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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March 27,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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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言

  顧炎武,初名絳,字忠清,號寧人,江蘇崑山人。滿人入關後,改名炎武,或自署蔣山傭,學者稱亭林先生。生於明萬曆四十一年(一六一三),卒於清康熙二十一年(一六八二),享年七十。

  炎武少年,晚明政治已敗壞不堪,國勢日衰;及其中年,復身歷滿人入關之劇變;晚年之時,正值清之盛世,故炎武雖負用世之略,而不得一遂。因此,炎武乃將其經世思想筆之於書,以待「王者」之起,而付諸實施。

   明清之際的大儒,如黃宗羲、王夫之、顏元等,或主以史學植事功根基,發揮民本思想;或重在哲理之探 討,泛論史事;或提倡修養工夫,主以實踐力行以見其功。他們皆深富經世思想,然其傳播與影響,皆未如顧炎武之廣之大。故論開創清初經世思想之風氣,影響最 大者,世人咸推顧炎武。真按:顧炎武對後世的影響.清學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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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武自明亡之後,即汗漫遠遊,足跡半天下,所至結交其賢豪長者,考求山川風俗疾苦利病,援古證今,「凡關家國之制,皆洞悉其所由盛衰利弊,而慨然著其化裁通變之道。」(註一)再三強調君子之為學,應以「明道」與「救世」為目的,以撥亂反正,「救天下流極之勢」。

   炎武從事經世之學,所標舉的聖人之道:「博學於文」與「行己有恥」二語,對當時與後世皆有很大的影 響。「行己有恥」一語,教人要在出入、往來、辭受、取與之間,謹守分寸,以樹立高尚的人格,對清初民族思想的勃興,實具潛移默化之效;而「博學於文」一 語,教人要以科學的治學方法,不畏困難的治學精神,以及審慎嚴謹的治學態度,以學「自一身以至於天下國家」之事,尤開創清初考據學之濫觴。

   就炎武的經世致用與其經史考證來說,經史考證只是炎武治學的手段與方法,經世致用才是炎武治學的歸 宿與目的。「沒有經史考證的功夫來談經世致用,便易流於空疏;沒有經世致用的宏願來談經史考證,便易流於瑣碎。」(註二)清代乾嘉時代的考據學者,將之分 割為二,僅從炎武治學的手段與方法痛下工夫,而略去炎武治學的歸宿與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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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結果正如梁啟超所說的:「只算學得『半個亭林』罷了。」(註三)實無法窺得炎武學術思想的全貌與真精神。

  本書之撰寫,首就炎武早年環境與其經世思想的形成論起,次及炎武的經世主張,復及炎武的「博學」之教,再及炎武的「有恥」之訓。其目的即在謀求以炎武之學,還之炎武,用能探求炎武學術思想之全貌與真精神,藉以明瞭炎武在清初學術思想之地位。

   本書所用資料,以炎武之著作為主,清儒張穆等所撰之年譜、小傳為輔,並參考近人所撰關於炎武以及清 初諸儒學術思想或生平之論文。關於炎武之著作,因受清初文字獄的影響,故初刻本與傳本不同者甚多,其中尤以涉及明朝之人與事,以及華夷之辨之文字為然。以 「日知錄」一書而言,民國二十二年張繼在北平購得「日知錄」原抄本,持與今日通行之黃汝成集釋本對勘,發現集釋本「或有全章、有全節、有數行,自餘刪句換 字不可遽數。凡皆顧子精義所存,今本既失其真,而汝成雖見原本,亦未敢言。」(註四)他如「亭林詩集」等書,亦遭清人竄改,悉經近人之研究校勘,真相乃 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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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撰寫期間,承蒙 楊師家駱之指導與啟發,真按:楊家駱  李師國祁之敦促與勉勵,真按:李國祁 台灣大學 杜維運教授、 賀凌虛教授之惠賜寶貴意見,使得本書得以順利完成。書成之後,復蒙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獎助,以及 張師朋園的推薦,真按:張朋園 特此一併致謝。

附註

註一:見黃汝成,「日知錄集釋」,日知錄集釋(上)頁一,楊家駱主編,增訂中國學術名著第一輯增補中國思想名著,第三十七冊,民國六十一年十二月四版,世界書局,台北。

註二:見張舜徽,顧亭林學記,頁一二,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參考資料,存萃學社編集,香港崇文書局發行,一九七一年五月。

註三:見梁啟超,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頁六○,民國五十五年三月台四版,台灣中華書局。

註四:見張繼,「日知錄校記」序二,原抄本顧亭林日知錄,頁九五九,民國六十三年九月再皈,平平出版社,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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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顧炎武的早年環境與其經世思想的形成

     第一節 顧炎武的早年環境

  顧炎武是明清之際講求經世致用之學的大儒。清初學術之所以特富經世思想,原因之一當如美人皮德遜(Willard J. Peterson)的看法,乃因滿清的入主中國,使得學者群起探求明朝何以滅亡,以及清朝因何而興起。(註一)其二則為明末遺老的極力提倡與身體力行,加餘姚黃宗羲、衡陽王夫之、餘姚朱之瑜、博野顏元等(註二),真按:有人說王夫之於明清之際不著,何能如此?○王夫之在明清之際的影響力的誤解. 皆為此學術思潮的重要人物。然論影響之大,則數崑山顧炎武。梁啟超稱:「當此反動期而從事於『黎明運動』者,則崑山顧炎武其第一人也。」(註三)當係平允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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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武所以能成就一代開派宗師,主要由於先天的稟賦和後天的環境-家庭與學校,而後者對他後來從事經世致用學問的研求,矢志不渝,尤有深遠的影響。真按:顧炎武家學淵源影響之大 因此欲了解炎武成年以後的為學態度與人格表現,其家世、家庭教育、學校生活,以及學友的砥礪等,皆為吾人採求的對象。

(一)家世

   顧炎武是江蘇崑山望族,世代為儒。(註四)炎武五世祖顧濟為明武宗正德丁丑年(一五一七)進士,歷 官行人、刑科給事中。曾祖顧章志為世宗嘉靖癸丑年(一五五三)進士,歷官山東按察使、南京光祿寺卿、應天府尹、南京兵部右侍郎。祖顧紹芳為神宗萬曆丁丑年 (一五七七)進士,歷官翰林院檢討、經筵日講官、左春坊、左贊善真按:此當予連讀!將此以頓號、分隔,可見其不明官制. 翰林院編修、管理制誥。父顧同應,敏穎好學,工詩文,嘗為諸生,七試不中,登萬曆乙卯(一六一五)戊午(一六一八)副榜。生有五子,炎武居次。(註五)母何氏,性嚴謹,淹洽書史,為女工師,有過人識鑒。(註六)

  炎武嗣祖紹芾,真按:顧紹芾.顧炎武. 嘗為國子監生,天才俊逸,工詩古文,奇奧秀拔,尤善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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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七)據炎武追述,紹芾生於饒州官舍,曾隨父章志就官廣西、山東、南京,因此悉諳一切典故,且與當時東林及非東林兩黨之人,皆有交游。(註八)紹芾有子同吉,真按:顧同吉. 少聘王氏,真按:顧炎武之母 未婚而死。王氏,遼東行太僕寺少卿王宇孫女,太學生王述之女,年未笄,即許嫁顧家。因同吉先死,王氏遂赴顧家為望門媳婦。年二十九,始抱炎武為嗣。

(二)家庭教育

   炎武出生,即由王氏抱養。六歲,王氏於閨中授以大學。七歲就外傅,九歲讀周易。(註九)王氏始授炎 武大學之時,明朝國勢日危,內則白蓮教在山東起事,外有滿清的寇邊。嗣祖紹芾因感時局可憂,急命炎武「讀古兵家孫子、吳子諸書,及左傳、國語、戰國策、史 記。年十一,授以資治通鑑。」(註一○)並日課炎武鈔古書數紙,告誡炎武不可盜前人之書而為自作說:「世人多習綱目,余所不取。凡作書者,莫病乎其以前人 之書而為自作也。」(註一一)諄諄勸勉炎武要「讀書」、「鈔書」,不要輕易「著書」。清人伍崇曜稱:「國朝儒者,學有根柢,以顧亭林先生為最真按:顧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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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二)炎武的學問根柢,實因早年紹芾與王氏的授讀與勉勵,而奠下基礎。真按:顧紹芾對顧炎武的影響.顧母王碩人對顧炎武的影響.

   至於炎武人格的形成,則受王氏的薰陶最大。王氏對傳統禮教所具有的堅定信仰,未婚守節,事姑至孝, (註一三)且於明室滅亡之後,絕食而死,以女子而蹈首陽之烈,並遺命炎武勿仕清朝說:「我雖婦人,身受國恩,與國俱亡,義也。汝無為異國臣子,無負世世國 恩,無忘先祖遺訓,則吾可以瞑於地下。」(註一四)炎武秉王氏生前教誨與臨終遺言,終身誦之行之,故其學其行,皆足為當世所推崇,為後世所取法。

(三)學校生活

  明熹宗天啟六年,炎武年方十四,正從嗣祖紹芾讀左傳、真按:顧紹芾 資治通鑑諸書,紹芾的一位朋友勸說:「此兒頗慧,何不令習帖括,乃為是濶遠者乎?」(註一五)紹芾因此替炎武納穀寄學,入學為生員,庠名繼紳。

  炎武雖稱聰慧,然在學期間的成績,則未有突出的表現,故科名之途並不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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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張穆「顧亭林先生年譜」載,炎武在學期間,參加歲試、科試及鄉試的成績如下:真按:顧炎武的考試成績

  天啟六年(一六二六),年十四,麻城提學周邦基,取入本學二十二名。

  崇禎元年(一六二八),十六,歲試,惠安提學陳保泰,未發落,即告病去,祇取賞卷蔡復襄以下十二人,炎武未與。

  崇禎三年(一六三○),年十八,科試,上虞提學李懋芳,拔炎武卷,列一等二十名。同年,首次參加鄉試,不第。

  崇禎四年(一六三一),年十九,歲試,提學李懋芳連任。炎武卷列一等十一名。

  崇禎五年(一六三二),年二十,歲試,鄰水提學甘學潤,拔炎武卷,列一等十四名。

  崇禎六年(一六三三),年二十一,科試,提學甘學潤連任,炎武名列三等。

  崇禎八年(一六三五),年二十三,歲試,上虞提學倪元珙,置炎武卷二等。

  崇禎九年一六三六),真按:當作( 年二十四,科試,提學倪元珙連任,置炎武卷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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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二度參加鄉試,不第。

  崇禎十一年(一六三八),年二十六,歲試,濰縣提學方煒,置炎武卷三等。同年,科試,提學方煒連任,仍置三等。

  崇禎十二年(一六三九),年二十七,科試,城固提學張鳳翮,舉炎武,取遺才二等。同年,三度參加鄉試,不第。

  崇禎十三年(一六四○),年二十八,歲試,提學張鳳翮連任,置炎武卷二等。

  總計炎武在學十五年,計參加入學考試一次、歲試六次、科試四次、鄉試三次。真按:顧炎武的考試經驗 除入學考試以第二十二名通過外,歲試六次,置三等一次、二等二次、前十二名以外一次、一等十一名與十四名各一次,成績約屬中上而已;真按:顧炎武的考試成績 科試四次,置三等一次、二等二次,一等二十名一次,亦未突出;至於鄉試,三次皆不第。(註一六)真按:名落孫山

  學校成績的未如理想,以及鄉試的落第,迫使炎武放棄科名的追求。崇禎十二年(一六三九)起,炎武之取一統志、各省府州縣志及二十一史參互閱讀、抄寫,凡閱志書一千餘部,草成肇域志和天下郡國利病書諸書,自係秋闈被擯,恥經生之寡術,「退而讀書」的結果。(註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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