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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ugust 23,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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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詩歌起源論

  中外文學家論詩歌之起源者多矣,言人殊,迄無定論。今僅擷六朝文士之理論,著之於篇,自餘各朝及東西洋學者之理論,則姑從略。

  六朝人論詩歌起源者亦多,要而歸之,不外左列三說:

  一、唯心說 持此說者以沈約為代表,言詩歌起源乃緣於人類情感之勃發。其宋書謝靈運傳論云:

   民稟天地之靈,含五常之德,剛柔迭用,喜慍分情。夫志動於中,則歌詠外發。六義所因,四始攸繫,升降謳謠,紛披風什。雖虞夏以前,遺文不覩,稟氣懷靈,理無或異。然則歌詠所興,宜自生民始也。

沈氏斷定『歌詠所興,宜自生民始』,甚有見地,不僅詩歌如此,一切文學亦是如此,甚至其他各國文學亦莫不如此。沈氏之論,義本卜序,惟摛辭略異耳。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卜商詩經關雎序)

此言詩歌出於情志,內心有勃勃欲發之情志,便不期然表現為詩歌舞蹈,詩歌之聲調為音樂,詩歌之詞句則為文學。由此可證上古時代詩歌、音樂、舞蹈三者分流而同源,異轍而同歸。

  二、唯物說 持此說者以鍾嶸為代表,言詩歌起源乃緣於事物之感召。其詩品序云:

   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照燭三才,煇麗萬有,靈祇待之以致饗,幽微藉之以昭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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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

言『搖蕩性情,形諸舞詠』須要等待『氣之動物,物之感人』。可見感人之氣物乃舞詠之原動力。故又云:

    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嘉會寄詩以親,離羣託詩以 怨。至于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 凡斯種種,感蕩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

摹景之詩歌隨四序變遷而不同,言情之詩歌隨心靈感蕩而殊致。無論其為摹景言情,殆均深受外在事物之激刺。

  三、心物二元說 持此說者以劉勰為代表,言詩歌起源乃緣於內心之感發與外物之激蕩。其文心雕龍神思篇云:

   陶鈞文思,貴在虛靜,疏瀹五藏,澡雪精神。積學以儲寶,酌理以富才,研閱以窮照,馴致以繹辭。

文思之陶鑄在於『疏瀹五藏,澡雪精神』,五藏精神皆可歸於主觀之心,故劉氏之意似謂詩歌產生於內心之感發。惟神思篇又云:

   夫神思方運,萬塗競明,規矩虛位,刻鏤無形。登山則情滿於山,觀海則意溢於海,我才之多少,將與風雲而並驅矣。

物色篇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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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蓋陽氣萌而元駒步,陰律凝而丹鳥羞,微蟲猶或入感,四 時之動物深矣。若夫珪璋挺其惠心,英華秀其清氣,物色相召,人誰獲安。是以獻歲發春,悅豫之情暢,滔滔孟夏,鬱陶之心凝。天高氣清,陰沈之志遠,霰雪無 垠,矜肅之慮深。歲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遷,辭以情發。一葉且或迎意,蟲聲有足引心,況清風與明月同夜,白日與春林共朝哉。

似又謂詩歌產生於外物之激蕩。合而觀之,知劉氏乃主張心物二元說者。(據近人羅根澤氏之說○見真理雜誌一卷二期中國文學起源的新探索)

   以上三說,均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西哲言詩歌起源者,亦不能自外於此。其優劣是非,有待後人之批 判。鄙意以為卜商與沈約之說較為具體而明白。蓋人類所以異於他動物者,以其有七情也,有情斯有感,有感於中,必發於外,以求心理之平衡。情發於外,則端賴 詩歌,堯時有擊壤歌,舜時有南風歌,皆緣是而作者。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擊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帝王世紀)

   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孔子家語)

詩歌既興,音樂舞蹈遂同時隨之以生,以三者同出一源也。尚書舜典云:

   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

禮記樂記云:

   詩,言其志也,歌,詠其聲也,舞,動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後樂器從之。

西哲麥肯基(A.S.Mackenzie)氏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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