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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傳　　白行簡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娃】女-6-9 注音一式 ㄨㄚˊ 解釋 ：1.美女。漢˙揚雄˙反離騷：資娵娃之珍兮，鬻九戎而索賴。元˙馬致遠˙漢　宮秋˙楔子：五穀豐登沒戰伐，寡人待刷室女選宮娃。　2.小孩。如：男娃﹑女娃﹑胖娃娃。

　　汧國夫人李娃，長安之倡女也。節行瓌奇①，有足稱者，故監察御史白行簡為傳述。

　　天寶中，有常州刺史滎陽公者，略其名氏不書。時望甚崇，家徒甚殷。真按：單字想複詞→殷紅、殷勤(慇懃)、殷殷期盼的殷。 知命之年，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知命之年】 注音一式 ㄓ　ㄇ｜ㄥˋ　ㄓ　ㄋ｜ㄢ解釋：五十歲。見知命條。文選˙潘岳˙閑居賦˙序：自弱冠涉乎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進階。唐˙白行簡˙李娃傳：知命之年，有一子，始弱冠矣。 有一子，始弱冠矣，雋朗有詞藻，迥然不羣，深為時輩推伏。其父愛而器之，曰：「此吾家千里駒也。」應鄉賦秀才舉，真按：疑為試之訛！ 將行，乃盛其服玩車馬之飾，計其京師薪儲之費②，謂之曰：「吾觀爾之才當一戰而霸。今備二載之用，且豐爾之給，將為其志也。」生亦自負，視上第如指掌③。自毗陵發，月餘抵長安，居於布政里。

　　嘗遊東市還，自平康④東門入，將訪友於西南。至鳴珂曲，見一宅，門庭不甚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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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室宇嚴邃，闔一扉，有娃方憑一雙髻青衣立，妖姿要妙，絕代未有。生忽見之，不覺停驂久之，徘徊不忍去。乃詐墜鞭於地，候其從者勑⑤取之。真按：unicode字元，國無！待查！按：敕之異體. 累眄於娃，娃回眸凝睇，情甚相慕，竟不敢措辭而去。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竟】音-2-11 注音一式 ㄐ｜ㄥˋ 解釋 1.樂曲演奏完畢。說文解字：竟，樂曲盡為竟。　2.完成、終了、完畢。如：未竟之業。晉書˙卷七十九˙謝安傳：看書既竟，　便攝於床上。唐˙柳宗元˙田家詩三首之三：是時收穫竟，落日多樵牧。3.　窮究、追究。如：窮原竟委。漢書˙卷六十八˙霍光傳：此縣官重太后，故　不竟也。顏師古˙注：竟，窮竟其事也。4.全、整。如：竟日﹑竟夜。唐˙張九齡˙望月懷遠詩：情人怨遙月，竟夕起相思。5.居然。如：竟然﹑他竟敢不理我。唐˙杜甫˙陪鄭廣文遊何將軍山林詩十首之三：漢使徒空到，神農竟不知。紅樓夢˙第六十二回：原來今日也是平姑娘的千秋，我竟不知。6.　到底﹑終於。如：有志者事竟成。唐˙李詢˙贈織錦人詩：扎扎機聲曉復晡　，眼穿力盡竟何如！7.直接。三國演義˙第四十二回：我竟往夏口，盡起軍前來相助。按：此乃終竟之竟，竟無語凝咽之竟也！

　　生自爾意若有失，乃密徵其友遊長安之熟者，以訊之。友曰：「此狹邪女⑥李氏宅也。」曰：「娃可求乎！」對曰：「李氏頗贍，前與通之者多貴戚豪族，所得甚廣。非累百萬，不能動其志也。」生曰：「苟患其不諧，雖百萬，何惜。」

　　他日，乃潔其衣服，盛賓從，而往扣其門。俄有侍兒啟扃。生曰：「此誰之第耶？」侍兒不答，馳走大呼曰：「前時遺策⑦郎也！」娃大悅曰：「爾姑止之⑧，吾當整妝易服而出。」生聞之私喜。乃引至蕭牆間，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蕭牆】 注音一式 ㄒ｜ㄠ　ㄑ｜ㄤˊ 解釋：蕭，肅敬。牆，屏風。古代君臣相見的禮節，到屏風之處而更加肅敬。故以蕭牆比喻內部或至近之地。論語˙季氏：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唐˙李公佐˙南柯太守傳：釁起他族，事在蕭牆。 見一姥垂白上僂⑨，即娃母也。生跪拜前致詞曰：「聞茲地有隙院，願稅以居，信乎？」姥曰：「懼其淺陋湫隘⑩，不足以辱長者所處，敢言直⑪耶。」延生於遲賓之館，館宇甚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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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生偶坐，因曰：「某有女嬌小，技藝薄劣，欣見賓客，願將見之。」乃命娃出，明眸皓腕，舉步豔冶。生遽驚起，莫敢仰視。與之拜畢，敘寒燠，觸類妍媚，目所未覩。復坐，烹茶斟酒，器用甚潔。

　　久之，日暮，鼓聲四動。姥訪其居遠近，生紿之曰：「在延平門外數里。」冀其遠而見留也。姥曰：「鼓 已發矣，當速歸，無犯禁。」生曰：「幸接歡笑，不知日之云夕，道里遼闊，城內又無親戚，將若之何？」娃曰：「不見責僻陋，方將居之，宿何害焉。」生數目 姥，姥曰：「唯唯。」生乃召其家僮，持雙縑⑫，請以備一宵之饌。娃笑而止之曰：「賓主之儀，且不然也。今夕之費，願以貧寠之家，真按：國無！待查！詞：寠1 〔j ㄐㄩˋ〕同“ 窶1 ”。貧困。 清 無名氏 《帝城花樣‧韻香傳》：“至於金夫銅仙，大腹賈，長鬣奴，素少相識，無過而問焉者，以故寠甚。”參見“ 寠人 ”、“ 寠乏 ”。【寠人】窮人。 明 宋濂 《故倪府君墓碣銘》：“然操心人厚，但來謁者即赴之，不知有富貧。一旦有寠人抱疢求治，府君既授藥，兼畀以烹藥之器。” 康有為 《大同書》甲部第一章：“如投胎為寠人乞丐之子也，生而短褐不完，半菽不得，終日行乞，餓委溝壑。”【寠夫】窮人。 清 魏源 《籌 鹺篇》：“場岸復積存三綱之鹽，去冬甫請對折行鹽，今冬復請兩綱展緩。如寠夫之患債，如逋戶之畏賦，如重病之日延一日，如窮鄰之月攘以待來年。”【寠乏】 貧乏，缺乏。《新唐書‧道孝王元慶傳》：“時諸王奉給薄於帝子，至數寠乏，大臣莫敢言。”【寠數】以頭頂盆時盆底所墊之物。《漢書‧東方朔傳》：“乃覆樹 上寄生，令 朔 射之， 朔 曰：‘是寠藪也。’ 舍人 曰：‘果知 朔 不能中也。’ 朔 曰：‘生肉為膾，乾肉為脯；著樹為寄生，盆下為寠數。’” 顏師古 注引 蘇林 曰：“寠，音貧寠之寠，藪，音數錢之數。寠數，戴器也，以盆盛物戴於頭者，則以寠數薦之，今賣白團餅人所用者是也。”【寠儒】窮書生。 宋 陸游 《和陳魯山十詩以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為韻》之九：“寠儒可憐生，西抹復東塗。”寠，一本作“ 窶 ”。【寠藪】見“ 寠數 ”。 真按：國無！待查！詞：【貧寠】見“ 貧窶 ”。【貧窶】亦作“貧寠”。1.貧乏，貧窮。《荀子‧大略》：“然故民不困財，貧窶者有所竄其手。” 唐 杜甫 《早發射洪縣南途中作》詩：“將老憂貧窶，筋力豈能及。”《剪燈新話‧富貴發跡司志》：“ 至正 丙戌， 泰州 士人 何友仁 ，為貧窶所迫，不能聊生。” 清 方文 《贈白孟新仲調移居》詩之二：“故友皆貧窶，誰能送酒錢？” 梁啟超 《新羅馬‧吊古》：“門閥寒微，家計貧窶。”2.指貧窮的人。《管子‧五輔》：“衣凍寒，食飢渴，匡貧窶，振罷露，資乏絕，此謂振其窮。” 隨其粗糲以進之。其餘以俟他辰。」固辭，終不許。

　　俄徙坐西堂，幃幙簾榻，真按：國無！待查！詞：幙1 〔m ㄇㄨˋ〕同“ 幕1 ”。按：幕者巾在下，幙者巾在左爾. 煥然奪目；妝奩衾枕，亦皆侈麗。乃張燭進饌，品味甚盛。徹饌，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徹饌】 注音一式 ㄔㄜˋ　ㄓㄨㄢˋ 解釋：將宴席徹去，表示飲食已畢。唐˙白行簡˙李娃傳：乃張燭進饌，品味甚盛，徹饌，姥起。詞：【徹饌】撤去食物。《禮記‧曾子問》：“內喪則廢，外喪則冠而不醴，徹饌而埽，即位而哭。” 漢 王充 《論衡‧知實》：“主人請賓飲食，若呼賓頓若舍。賓如聞其家有輕子泊孫，必教親徹饌退膳，不得飲食。” 清 昭槤 《嘯亭續錄‧安佑宮》：“上於臨御園中日，行瞻謁禮。每年四月八日，率領諸皇子近侍拜謁；其朔望薦熟徹饌，一如生時禮。” 母起。生娃談話方切，詼諧調笑，無所不在。生曰：「前偶過卿門，遇卿適在屏間。厥後心常勤念，雖寢與食，未嘗或捨。」娃答曰：「我心亦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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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曰：「今之來，非直求居而已。願償平生之志，但未知命也若何？」言未終，姥至，詢其故，具以告。 姥笑曰：「男女之際，大欲存焉。情苟相得，雖父母之命，不能制也。女子固陋，曷足薦君子之枕席⑬？」生遂下階，拜而謝之曰：「願以己為廝養⑭。」姥遂目之 為郎，飲酣而散。及旦，盡徙其囊橐，因家於李之第。自是生屏跡戢身，不復與親知相聞。日會倡優儕類，狎戲遊宴。囊中盡空，乃鬻駿乘，及其家童。歲餘，資財 僕馬蕩然。邇來姥意漸怠，娃情彌篤。

　　他日，娃謂生曰：「與郎相知一年，尚無孕嗣。常聞竹林神者，報應如響，將致薦酹求之，可乎？」生不 知其計，大喜。乃質衣於肆，以備牢醴⑮，與娃同謁祠宇而禱祝焉，信宿而返。策驢而後至里北門，娃謂生曰：「此東轉小曲中，某之姨宅也。將憩而覲之，可 乎？」生如其言，前行不踰百步，果見一車門。窺其際，甚弘敞。其青衣自車後止之曰：「至矣。」生下，適有一人出訪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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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曰：「李娃也。」乃入告。俄有一嫗至，年可四十餘，與生相迎，曰：「吾甥來否？」娃下車，嫗迎訪之曰：「何久疏絕？」相視而笑。娃引生拜之。既見，遂偕入西戟門⑯偏院中，有山亭，竹樹蔥蒨，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蒨】艸-10-14 注音一式 ㄑ｜ㄢˋ　 解釋1. 茜草的別名。見茜草條。2.紅色的。同茜。三國志˙卷三十˙魏書˙東夷傳：蒨絳五十匹，紺青五十匹　，答汝所獻貢直。宋˙范成大˙四時田園雜興詩六十首之七：寒食花枝插滿頭　，蒨裙青袂幾扁舟。3.　見蒨蒨條。　 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蔥蒨】 注音一式 ㄘㄨㄥ　ㄑ｜ㄢˋ 解釋 1.形容草木青翠茂盛。唐˙白行簡˙李娃傳：中有山亭，竹樹蔥蒨，池榭幽絕。2.比喻才華橫溢。明˙湯顯祖˙龍沙宴作贈王翼卿大憲詩：四明山海姿，公才發蔥蒨。 池 榭幽絕。生謂娃曰：「此姨之私第耶？」笑而不答，以他語對。俄獻茶果，甚珍奇。食頃，有一人控大宛⑰，汗流馳至，曰：「姥遇暴疾頗甚，殆不識人，宜速 歸。」娃謂姨曰：「方寸亂矣。某騎而前去，當令返乘，便與郎偕來。」生擬隨之，其姨與侍兒偶語，以手揮之，令生止於戶外，曰：「姥且歿矣。當與之議喪事以 濟其急，奈何遽相隨而去。」乃止，共計其凶儀齋祭之用。日晚，乘不至。姨言曰：「無復命，何也？郎驟往覘之，某當繼至。」生遂往，至舊宅，門扃鑰甚密，以 泥緘之。生大駭，詰其鄰人。鄰人曰：「李本稅此而居，約已周矣。第主自收，姥徙居，而且再宿矣。」徵徙何處？曰：「不詳其所。」生將馳赴宣陽，以詰其姨， 日已晚矣，計程不能達。乃弛其裝服，質饌而食，賃榻而寢。生恚怒方甚，自昏達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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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不交睫。質明，乃策蹇而去。既至，連扣其扉，食頃無人應。生大呼數四，有宦者徐出，生遽訪之：「姨氏在乎？」曰：「無之。」生曰：「昨暮在此，何故匿之？」訪其誰氏之第。曰：「此崔尚書宅。昨者有一人稅此院，云遲中表之遠至者，未暮去矣。」

　　生惶惑發狂，罔知所措，因返訪布政舊邸。邸主哀而進膳。生怨懣，絕食三日，遘疾甚篤，旬餘愈甚，邸主懼其不起，徙之於凶肆⑱之中，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凶肆】 注音一式 ㄒㄩㄥ　ㄙˋ 解釋：舊時專門替人辦理喪事的店鋪。唐˙白行簡˙李娃傳：生怨懣，絕食三日，遘疾甚篤，旬餘愈甚。邸主懼其不起，徙之於凶肆之中。宋˙洪邁˙夷堅乙志˙卷十˙餘杭宗女：父堅忍人也，愈益怒，不俟所擇日至，立呼凶肆之人，輿薪厝火，斧棺而爇之。 緜綴⑲移時，合肆之人共傷歎而互飼之。後稍愈，杖而能起。由是凶肆日假之，令執繐帷⑳，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繐】糸-12-18 注音一式 ㄙㄨㄟˋ 解釋 1.細而疏的麻布。說文解字：繐，細疏布。儀禮˙喪服：繐衰者何，以小功之　繐也。文選˙劉孝標˙廣絕交論：歸骸洛浦，繐帳猶懸。　2.用絲線或布條等結紮而成的穗狀裝飾品。同穗。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第五十　六回：（夏作人）匆忙之間，又沒有辮繐子，將就用一根黑頭繩打了結，換上衣　冠，出來相見。 獲其直以自給。累月，漸復壯，每聽其哀歌，自歎不及逝者，輒嗚咽流涕不能自止。歸則效之，生，聰敏者也，無何，曲盡其妙，雖長安無有倫比。

　　初，二肆之傭﹝21﹞凶器者，互爭勝負。其東肆車轝皆奇麗，殆不敵，唯哀挽劣焉。其東肆長知生妙絕，乃醵錢二萬索顧焉。其黨耆舊﹝22﹞，共較其所能者，陰教生新聲，而相讚和。累旬，人莫知之。其二肆長相謂曰：「我欲各閱所傭之器於天門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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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較優劣，不勝者罰直五萬，以備酒饌之用；可乎？」二肆許諾。乃邀立符契，署以保證，然後閱之。士女大和會，聚至數萬。於是里胥﹝23﹞告於賊曹﹝24﹞，賊曹聞於京尹，四方之士，盡赴趨焉，巷無居人。

　　自旦閱之，及亭午﹝25﹞，歷舉輦轝威儀﹝26﹞之具，西肆皆不勝，師有慚色。乃置層榻於南隅，有長髯者擁鐸而進，翊衛數人，於是奮髯揚眉，扼腕頓顙而登，乃歌白馬之詞﹝27﹞，恃其夙勝，顧眄左右，旁若無人。齊聲讚揚之，自以為獨步一時，不可得而屈也。有頃，東肆長於北隅上設連榻，有烏巾少年，左右五六人，秉翣﹝28﹞而至，即生也。整衣服，俯仰甚徐，申喉發調，容若不勝。乃歌薤露﹝29﹞之章，舉聲清越，響振林木，曲度未終，聞者欷歔掩泣。西肆長為眾所誚，益慚恥，密置所輸之直於前，乃潛遁焉。四座愕眙﹝30﹞，莫之測也。

　　先是，天子方下詔，俾方外之牧﹝31﹞歲一至闕下，謂之入計﹝32﹞。時也適遇生之父在京師，與同列者易服章﹝33﹞竊往觀焉。有老豎，即生乳母婿也，見生之舉措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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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認之而未敢，乃泫然流涕。生父驚而詰之，因曰：「歌者之貌，酷似郎之亡子。」父曰：「吾子以多財為 盜所害，奚至是耶？」言訖，亦泣。及歸，豎間馳往，訪於同黨曰：「向歌者誰？若斯之妙歟？」皆曰：「某氏之子。」徵其名，且易之矣。豎凜然大驚；徐往，迫 而察之。生見豎色動，回翔將匿於眾中。豎遂持其袂曰：「豈非某乎？」相持而泣，遂載以歸。至其室，父責之曰：「志行若此，污辱吾門。何施面目，復相見 也。」乃徒行出，至曲江西杏園東﹝34﹞，去其衣服，以馬鞭鞭之數百，生不勝其苦而斃，父棄之而去。

　　其師命相狎暱者陰隨之，歸告同黨，共加傷歎。令二人齎葦席瘞焉。至，則心下微溫。舉之，良久，氣稍 通，因共荷而歸，以葦筒灌勺飲，經宿乃活。月餘，手足不能自舉。其楚撻之處皆潰爛，穢甚。同輩患之，一夕，棄於道周。行路咸傷之，往往投其餘食，得以充 腸。十旬，方杖策而起。被布裘，裘其百結，襤褸如懸鶉﹝35﹞。持一破甌，巡於閭里，以乞食為事。自秋徂冬，夜入於糞壤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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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則周遊廛肆﹝36﹞。

　　一旦大雪，生為凍餒所驅，冒雪而出，乞食之聲甚苦；聞見者莫不悽惻。時雪方甚，人家外戶多不發。至安邑東門，循理垣北轉第七八，真按：中文與新興版同.○按：疑理為里之訛也.安邑里也.里垣，安邑里之垣也.前有平康為長安里名，此安邑亦應係長安里名也.有 一門獨啟左扉，即娃之第也。生不知之，遂連聲疾呼，飢凍之甚，音響悽切，所不忍聽。娃自閤中聞之，謂侍兒曰：「此必生也，我辨其音矣。」連步而出，見生枯 瘠疥厲，殆非人狀。娃意感焉，乃謂曰：「豈非某郎也？」生憤懣絕倒，口不能言，頷頤而已。娃前抱其頸，以繡襦擁而歸於西廂，失聲長慟曰：「令子一朝及此， 我之罪也！」絕而復蘇。姥大駭，奔至，曰：「何也？」娃曰：「某郎。」姥遽曰：「當逐之，奈何令至此？」娃斂容卻睇曰：「不然，此良家子也。當昔驅高車， 持金裝，至某之室，不踰期而蕩盡。真按：詞無！待查！○按：此期猶朞也（字形變換爾）謂不逾年也.（見前文「相知一年」。）且互設詭計，捨而逐之，真按：而者且也，又也.謂捨在前，而今又逐之也.殆非人。令其失志，不得齒於人倫；父子之道，天性也，使其情絕，殺而棄之，又困躓若此，天下之人盡知為某也。真按：此指李娃（我）也.盡知為了我才如此也。生親戚滿朝，一旦當權者熟察其本末，禍將及矣。況欺天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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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不祐，無自貽其殃也。某為姥子，迨今有二十歲矣，計其貲，不啻直千金。今姥年六十餘，願計二十年衣食之用以贖身，當與此子別卜所詣﹝37﹞。所詣非遙，晨昏得以溫凊﹝38﹞，某願足矣。」姥度其志不可奪，因許之。給姥之餘，有百金。北隅因五家稅一隙院。乃與生沐浴，易其衣服；為湯粥，通其腸；次以酥乳潤其臟。旬餘，方薦水陸之饌。頭巾履襪，皆取珍異者衣之。未數月，肌膚稍腴，卒歲，平愈如初。

　　異時，娃謂生曰：「體己康矣，志已壯矣，淵思寂慮，默想曩昔之藝業，可溫習乎？」生思之，曰：「十得二三耳。」娃命車出游，生騎而從。至旗亭南偏門鬻墳典之肆﹝39﹞，令生揀而市之，計費百金，盡載以歸。因令生斥棄百慮以志學，俾夜作晝，孜孜矻矻。娃常偶坐，宵分乃寐。伺其疲倦，即諭之作詩賦。二歲而業大就，海內文籍，莫不該覽。生謂娃曰：「可策名試藝矣。」娃曰：「未也，且令精熟，以俟百戰。」更一年，曰：「可行矣。」於是遂一上登甲科﹝40﹞，真按：一，一舉也.上登，登上、高登（高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