贊)滄江夜夜虹貫月,惟有玉蟾蜍,清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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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德輿《養一齋詩話》:「近人詩話之有名者,如愚山、漁洋、秋谷、竹垞、確士所著,不盡是發明第一 義,然尚不至滋後學之惑。滋惑者,其隨園乎?人紛紛訾之,吾可無論矣。獨《石洲詩話》一書,引證該博,又無隨園佻纖之失,信從者多。予竊有惑焉,不敢不商 搉,以質後之君子。其書亦推張曲江為復古,李、杜為冠冕,杜可直接《六經》。而酷好蘇詩,以之導引後進,謂學詩衹此一途,雖根本忠愛之杜詩,必不可學, 『人不知杜公有多大喉嚨,以為我輩亦可如此,所以棼如亂絲』。夫蘇詩非不雄視百世,而杜詩者,尤人人心中自有之詩也。今望而生怖,謂不如蘇之蹊徑易尋,則 是避難就易之私心,猶書家之有側鋒,仕途之有捷徑,自為之可耳,豈所以示天下耶!又謂『五言詩自蘇、黃後,放翁已不能腳踏實地。居此後者,欲以平正自然, 上追古人,其誰信之』。夫蘇、黃之詩,標新領異,旁見側出,原令人目眩心搖。然久於其中,竟謂舉世之人,舍此斷無出路,何其輕量人才之甚也!且必不以平正 自然為詩,則詩之為物,累人心術亦甚矣!……總之矯七子學唐太似之病,必然師法蘇、黃。此論竹垞已及之,石洲亦引之而故蹈之,為偏好所蔽耳。雖詩敎廣大, 各明一義,亦無不可,然心目之間,必能洞澈源流,乃可抑揚前哲。若自甘偏霸,遂斥中聲,震其大名,從之而靡,不能不為所累也。夫以蘇之豪於詩,而倡言學之 者猶足累人,況降於此者哉!論詩者誠不可不慎於言矣。」

  崔旭《念堂詩話》真按:此書恐已佚.或極罕傳.今似無新印本.參見留言版2008/03/22 08:54、2008/03/21 16:19二次回覆.留言版會被奇摩刪,今且迻錄于此以備案:

我剛查了下我這裡只有翁方綱年譜引用過 查中研院與文化大學線上目都沒有念堂詩話此書 很抱歉
可見這是蠻專門的書的.或許在大叢書裡有,但中研院目通常叢書子目會輸入進去的.
我也沒有此書.您可去國學數典讀書中文網問問看,或許能得到方家的協助.○
我想可以留意人家引用的情形,若是現今人還引用,則是書當存.但也得看,也許未影印新行.
若只有古人引用,而近來只有轉引者,則恐是書己無存矣.
或者類似清詩話 續清詩類之書內中有否,若都無,亡佚的可能很大了.
爰近今人編專題叢書可作目錄看,往往如閱目錄般,可得一書之存佚也.
由是思之,則叢書子目綜錄之類之工具書,愈不可少矣.

方才再去細看翁譜沈津氏所附之念堂詩話,乃摘錄自《清詩紀事‧乾隆朝卷》者,然則即以沈津之博之精,乃亦不得原書而引,其庶可知矣.又沈津先生有其博客,您亦不妨持向請益焉.廑供參考.

:「翁覃溪《石洲詩話》前五卷論唐、宋、金、元諸家,有明一代等諸自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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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論精鑿,皆從深心探索而出,不似《說詩晬語》多公家言,尤不似近日名公遊談無根,以尖酸諧謔、漫肆 譏剌為能,其大旨同竹垞之主學。而其獨得處,喜奧博不喜昌明,喜幽深不喜平直,喜含蓄不喜發露。所推重者,王、孟、李、杜、韓、白、蘇、黃諸大家外,唐則 司勳、東川、蘇州、柳州諸家,宋則廬陵、荊公,而尤服膺金之遺山、元之道園。至文房、賓客、劍南、簡齋,皆有微詞,而尤貶玉川、東野、松陵、后山、誠齋、 仲宏諸家。予嘗參觀遺山、道園兩家,遺山諸體實勝道園,而覃溪深所傾倒,亦資性所近然也。」

  又:「船山師於近日名家中最喜宋荔裳,最不喜翁覃谿。」

  符葆森《國朝正雅集》引《石溪舫詩話》:「覃溪師論詩,以杜、韓、蘇、黃及虞道園、元遺山六家為宗。全集多至五六千首,嘗命余校定卒業,余請分編為內外集,性情風格氣味音節得詩人之正者為內集,考據博雅以文為詩者曰外集。吾師亦以為然。」

  又引翁氏《家事略記》:「先生〈黃鶴樓圖記〉云:『榜發後重九日開讌於黃鶴樓,樓前設插屏,臨江插菊花數千萬枝以侑酒。酒罷,題一聯於樓柱曰:「千古題詩到崔李,國朝制義在熊劉。」明日俶裝北歸,渡漢江至大別山,登晴川閣迴望黃鶴樓,朗吟崔司勳詩,竟未能成一字。』」

  又引張維屏《聽松廬文鈔》:「先生生平論詩,謂漁洋拈神韻二字固為超妙,但其弊恐流為空調。故特拈肌理二字,蓋欲以實救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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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寄心盦詩話》:「覃溪先生詩,題圖題畫題拓本,已居十之七八。人謂其學蘇,余謂其兼學山谷,生峭勁澀,一洗空虛之習。」

  朱庭珍《筱園詩話》:「朱竹君、翁覃溪北方之雄,記問淹博。朱講經學,不長詩文。翁以考據為詩,餖飣書卷,死氣滿紙,了無性情,最為可厭。差強人意者,能宏獎風流耳。」

  林昌彝《海天琴思續錄》:「眩目何為繡色絲,西江宗派竟多師(覃溪北人,詩效西江)。詞章經術難兼 擅,徒博徐凝笑惡詩(大興翁覃谿方綱。覃谿詩患填實,蓋長於考據者,非不能詩,特不可以填實為詩耳。以填實為詩,考據之詩也。故詩有別才,必兼學識三者, 方為大家。顧亭林、朱竹垞皆長於考據,而詩之雄厚淵雅,非餘子所能追步。覃谿經學非其所長,至考訂金石,頗有可取)。」

  繆荃孫〈重印復初齋詩集序〉:「閣學性耽吟詠,隨地有詩,隨時有詩,所見法書、名畫、吉金、樂石亦 皆有詩,以考據並議論,遂有『最喜客談金石例,略嫌公少性情詩』以譏之者。不知〈石鼓〉、〈韓碑〉首開此例,宋、元名集尤指不勝屈,正可以見學力之富、吐 屬之雅,不必隨園之纖佻、船山之輕肆,而後謂之性情也。」

  劉承幹〈重印復初齋詩集序〉:「大興覃谿翁先生以碑版題跋之學震爍當世,藻鑑家倚為斗極,今尚流風未沬也。……先生專長尤在詩,過矜其鉤畫,毋亦神龍之鱗爪邪?由是進讀其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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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清一代學術文章之盛,莫如乾、嘉,每誦先生古近諸作,一時文物聲明,方興未艾,凡某善某經傳,某善某 文學,某善某藝能,皆夙所心藏心寫願見不得者。今若晤對一室,奉手承敎,風采謦欬,舄奕紙上。讀先生詩,中心愉快為何如,不必論其倡肖眉山也已。……追念 乾、嘉盛日,扶輪承蓋,實大有其人。先生及梧門學士,則以風雅總持乎京朝;其凝績在外者,都轉則有雅雨、賓谷二先生,開府則有秋帆、芝臺二先生。壇坫之 光,簪裾之盛,英髦繼起,莫不欣焉。……先生之詩,其善狀政俗,不可謂非乾、嘉之〈小雅〉、〈國風〉。」

  徐世昌《晚晴簃詩匯》:「陶鳬薌曰:『先生詩分兩種,金石碑版之作,偏旁點畫剖析入微,折衷至當;品題書畫之作,宗法時代,辨訂精微。』蓋其學問既博,而才力又足以副之,故能洋溢縱橫,別開生面,不可謂非當代一大家也。」

  又《詩話》:「覃溪以學為詩,所謂瓴甓木石,一一從平地築起,與華嚴樓閣,彈指即現者,固自不同。 同時如惜抱、北江諸人,每有微辭,持之良非無故,然興觀群怨之外,多識亦關詩敎,且其深厚之作,魄力既充,韻味亦雋,非盡以鬭靡誇多為能事。遺山云:『少 陵自有連城璧,爭柰微之識玞珷。』讀覃溪詩,亦作如是觀耳。」

  徐沅《簷醉雜記》引姚伯昂《竹葉亭雜記》:「翁覃谿、錢蘀石兩先生交最密,每相遇必話杜詩,每話不合,甚至相搏。……數公雖不免意氣用事,然以學問言,必能持之有故,以交誼言,猶不失為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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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揮拳相搏,則不可為訓,或亦傳聞之過耳。」

  郭曾炘《雜題國朝諸名家詩集後》:「鴛鴦煞費度人鍼,畢竟覃谿汲古深。刪卻評碑題畫作,披沙往往得精金。」

  徐珂《清稗類鈔‧文學類》:「道光朝,鶴汀相國賽尚阿嘗出使朝鮮,攜彼國《申緯紫霞詩翰》一冊,以歸示朝士。筆墨嫻雅,稱覃谿曰翁文達公,蓋朝人私謐也。」

  邱煒萲《五百石洞天揮麈》:「……欽州馮魚山敏昌為大興翁覃谿方綱弟子。蘭泉、覃谿非不名重當時,後進經品題者,類皆紙貴。竊意五百年後,二公之名,仍須藉仲則、魚山而傳耳。」

  陳衍《詩評彙編》:「覃溪自命深於學杜,其實所知者,山谷之學杜處耳,只可以傲門下謝蘊山、馮魚山輩。至其考據,所精在金石書畫,於音韻之學,則未有知,故常以翰林院試帖詩科律律古近體詩。」

  易宗夔《新世說》:「翁名方綱,……精心汲古,宏覽多聞,於金石、譜錄、書畫、詞章之學,皆能抉摘精審。所著《兩漢金石記》,剖析毫芒。詩宗韓、杜、蘇、黃,多至六千餘篇。自諸經注疏以及史傳之考訂、金石文字之爬梳,皆貫澈洋溢於其中,蓋真能以學為詩者。」

  錢鍾書《談藝錄》:「同、光以前,最好以學入詩者,惟翁覃谿;隨園《論詩絕句》已有夫己氏『抄書作詩』之嘲。而覃谿當時強附學人,後世蒙譏『學究』。(參觀《越縵堂日記》同治二年正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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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病鶴《十朝詩話》:「覃溪嫻於金石碑版之學,兼長書法韻語,所撰《兩漢金石記》及《石洲詩話》,為世所稱,有『海外東坡』之謠。洪稚存遽挽以詩云:『最喜客譚金石例,略嫌公少性情詩。』後覃溪見之,亦不以為忤。」

  ——(《清詩紀事‧乾隆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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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方綱傳     徐世昌

  翁方綱,字正三,號覃溪,大興人。年十二,補府學生。十五,登鄉荐。二十成進士,是為乾隆十七年壬 申,改庶吉七。十九年,授編修。初,清朝新進士用館職,例擇年少者十餘人學習清書,庶常館課及次科散館,皆以清書第甲乙。是年散館,上以翻譯陶潛〈桃花源 記〉命題,方綱甫脫稿,適駕出,至其跪所,取卷閱之,問姓名至再,諭曰「牙拉賽音」,漢語甚好也,御定一等一名,方綱之受知自此始。二十四年,典江西鄉 試。二十七年,典湖北鄉試。越二年,督廣東學政,凡三任,前後八年。四十一年,充文淵閣校理官。四十四年,典江南鄉試。四十六年,擢國子監司業,升洗馬。 四十八年,充順天鄉試副考官。四十九年,遷少詹事。五十一年,督江西學政。五十五年,扈蹕山東。明年,督山東學政。嘉慶元年,年六十四,預千叟宴,賜上方 珍物十三種。四年,授鴻臚寺卿。十二年,重預鹿鳴宴,得旨,賜三品銜。十九年,重預瓊林宴,賜二品銜,時年八十二矣。又四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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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綱精心績學,喜言考訂,以衷於義理為歸,一字一句,必求根據,不為漢、宋門戶之見。嘗為〈考訂 論〉三篇以揭其要,曰:考訂之學,以義理為主,其嗜博、嗜瑣者非也,其嗜異者非也,其矜己者非也。不矜己,不嗜異,不嗜博、嗜瑣而專力於考訂,始可以言考 訂。考訂者,對空談義理之學而言之也。凡所為考訂者,欲以資義理之求是也。而其究也,惟博辨之是炫,而於義理之本然反置不問者,是即畔道之漸所由啟也。如 近日惠棟之於《易》,極意博綜,而妄取他本以解經字,甚至以〈繫辭傳〉「天一地二」以下為後人所增,以「富有日新」諸語為後人所訓,以〈說卦傳〉「乾,健 也」以下為後人所益;又如近日閻若璩之於《書》,苛求古文,毛舉細碎,逞其口辨,甚至以「危微精一」十六字為非經所有。凡此謬說,皆起於偶有所見,而究其 自信自炫,遂反唇而不顧其安,皆嗜博、嗜異而不惟義理之求是也。學者束髮受書,則誦讀朱子《四書章句集注》,迨其後用時文取科第,又厭薄故常,思騁其智 力,於是以考訂為易於見長,其初亦第知擴充聞見,非有意與幼時所肄相左也,既乃漸騖漸遠而不知所歸,其與遊子日事漂蕩,而不顧父母妻子者何異?考訂本極正 之通途,而無如由之者之自敗也,則不衷於義理之弊而已矣。然則考訂之學,轉不及空談義理者歟?曰:考訂之學,豈惟勝之,正賴有考訂之學,然後義理為尤長。 近日秀水朱氏《經義考》,其有資於考證,人所知也,然吾所最憾者,每書載其原序,而於序尾之年月反多刪去,將使觀者何由而得其師承之所自乎?何由而參驗其 沿革同異乎?宋以後言義理,則益加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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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有恃義理之益明,而轉薄視漢、唐注疏者,忽視《爾雅》、《說文》者,甚且有以意測義而斷定訓詁形聲 者,有無所憑借而直言某與某古通用者,此皆空談義理,不知考訂者誤之,乃激而成嗜博、嗜異之侈為罔說者,是二者,其弊均也。言正誤,則開妄改之弊,言錯 簡,則開妄作之弊。若究其所始,則錯簡之疑,始於鄭康成之注〈玉藻〉,其段段言脫爛者,原自有所以處之,非私見也,而極其弊,至於宋儒之改〈康誥〉首段以 為〈洛誥〉之文,則誤甚矣!至於正誤,以某字當為某字,則鄭氏之失為多,後人豈得尤而效之?語其大者,則衷之於義理,語其小者,則衷之於文勢,語其實際, 則衷之於所據之原處,三者備,而考訂之法盡是矣。然而文勢亦必根柢於道也,所據群籍,亦必師諸近聖也,故曰考訂之學,以衷於義理為主。

  客曰:子謂考訂必衷於義理者,以治經言也。若博考子史諸集,其盡然耶?曰:吾固謂考訂在於審其來處 也,如考史,則所考之事,必以所據之書為斷。其所據之書出於正史歟?出於別史、雜史歟?出於野史歟?即同出正史,而正史所據,必有其足信之實,有前後數代 之失以證之,有前後諸紀傳之歲月以證之,有旁推諸紀載以證之。考諸子集亦然。既有其所據之書,則其記載之先後,互校之虛實,此其中即有義理之所徵者,即有 文勢之所區別者,故凡考子史諸集者,皆與治經之功一也。天下古今,未有文字不衷於義理者也,豈惟諸子、諸史、諸集哉?即稗官說類之流,皆可以此概之,豈惟 稗說哉?即里俗鄉曲、傳誦勸善之文,苟其合於義理者,即無庸執考訂之學以駁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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