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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文獻的版本
一、“版本”釋義
“版本”是指雕刻木版刷印的書本,所以前人常寫作“板本”。在雕版印刷發明以前,還沒有這個詞,雕版印刷發明後,主要是在宋代,人們開始使用這個詞,而且僅指雕版印本。
宋沈括《夢溪筆談‧技藝》:“版印書籍,唐人尚未盛為之,自馮瀛王始印五經,真按:馮道 已 後典籍,皆為版本。”宋葉夢得《石林燕語》卷八:“唐以前凡書籍皆寫本,未有模印之法,人以藏書為貴。人不多有,而藏者精于讎對,故往往皆有善本。學者以 傳錄之艱,故其誦讀亦精詳。五代時馮道始奏請官鏤《六經》板印行。國朝淳化中,復以《史記》、前後《漢》付有司摹印,自是書籍刊鏤者益多,士大夫不復以藏 書為意。學者易于得書,其誦讀亦因滅裂。然板本初不是正,不無訛誤。世既一以板本為正,而藏本日亡,其訛謬者遂不可正,甚可惜也。”可見,在宋人眼裡, “板本”含義單純,指雕板刷印的書本,與“寫本”這一概念相對。
但隨著時代推移,“板本”含義逐步豐富了,變成了以雕板印本為主體而包括寫本、活字本、批校本、手稿本在內的一個大概念。清葉名灃《橋西雜記‧藏書求善本》:真按:中研院線上目有! “昭文張氏《愛日精廬藏書志》亦講求板本,真按:張金吾 是近時書目中之最佳者。”張金吾講求的“板本”,其《藏書志‧例言》開頭已指明:“是編所載,止取宋元舊槧及鈔帙之有關實學而世鮮傳本者。”看來葉名灃說張金吾講究板本,是包括抄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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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代,排印技術逐步取代雕板印刷,“板本”含義進一步豐富。《魯迅書信集‧致章廷謙》:“請為我在舊 書坊留心兩種書,即《玉歷鈔傳》和《二十四孝圖》,要木板的,中國紙印的更好。如有板本不同的,不妨多買幾種。”在魯迅先生生活的年代,木刻板本還有,但 已不如鉛印本普及,所以,特別指出要木板的。所謂板本不同的,不妨多買幾種,大概就不限於木板了,當時石印本也很多,可能包括石印、鉛印這些時興的本子。
姜德明《野草憶往》:“《野草》1927年7月由北新書局初版,封面是魯迅的朋友孫福熙畫的,書名為魯迅所書,作者署名‘魯迅先生著’是編者加的。魯迅提出改正,到1928年1月發行第三版時刪去了署名後的‘先生’二字。若講趣味,藏有這兩種版本才好比較。”(《藏書家》第1輯)這裡“版本”指的是排印本。
現在把書籍做成光盤,叫“電子版”,也就成了一種“版本”。不同商家出版的同一種文獻的不同光盤,就成為不同的電子版,也稱不同版本。現在《四庫全書》、《二十四史》的光盤都有多種版本。
這樣,“版本”的概念大約相當於“異本”,即不同的本子,而不再限於木版印刷本,甚至不再限於各種紙質的書本。
二、版本類型
這裡主要講紙本,甲骨、金、石、竹木、帛書以及電子版這些特殊材料的本子暫不過多涉及。較古的材料 流傳太少,很少有異本。最新材料雖然開發得多,但好的版本不多,而且與紙質的版本在鑑別上也有一定差距,今後應當會有專門的鑑定分類方法。紙本文獻的版本 類型大體有以下幾種:
(一)寫本。真按:此處寫本似乎忽略掉了明清檔案及名人手札之類的原件了(只留意到成書成篇的著作而已). 又叫抄本。在印刷術發明以前,書籍固然都是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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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刷術發明的早期,仍以寫本居多。宋以來,印刷術普及了,寫本才逐步減少,但其絕對數量仍然相當大, 只是就寫本與印本的比例而言,寫本少,印本多。在印刷術高度普及的明清及近代,寫本仍發揮著巨大的作用,大部頭的《永樂大典》和《四庫全書》就只有寫本, 沒有財力刻印這麼大的書。這一時期著名的藏書家都極重視抄本。傅增湘《審閱德化李氏藏書說帖》:真按:李盛鐸 “舊鈔本,此類包孕最富,名稱至繁。分別而言,有名人手寫本,如錢磬室、柳大中、王乃昭、金耿庵、吳枚庵等;有精影宋元本,如毛子晉、錢遵王、席玉鑑(澤遜按:真按:席鑑-杜澤遜謂當作席鑑! 席鑑,字玉照,真按:席鑑 此 當作席玉照)、汪閬源等;有明清藏家傳錄本,如自天一閣、抱經樓、鉏經堂,以至藝風堂等;有四庫館底本,有原進館鈔以及傳寫諸本。諸書咸有名家印記,舊人 題識,流傳有緒可尋,足以據為校勘之資。而其中更多名人遺著手稿,未經刊行者,為前賢精神所寄,尤為瑰寶。”(《藏園群書題記》附錄)寫本一般又分為:
1.手稿本。作者親筆所寫,往往多勾改塗乙。
2.清稿本。有作者親手謄寫的,但大都是請人謄清,往往經作者校過,有少量添改,添改為作者手跡。這種清稿本往往有作者印鑑。
3.抄稿本。從稿本直接過錄,僅次於稿本,一般根據抄者跋語來定。
4.影鈔本。即照底本影摹的本子。《天祿琳琅書目》卷四《周易輯聞》:“明之琴川毛晉,藏書富有,所貯宋本最多。其有世所罕見而藏諸他氏不能購者,則選善手以佳紙墨影鈔之,與刊本無異,名曰影宋鈔。于是一時好事家皆爭仿效,以資鑑賞,而宋槧之無存者,賴以傳之不朽。” 真按:重出,重複, 又《金壺記》條:“影鈔紙白如雪,墨色不尚濃厚,取其勻淨,幾與刊本摹印無異。”錢曾《讀書敏求記‧考古圖》:“此係北宋鏤板,予得之梁溪顧修遠,洵縹囊中異物也。後為季滄葦借去,屢索不還,耿耿挂胸臆者數年真按:簡化字之礙讀也!-不知是否為掛之簡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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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葦歿,此書歸之徐健庵,予復從健庵借來,躬自摹寫。其圖像命良工繪畫,不失毫髮。楮墨更精于槧本,閱之沾沾自喜。”可見,好的影鈔往往不爽毫髮,副近原本。真按:當係逼近原本之訛! 但近人稱為影宋鈔本、影元鈔本的,往往只是照其行款版式過錄,字體與底本頗有差距,我們不要一聽說是影鈔即認為像毛氏、錢氏那樣“不失毫髮”。
5.抄本。即一般手寫本,其中往往有特別罕傳的書籍,尤其是著名藏書家如明代祁承■淡生堂、真按:火業 毛 晉汲古閣、清代錢曾述古堂、趙昱小山堂、鮑廷博知不足齋、彭元瑞知聖道齋、黃丕烈士禮居、劉喜海味經書屋、近代劉承幹嘉業堂等的抄本,往往用自家專門抄書 格紙,版心或欄外印有堂號,書中常常有校,有抄書題記,鈐有印記,這種所謂名家抄本大都屬於稀見之物,應格外重視。從紙格的顏色,人們往往稱紅格抄本、藍 格抄本、黑格抄本,或稱朱絲欄、烏絲欄。一般說,明人多藍格,清人多紅格、黑格。
(二)刻本。從時代早晚看,有唐五代刻本、宋刻本、金刻本、元刻本、明刻本、清刻本、民國刻本。從 刻書地域看,南宋有四川地區刻蜀本、浙江地區刻浙本、福建地區刻建本(或叫閩本)。金、元時期有山西臨汾刻的平水本等。從出資者來看,有官刻本、家刻本、 坊刻本。從刊刻先後看,有初刻本、重刻本、覆刻本(又叫影刻本)等。從刷印早晚看,有初印本、後印本、重修本、增修本、三朝本、遞修本等名目。從墨色看, 又有藍印本、朱印本、墨印本。藍印、朱印多是刷印校樣,大抵明人多藍印,清人多朱印。從開版大小看,開版小的又叫巾箱本(或袖珍本)。從版式看,有黑口 本、白口本。從行款看,又有十行本、八行本等。從字體大小看,又有大字本、小字本。這些基本上都屬於刻本範圍內的概念,分類角度不同,也就造成名目繁多。
(三)套印本。用兩種或兩種以上顏色、經過多版次印刷而成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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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多用刻版的方法,每一頁上需要幾種顏色,就刻幾塊版,每版刷印一色,合之即成多色印刷品。臺灣中 央圖書館有元刊《金剛般若波羅密經》,經折裝,經文朱印,注文墨印,經專家研究,是“在同一版上先後刷印雙色,雖與明末閔、凌二家分版套印稍異,仍可視為 套印本之濫觴”(《滿目琳琅:國立中央圖書館善本特藏》第117頁)。套印本最富盛名的仍是明後期吳興閔齊僅、凌濛初兩家印本,兩家之中又以閔氏為代表,所以世稱“閔本”。《四庫全書總目‧六書通》:“齊僅字寓五,真按:閔齊僅 烏程人,世所傳朱墨字版、五色字版,謂之閔本者,多其所刻。”套印本中用不同顏色印刷的大都是評注和圈點,醒目美觀。套印也有用活字版印刷的,清乾隆時內府曾用五色套印過《御選唐宋詩醇》,傳世不稀。真按:怪詞 大約在咸豐時期,該書又出現過用木活字五色套印的本子,排印整飭,頗為罕見。1989年6月我曾在南京書攤購得殘帙二冊,後以一冊贈給羅琳先生,另一冊仍留寒齋,作為教學實物。
(四)餖版與拱花印本。《中國版刻圖錄》明崇禎胡正言輯刻彩色套印《十竹齋箋譜》條:“此書各圖均 彩色套印,採用餖板與拱花二法。餖板即將畫稿,按深淺濃淡陰陽向背各刻一板,以次套印,有至十多次者。後此《芥子園畫傳》、《百花詩箋譜》、《北平箋 譜》,均用此法。拱花即現今印刷術中之凸版,將紙壓在板上,花紋就凸現在紙上,書中鳥類羽毛,流水行雲,多用此法。此書在世界印刷史上開一新紀元,影響深 遠,出其他畫譜上。”胡正言還刻印了《十竹齋畫譜》,亦用餖版與拱花法,趙萬里稱:“精麗無比,與《箋譜》可稱雙絕。”
(五)活字本。雕版印刷屬於整版印刷,一頁一塊版。活字則不同,每個字一個字模,製版時用一塊底盤,把活字一個個檢出排上,然後壓平固定,即可刷印,印完拆版,字模可再排他版,經濟方便。《夢溪筆談》卷十八:“版印書籍,唐人尚未盛為之,自馮瀛王始印五經,真按:重出,重複, 已後典籍皆為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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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歷中,有布衣畢昇又為活版。其法用膠泥刻字,薄如錢唇,每字為一印,火燒令堅。先設一鐵板,其上以松脂腊和紙灰之類冒之,真按:簡化字之礙讀也!-不知是否為臘之簡化字! 欲印則以一鐵范置鐵板上,真按:簡化字之礙讀也!-不知是否為範之簡化字!或笵之訛? 乃 密布字印,滿鐵范為一板。持就火煬之,藥稍熔,則以一平板按其面,則字平如砥。若止印三二本,未為簡易,若印數十百千本,則極為神速。常作二鐵板,一板印 刷,一板已自布字。此印者才畢,則第二板已具。更互用之,瞬息可就。每一字皆有數印,如之、也等字,每字有二十餘印,以備一板內有重複者。不用則以紙貼 之,每韻為一貼,木格貯之。有奇字素無備者,旋刻之,以草火燒,真按:詞無!待查!○按:疑此草火與文火構詞同也.非只謂以草為火材也. 瞬息可成。不以木為之者,木理有疏密,沾水則高下不平,兼與藥相粘,不可取,不若燔土,用訖再火,令藥熔,以手拂之,其印自落,殊不沾污。昇死,其印為余群從所得,真按:不解之處!真按-何故用群字? 至今保藏。”這是北宋仁宗慶歷(1041-1048)年間畢昇發明膠泥活字的十分完整具體的記錄,真按:此頁昇字竟都未簡化作升. 事屬親見,無容置疑,這是世界印刷史上的一大發明。畢昇發明的膠泥活字及其印刷品未見流傳。在敦煌及黑水城遺址,曾發現西夏文活字印刷物,據專家研究為西夏中後期印刷品,在畢昇發明活字後約一個世紀,是今存最早的活字印刷品。另在敦煌石窟發現有回鶻文(約公元9—15世紀使用)木活字一千多枚,是今存最早的活字實物,據專家研究距今有八百年歷史(參史金波、雅森‧吾守爾《中國活字印刷術的發明和早期傳播》)真批:此應附原文也! 。在內地,留存下來的銅活字和木活字本都是明代印刷物,其中明弘治三年(1490) 無錫華燧會通館銅活字印《會通館校正諸臣奏議》時代較早。清代雍正間曾以銅活字印大部頭的《古今圖書集成》,乾隆時以木活字(雅稱“聚珍版”)印《武英殿 聚珍版書》,都是有名的活字本。清代的家譜有不少活字本,我曾在徽州買到一部乾隆四十五年木活字印《新安吳氏家譜》(殘存三冊),像許多活字家譜一樣,開 版闊大。《中國家譜綜合目錄》未著錄,當是稀見之物。鑑定活字本,一般看版框四角有無縫隙,因為活版版框是拼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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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武英殿聚珍版書》版框四角無縫,其框是整的。另看擺字有無歪斜,上面說的《新安吳氏家譜》有幾個 字就躺倒了,顯然是活字,但前面說的《唐宋詩醇》則未見擺字歪斜者,版面特別整齊,只是版框四角有縫。第三就是活字版面畢竟不平,墨有濃淡差別。第四是活 字本上下字之間筆畫不會交叉,而雕版印刷則不免有交叉現象。活字據其質地可分為泥活字、木活字、銅活字、鉛活字、錫活字等。這些活字本的區別,往往靠排印 序跋、識語、牌記。沒有這類明顯交待的,則往往籠統地稱為“活字本”。清代後期,西方鉛字傳入我國,後逐步取代了傳統雕版印刷和傳統的木活字、銅活字印 刷,而西方鉛活字原本是我國活字傳入西方之後的演變物。
(六)石印本。用石材製版印刷的書本。其方法是:用富於膠著性的藥墨,直接描繪字畫于天然多微孔的 石印石面上;也可寫原稿于特製的藥紙上,待稍乾後,將藥紙覆鋪于石面,強力壓之,揭去藥紙。印刷前,先用水拂拭石面。其字畫因係油質,不沾水,餘處則沾 水。趁水未乾,滾上油墨。凡石版沾水處均不沾油墨,其字畫則均沾油墨,然後鋪紙刷印,即成一頁(參《文獻學辭典》瞿冕良《石印本》條)真按:前有「趙國璋主編《文獻學辭典》所收方廣錩撰相關詞條)」此作瞿冕良,應指猶方廣錩撰詞條故名.非別有一本文獻學辭典也歟? 。
(七)珂羅版印本。多屬於影印本。其法以厚磨砂玻璃版,塗上硅酸鈉溶液,用水洗淨。乾後再塗以珂羅 丁和重鉻酸鉀混合液,以無網陰圖底片覆蓋並使曝光,底片形象即留在版上。刷印時先用水浸版,拂去濕氣,再滾上墨,鋪紙印刷,即得一頁(同上《珂羅版印本》 條)。石印法也可用來影印,《四部叢刊》、《續古逸叢書》等都是石印本。《中國版刻圖錄》是珂羅版印本,比較精緻。石印和珂羅版印刷術都是外來技術。
(八)批校本、題跋本。寫本或印本,經過讀書人批注、校勘或加寫題跋,就成為批校、題跋本。名家批校、題跋本一向受藏書家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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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校本,如清初何焯批校,清中葉吳騫、黃丕烈、盧文弨、顧廣圻批校,清後期至民國間繆荃孫、傅增湘、王國維批校,均極名貴。題跋,如錢謙益、王士禛、朱彝尊、黃丕烈、葉德輝、傅增湘、鄭振鐸等,均極受重視。
三、“善本”的界義真按:詞無!待查!○按:疑為義界之訛!
(一)善本的兩層含義
什麼叫“善本”?我們到圖書館古籍部,發現那裡的書分兩等;一等叫“善本”,不能隨便看;二等是普通本,可以較隨便地閱覽。你很容易感覺到,那些“善本”很貴重。因此,我們也就很容易得出“善本”的概念:具有較高文物價值的古書版本。
但是,這僅僅是“善本”的含義之一,而且是在近代才流行的“善本”的一個含義。
“善本”本來的含義是“好的本子”,而“好的本子”是指錯誤少、不殘缺的本子。前面我們舉《石林燕 語》的例子,可以發現葉夢得“藏者精于讎對,故往往皆有善本”的話,這個“善本”顯然是指“精校本”,即錯誤少的本子。再如歐陽修《集古錄跋尾‧唐田弘正 家廟碑》:“白天聖以來,古學漸盛,學者多讀韓文,而患集本訛舛,惟余家本屢更校正,時人共傳,號為善本。”這個“善本”的含義也很明確,指錯誤少的本 子。
關於這一點,清末張之洞《輶軒語‧語學》曾總結為:“善本非紙白墨新之謂,謂其為前輩通人用古刻數 本精校細勘付刊,不訛不缺之本也。”張之洞還描繪了清朝人精校本的特色:“此有一簡易法,初學購書,但看序跋,是本朝校刻,卷尾附有校勘記,而密行細字, 寫本精工者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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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以訛誤少為標準的善本的概念和前面的文物標準的善本概念顯然不同。因為文物標準一是要求時代 早,越早越好,唐朝刻本早於宋朝,宋本又早於元本,元本又早於明本,其文物價值也就是唐大于宋,宋大于元,元大于明。唐至明的刻本都算善本。這是時代標 準。又有另一條文物標準,那就是稀見與否,稀見的文物價值就大,孤本更不得了,所以一部分清代刻本,比如道光、咸豐刻本,有一些因刻版在太平天國時被毀, 印本無多,也就成為罕傳本,進入善本行列。至於名家手稿,名家手批手校,或者名家寫有親筆題跋的本子,盡管時代不早,也以文物價值高而入于善本。《中國古 籍善本書目》事實上就是以文物價值為主要標準收錄善本的。
我們讀書治學,要弄清這兩個不同概念的善本,尤其應注重訛誤少的善本,前輩學者常說“讀書必求善本”,主要是指的精校本。
當然有些善本同時具備時代早、訛誤少這兩個特點,文物價值與學術價值兼有其美,如宋代國子監刻本、公使庫刻本及周必大等家刻本,那真可謂“善之善者”了。
張之洞《輶軒語》中另為“善本”下過一個定義,就徘徊於文物價值與學術價值之間。他說:“善本之義 有三:一足本:無缺卷,未刪削;二精本;一精校,一精注;三舊本:一舊刻,一舊鈔。”前兩條仍是學術標準上的善本,第三條則是文物意義上的善本。兩個標準 不在一個層面上,是不宜混為一談的。真按:層次的不同 真按:層面整體動態觀
學術意義上的善本可歸納為八個字:精注精校,不缺不訛。這個概念基本上不受時代早晚限制,而且經常 表現為後出轉精。例如《二十四史》,常見的本子有明南京國子監刻《二十一史》、明萬曆北京國子監刻《二十一史》、明崇禎毛氏汲古閣刻(十七史》(至《新唐 書》、《新五代史》止)、清乾隆武英殿刻《二十四史》(在《二十一史》基礎上加《舊唐書》、《舊五代史》、《明史》)、清同治光緒間五省官書局合刻《二十 四史》、民國間商務印書館印張元濟輯《百衲本二十四史》、建國後中華書局排印點校本《二十四史》,七大版本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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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英殿本經過學者校勘,撰有《考證》,勝于明本,在清代至民國初稱為善本。百衲本集各史舊刻予以影 印,並改正了大量有版本依據的明顯錯誤,另撰《校勘記》,就錯誤較少這個角度講,顯然又勝于武英殿本,在民國間至現在,都被認為是善本。中華書局點校本, 又用過去各種版本進行了校勘,吸收了前人校勘的成果,並發現了前人未發現的脫誤(有的是整葉脫漏)真按:二十四史錯得誇張之處 ,撰寫了《校勘記》,並且加了標點,分了段,還編有配套的紀傳索引、人名索引、地名索引、引書索引等,總體看來已大大勝于舊本,是目前較好的讀本。
再比如《大唐西域記》,宋金元明清以及高麗、日本都有各種刻本,不下十幾種。近人校本有1957年金陵刻經處刊呂澂校本,1977年上海人民出版社排印章巽校本。注本有1971年日本東京平凡社出版的水谷真成譯注《大唐西域記》(《中國古典文學大系》22)等。但是,1985年中華書局出版的《大唐西域記校注》在校和注兩方面都達到了更高水平,同時前面有季羡林《玄奘與大唐西域記》長文,後附參考書目、注釋條目索引,使用也較方便。那麼這個校注本可謂後出轉精,是《大唐西域記》的善本。我們要查考或閱讀《大唐西域記》,應首先想到這個本子。
(二)四部要籍之精校精注本
就四部要籍的注本來說,稱得上善本而又通行易得的有:
《周易集解纂疏》十卷,唐李鼎祚集解,清李道平纂疏
《尚書今古文注疏》三十卷,清孫星衍撰
《尚書孔傳參證》三十卷,清王先謙撰
《詩毛氏傳疏》三十卷,清陳奐撰
《詩三家義集疏》二十八卷,清王先謙撰
《周禮正義》八十六卷,清孫詒讓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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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禮正義》四十卷,清胡培翬撰
《禮記訓纂》四十九卷,清朱彬撰
《禮記集解》六十一卷,清孫希旦撰
《春秋左傳注》,楊伯峻撰
《公羊義疏》七十六卷,清陳立撰
《穀梁補注》二十四卷,清鐘文烝撰
《論語正義》二十卷,清劉寶楠撰
《論語集釋》四十卷,程樹德撰
《論語譯注》,楊伯峻撰
《孟子正義》三十卷,清焦循撰
《孟子譯注》,楊伯峻撰
《孝經鄭注疏》二卷,清皮錫瑞撰
《爾雅正義》二十卷,清邵晉涵撰
《爾雅義疏》二十卷,清郝懿行撰
《四書章句集注》十九卷,宋朱熹撰
《說文解字注》三十卷,清段玉裁撰
《說文解字義證》五十卷,清桂馥撰
《說文解字句讀》三十卷,清王筠撰
《廣雅疏證》十卷,清王念孫撰
《史記會注考證》一百三十卷(附《校補》),南朝宋裴駰集解,唐司馬貞索隱、唐張守節正義、日本瀧川資言考證。日本水澤利忠校補
《漢書補注》一百卷,清王先謙撰
《後漢書集解》一百二十卷,清王先謙撰
《三國志集解》六十五卷,盧弼撰
《晉書斟注》一百三十卷,吳士鑑撰
《水經注疏》,北魏酈道元注,楊守敬、熊會貞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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