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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ugust 16,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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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案著錄第一

諸史經籍志皆有不著錄之書

   凡欲讀古書,當知古之學術分為若干家,某家之書,今存者幾種,某書為某人所撰凡 若干篇、若干卷,而後可以按圖索驥,分類以求。又或得一古書,欲知其時代撰人及書之真偽,篇之完闕,皆非考之目錄不為功。自唐以前,目錄書多亡,今存者 漢、隋、唐之《經籍》、《藝文志》而已。宋以後私家目錄,雖有存者,然所收僅一家之書,不足以概一代之全;仍非先考史志不可。蓋一代之興,必有訪書之詔, 求書之使。《通考》卷一百七十四《經籍考總敘》,載之甚詳。天下之書既集,然後命官校讎,撰為目錄。修史者據為要刪,迻寫入志,故最為完備,非藏書家之書目所可同年而語。張之洞《書目答問》,歷舉漢以下諸史志,張氏所舉,尚有《經典釋文敘錄》,《文獻通考》中《經籍考》。謂為“目錄之最要者,雖非專書,尤為綱領”,職是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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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班固考世所傳東方朔之書,張衡辟圖緯之妄,皆以劉向不著錄為證。唐開元中,令儒官詳定《子夏易傳》。於是劉知幾引《漢書‧藝文志》、阮氏《七錄》,司馬貞引荀勖《中經簿》、《隋書‧經籍志》、王儉《七志》,以議其姓名卷數乖剌錯謬。以上所言均詳《目錄學發微》。則利用史志及目錄以考古書之真偽,由來舊矣。

   雖然,謂史志著錄最為完備者,特就大較言之耳。好學之士,嗜書若命,古今所同。 其抱殘守闕,有非君相之威力所能協取之者。秦政焚書坑儒,定挾書之律,偶語詩書者棄市。然天下學士,如伏生之徒,皆壁藏其書,漢興復出。夫嚴刑峻罰所不能 禁,則必有高位厚祿所不能勸者。況歷代求書,不過每書一卷,賞絹一匹;隋開皇、宋嘉祐。獻至數百卷,始授以試銜,後唐同光。賜以科名,宋建隆。與以文資官而已。宋嘉祐。以上并見《通考》。清時修《四庫全書》,搜訪之法,至為詳盡。然進書最多至五六七百種者,乃賜以《圖書集成》一部;百種以上者,僅賜《佩文韻府》一部耳。見《四庫全書總目》卷首。持 較歷代,彌嘆其薄,惡能鼓舞天下之人,使盡出其所藏,登諸中秘也哉?又況州縣之吏,不善奉行;胥役之徒,所至煩擾。山谷之叟,目不睹文告;遺逸之老,志不 慕爵賞。有深閉固拒,藏之惟恐不密耳。至于編目之人,意為去取,修史之時,妄行刊落;其端非一,難可殫陳。故就史志以考古書之真偽完闕,雖為不易之法,然 得之者固十之七八,失之者亦不免二三。若僅恃此法以衡量古今,是猶決獄者不能曲體物情,得法外之意,而徒執尺一以定爰書;則考竟之時,必有銜冤者。前人序 跋,論列古書,往往似此,不可不察也。諸史為經籍藝文作志者,凡有六家。考其所著錄,於當時之書,皆有闕漏未及收入者。今條舉之于後。《清史稿,藝文 志》,不錄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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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取《四庫提要》論之,附之篇末焉。

  一、《漢書‧藝文志》  案劉向奉詔校書合中外之本,《管》、《晏書錄》均云,凡中外書若干篇。考民間書之有無,《管子書錄》云:“《九府》書,民間無有。”殺青繕寫,著為《別錄》。子歆繼之,總群書而奏其《七略》。宜乎舉天下之書盡歸著錄,無復遺逸矣。班固刪取其要,以為《藝文志》。“《七略》書三十八種,六百三家,一萬三千二百一十九卷”,見《廣弘明集》卷三阮孝緒《七錄序》。《藝文志》“大凡書三十八種,五百九十六家,萬三千二百六十九卷”,《志》後總數與今本不合。較《七略》“入三家五十篇,省兵十家”。班固自注。以所“入”與“省”相除,家數卷數皆相符,是則《漢志》全錄《七略》,自省兵十家外,無所刪除也。乃王應麟作《考證》,十卷,《玉海》附刻本。增入不著錄之書二十七部,雖其間有《志》已著錄,而今本傳其別名者;有自古書中裁篇單行者,有曾否著錄,疑不能明者;有出於東漢以後,疑向、未見者;真按:劉歆 有 偽托者;然除此之外,亦實有明見於《漢書》紀、傳,確為劉、班時書,而本志不收者數種。至今人章炳麟、顧實所舉,又往往出于王氏之外。是《七略》及《漢 志》,皆有不著錄之書也。以班固本書之說推之,其故有三:一則民間所有,秘府未收也。《楚元王傳》曰:“元王亦次之《詩傳》,號曰《元王詩》,世或有 之。”云“世或有之”,明非秘府所有,“或有”者,如今人言版本學者所謂少見云耳。以其傳本少見,秘府無其書,故不著于錄。一則國家法制,專官典守,不入 校讎也。《禮樂志》曰:“今叔孫通所撰禮儀,與律令同錄,於理官,真按:不知為藏之訛或相通否? 法家又復不傳,劉攽謂法家當讀上句,王先謙讀屬下句,王說是。漢典寢而不著,民臣莫有言者。”夫禮儀律令,既臧於理官,則不與他書“外則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內則有延閣、廣內、秘室之府”《藝文志》注引《七略》。者同。《後漢書‧曹褒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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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按:王先謙之誤 “班固上叔孫通《漢儀》十二篇”,固既深惜漢典之寢而不著,及親得其書,乃不與劉向、揚雄、杜林書《漢志》新入三家。同入《藝文》者,蓋班固作《志》,用《七略》之成例,《七略》不錄國家官書,故不得而入之也。王先謙《禮樂志補注》謂“《漢儀》十二篇固後乃得之,作志時未見。”非是。一 則前漢末年人著作,未人中秘者,《七略》不收,《漢書》亦遂不補也。《七略》之作,由於奉詔校書,故當時人著作,成書較後者,皆不收入。班固直錄《七 略》,新入者僅三家,劉向、揚雄,以大儒負盛名,杜林《蒼頡訓纂》,因其為小學書,家弦戶誦,故破例收入,其餘皆不甚留意。《王莽傳》之《樂經》,《律歷 志》之《三統曆》,並不見錄,他可知矣。劉向、揚雄書,所收亦尚未盡,《方言》是矣。《藝文志》于漢時書,不盡著于錄,證之本書,章章可考。其他古書,真出于西漢以前而不見於志者,皆可以三例推之。否則一書二名,或裁篇別出者耳。特非證佐明白,未可輕信。不得舉後世偽妄之書,概援此例以藉口也。

 《論衡‧案書篇》  六略之錄萬三千篇《對作篇》同,惟“錄”字作“書”。

  〔案〕此指《七略》言之。六略者,除《輯略》不數。萬三千篇,舉其成數。與《七錄》序合。

  《四庫全書總目》卷八十五《漢藝文志考證提要》 宋王應麟撰。其傳記有此書名而 《漢志》不載者,亦以類附入。《易》類增《連山》、《歸藏》、《子夏易傳》;《詩》類增《元王詩》;《禮》類增《大戴禮》、《小戴禮》、《王制》、《漢 儀》;《樂》類增《樂經》、《樂元語》;《春秋類》增《冥氏春秋》;道家增《老子指歸》、《素王妙論》;法家增《漢律》、《漢令》;縱橫家增《鬼谷子》; 天文增《夏氏日月傳》、《甘氏歲星經》、《石氏星經》、《巫咸五星占》、《周髀》、《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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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譜增《九章算術》、《五紀論》;五行增《翼氏風角》,經方增《本草》;凡二十六部各疏于其下,而以不著錄字別之。其間如《子夏易傳》、《鬼谷子》,皆依托顯然。而一概泛載不能割愛。真按:王應麟治學的毛病 案《考證》所補不著錄之書,兵書內尚有《黃石公記》,《提要》失考。真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之誤

〔案〕王氏所增二十七部其中如《子夏易傳》,即《漢志》《易》家之《韓氏》;名嬰。《大戴禮》,《小戴禮》,即《禮》家之《記》百三十一篇;《鬼谷子》即縱橫家之《蘇子》;名秦。皆一書而二名。又如《王制》在《禮記》中,《樂元語》為河間獻王所傳,《食貨志》注引鄧展語。當在《樂》家《王禹記》二十四篇之內。《九章算術》,經張蒼刪補,見劉徽《九章算術序》。當在陰陽家《張蒼》十六篇內。《星傳》出于黃帝,見《晉書‧天文志》。當在天文家《黃帝雜子氣》三十三篇內。皆古書之裁篇別行者,此二例,別有專篇考之,詳見後。非不著于錄也。真按:王應麟之誤 至於《連山》,《歸藏》,或以為在《易》家《古雜》八十篇中;沈欽韓《疏證》說。或以為《連山》即《數術略》之《夏龜》,《歸藏》即《南龜書》,“南”疑“商”之訛;劉師培《左庵集》卷一《連山歸藏考》。以《古雜》之說為近是。《夏氏日月傳》,說日月食,《天文志》。疑在天文家《漢日食月暈雜變行事占驗》十三卷內。《甘氏》、《石氏星經》,《巫咸五星占》,亦疑在天文家《泰一雜子星》諸書之內。《本草》或謂即經方內之《神農黃帝食禁》。沈欽韓《疏證》及孫星衍《本草經序》說。《周髀》疑亦在《歷譜》十八家中,不知當屬何家。凡此皆曾否著錄,疑不能明者也。《冥氏春秋》、公羊家。《老子指歸》、此指《隋志》著錄者,今本乃偽書。《黃石公記》、《翼氏風角》,皆東漢以後人所稱引,未必果出西漢,是否《漢志》失收,不可知。若《樂經》立于王莽,非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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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王妙論》則王國維以為魏、晉人所依托,《觀堂集林》卷十一《太史公行年考》。皆不得謂《漢志》不著錄。惟《元王詩》、《漢律》、《漢令》、《五紀論》,皆為《漢書》所引,且確為《七略》未收之書耳。

 章炳麟《檢論》卷二《徵七略》  蕭何之《九章》,見《刑法志》。叔孫通之《禮器制度》,案見《周禮‧凌人》注及諸經疏中,詳《玉海》卷三十九。王官所守,布在九區,及秦氏圖籍,高祖以知地形厄塞戶口多少強弱者,案見《蕭何傳》。皆闕不著。《律歷志》所述和聲、審度、嘉量、權衡,職之大樂內官大倉大行者,今在《曆譜》十家與否,無文可知。案《律歷志》“二曰和聲”以上,尚有“一曰備數”,又云“其法在算術,宣于天下,小學是則,職在太史,羲和掌之。”章氏不引者,以算術已著錄《漢志》,而太史之書,又為《七略》所有也。及夫大尊桂酒,徵于元帝時大宰丞李元之記。見《禮樂志》晉灼注引。案《志‧郊祀歌》云“尊桂酒賓八鄉”注,灼曰:尊大尊也。元帝時大宰丞李元記云:以水漬桂,為大尊酒。蓋其大者國之典章,刊剟一字,罪至殊死,固不待校,其細者籩豆之事,佐史之職,官別為書,亦不暇校讎繕寫:是以不著于錄也。

 二、《隋書‧經籍志》  《隋書》十志本為《五代史》真按:標點不當-不當加書名號!梁、陳、齊、周、隋。而作,其篇第編入《隋書》,俗呼為《五代史志》。見《史通‧正史篇》。六朝以前目錄書皆亡,僅此書《經籍志》見其崖略,故讀古書者必取資焉。《志序》云:“煬帝即位,秘閣之書,限寫五十副本,分為三品,又于內道場集道、佛經,別撰目錄。此所言目錄即本志《簿錄類》之《隋大業正御書目錄》九卷,非道佛經之目也。大唐武德五年,克平偽鄭,王世充。盡收其圖書及古跡焉。行經底柱,多被漂沒,其目錄亦為所漸濡,時有殘缺。今考見存,分為四部。其舊錄所取,文義淺俗、無益教理者,并刪去之。其舊錄所遺,辭義可采,有所弘益者,咸附入之。遠覽馬史、班書,近觀王、阮志錄真按:王儉七志、阮孝緒七錄也.標點未當!要則斷作王、阮、志、錄,亦不成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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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挹其風流體制,削其浮雜鄙俚,離其疏遠,合其近密,約文緒義,凡五十五篇。”以此考之,則當時撰述,實據大業目錄為底本,參以王儉《七志》、阮孝緒《七錄》之體制,《四庫提要》以為皆“根據于《七錄》”者,卷二十一《夏小正戴氏傳提要》。非也。真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之誤 惟注中梁有某書,或有出于《七錄》者耳。既于舊錄有所刪去,則六朝以前古書為所刊落,不見於著錄者,必甚多。故為唐人所不滿。《舊唐書‧馬懷素傳》卷一百二。言 懷素于開元初上疏曰:“南齊已前墳籍舊編,王儉《七志》以後著述,其數盈多。《隋志》所書亦未詳悉。或古書近出,前志闕而未編;或近人相傳,浮詞鄙而猶 記。”序方自謂于文義淺俗者并刪去之,又言削其浮雜鄙俚,而懷素正詆其記載浮鄙,不啻以矛刺盾,知自序之言,蓋不足信。夫其所記者既不必佳,則其所刪去 者,未必不佳矣。新、舊《唐志》所載隋以前書,多《隋志》所不著錄或注為殘缺亡佚者,則懷素所謂古書近出,闕而未編者也。《舊唐志》本之毋煚《古今書 錄》,真按:舊唐書之取材 《新 志》本之《四庫書目》,二書皆修于開元時,正在懷素之後。故其所錄,當為可信。而後來目錄家之論古書者,或反以《隋志》不著錄,至唐復出為可疑,其亦不考 之甚矣!清章宗源嘗作《隋志考證》,用王應麟之例,每類補入不著錄之書。今其全稿已佚,只存史部,就其書考之,凡補六百一十九部,《志》注為梁有隋亡,或 殘缺者,尚不在此數。推之經、子、集三部,至少當亦不下一千餘種,亦可駭矣!章氏所考,大抵精確,不似王氏之疏略。雖其間見於六朝人書中,至修《隋志》時 已亡者固甚多。然即以正史言之,其為劉知所評論,真按:此幾字也未簡化也! 書鈔》、真按:北堂書鈔 類聚》、真按:藝文類聚 《初學記》等書所徵引,而不見於志者,往往有之。魚豢《魏略》即其一也。至《太平御覽》所引,不皆採自本書,不可以斷存佚。真按:太平御覽引書的原則 此皆唐人所親見,竟不著于錄,知馬懷素之言,不吾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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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舊唐書‧經籍志》  《志序》云:“煚等案指毋煚。《四部目》及《釋道目》,并有小序,及注撰人姓氏,卷軸繁多,今并略之。但紀篇部,以表我朝文物之大。其《釋道錄》目附本書,今亦不取。據開元經篇為之志,天寶已後,名公各著文章,儒者多有撰述。臣以後出之書,在開元四部之外,不欲雜其本部。是不能也,故不為也。今據所聞,附撰人等傳。其諸公文集,亦見本傳。此并不錄。”據其所言,蓋全從毋煚《古今書錄》中錄出,真按:舊唐書之取材 但刪其小序,存其書名而已。天寶以後書且不錄,遑望其于古書有所增益乎。他姑不論,即《新志》所收開元以前書,《舊志》亦往往不著錄。知其并《開元四庫書目》,亦未嘗一考也。《舊志》惟錄毋煚原序,較勝《新志》之空談。

  四、《新唐書‧藝文志》  《新志》每類後所著右某類若干家,若干部,若干卷,皆開元以前書。又注云真按:標點有誤!-當作冒號! 自某書以下不著錄,則天寶以後書也。考其所著錄,凡《舊志》所有皆已收入。且開元以前書,亦有《舊志》所無者。如開卷《連山》十卷,司馬膺注,即《舊志》所不著錄也。《舊 志》載毋氏《古今書錄》,大凡五萬一千八百五十二卷,而《新志序》云:“藏書之盛,莫盛於開元,其著錄者五萬三千九百一十五卷,而唐之學者自為之書,又二 萬八千四百六十九卷。”卷數較《古今書錄》加多,知其所據,非毋氏書,與《舊志》不同。考《通志‧藝文略》,于《古今書錄》之外,別有《開元四庫書目》四 十卷,亦見《崇文總目》卷二十三。蓋修于毋氏書之後。毋書修于開元九年。故書多于《舊志》。《新志》蓋即據之以為藍本,固可稍補《舊志》之闕憾,然仍多不著錄之書。蓋歷代求書,皆不能盡天下之藏。故古書往往不入秘府,而復出于民間。要在隨時搜訪之耳。今《新志》斷自開元以前,此後只以唐人著作充數。則古書之出於天寶以後者,自不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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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書成於開元以前者,其中所引古書或後復亡佚,姑置不論。今舉天寶以後者言之。如釋慧琳《一切經音義》,成於元和五年,所引用書不見於《唐志》者,不下數十種。而日本人藤原佐世所撰之《日本見在書目》,在《古佚叢書》中。載其國使臣入唐所得之書,為《志》所不著錄者尤多。近年敦煌石室所出唐寫本書,亦間有出于兩《志》之外者。讀羅振玉《雪堂校刊群書敘錄》自知。然則考古書者,第見史志不著錄,便謂當時已佚,豈通論哉?

  五、《宋史‧藝文志》  宋時官撰書目,見於《玉海》者極多。卷五十二。《宋志》著錄四部。《崇文總目》、《秘閣書目》、《中興館閣書目》、《中興館閣續書目》。又宋時國史嘗屢修,每史皆有藝文志;見於《通考經籍考》所引者,有《三朝志》、《兩朝志》、仁宗、英宗。《四朝志》、《中興志》,高宗。元人修志時以國史藝文志為本,見《宋志》序。合此數者,刪除重複,編次成之,各書體例不一,史官無識,削足適屨。故或一書數見,或竟失收。真按:宋史藝文志之誤 歷代史志,惟此為最不足據。真按:宋史藝文志之價值 且《通考》卷一百七十四。言“《崇文總目》或相重,亦有可取而誤棄不收者”,《玉海》卷九十二引《兩朝藝文志》同。則《宋志》之叢脞,無怪其然。至中興以後,並無書目及史志,修志者遂不能復補,故南宋著作多不著于錄。清黃虞稷作《千頃堂書目》,張氏《適園叢書》本。始補輯之。倪燦作《明史藝文志稿》,在《群書拾補》及《八史經籍志》內。題為《宋史志補》,亦并錄南宋之書。然兩家所錄仍不能完備。各家藏書目所收宋人書,尚有出于其外者。益可想見《宋志》之荒陋。真按:宋史藝文志之價值 其于有宋一代尚如此。然則欲據此志以考古書之存亡完闕,鮮不為所誤者矣。

  六、《明史‧藝文志》  真按:黃虞稷 兩氏之書,真按:倪燦 皆《明志》之底稿,其後重修諸臣,削其南宋以下四朝之書,獨錄有明一代著作,以為此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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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用宋孝王《關東風俗傳,墳籍志》,唯取當時撰者之例。見《史通‧書志篇》。歷代著錄之例,自是一變;論者皆以為恨。然有明一代藏書僅有楊士奇《文淵閣書目》。《讀畫齋叢書》本。其書以《千字文》編號,但錄書名冊數,而無撰人卷數,此何可入史志?至張萱之《內閣書目》,《適園叢書》本。所載多殘編斷簡,編次無法,官書既如此,私家藏書目,尤不足據。修史者無所取資,故不得已從此變例,蓋亦未可甚責也。真按:余嘉錫對明史藝文志的評價 惟明人書亦多不著錄,此則無詞以自解,而以晚季著作語涉忌諱者為尤甚。今遺書日出,多不見於志中。以非古書,故不具論。

  附《四庫全書總目》  《七略》、《別錄》既亡,宋以後目錄書,蓋未有如《四庫總目》之完善者。真按:余嘉錫對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評價 故張之洞謂為讀群書之門徑。見《輶軒語》。真按:余嘉錫與張之洞-余氏似對張氏之說無不贊成者! 然體既博大,謬誤自多。舉之更僕不能盡;詳見拙著《四庫提要辨證》。真按:余嘉錫對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評價 真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之誤 今只就古書不著錄言之。推原其故,蓋有數因:

  一曰:藏書家寶惜,不願獻官。陸心源《宋槧婺州九經跋》《儀顧堂續跋》卷一。曰:“怡賢親王為聖祖之子。其藏書之所,曰樂善堂,大樓九楹,積書皆滿。乾隆中,四庫館開,天下藏書家皆進呈,惟怡府之書未進。其中為世所罕見者,如《施注蘇詩》宋施元之注,《四庫》著錄者為宋犖翻刻之宋殘本。全本有二,此外可知矣。怡府之書,藏之百餘年,至載垣以狂悖誅,而其書始散落人間。”以當時親貴,處輦轂之下,而于求書之詔,熟視無睹。推之海澨山陬,從可知矣。

  二曰:獻書者以為書已收入,不及進呈。如鄞縣范懋柱進書至六百餘種,曾被褒賞。然考其《天一閣書目》,《文選樓》本。中有罕見之書,為《四庫》所不著錄者尚夥。彼固非有所吝惜,然尚如此。則夫抱一二殘冊,保護之若頭目者,安望其送官獻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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