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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集當中的《高適詩集》敦煌發現兩件(P.3862、2552)。前件存詩36題,內有佚詩3篇。後件存詩39題,內有佚詩2篇。計得佚詩5篇。
《李昂詩》敦煌所出兩件(P.2552、2567),原是一件,裂為兩截,共存詩5首,其中4首為《全唐詩》未收。李詩《全唐詩》僅2首,其中《從軍行》為邊塞詩名作。
唐劉鄴《甘棠集》四卷,冊頁裝,共64頁468行,原件首尾有缺,無撰人,王重民考定為劉鄴作。劉鄴兩《唐書》有傳。《新唐書‧藝文志》別集類著錄《甘棠集》三卷,《宋史‧藝文志》別集類著錄《劉鄴集》四卷又《從事》三卷,其書大概亡佚于宋元之際。敦煌寫本共收表、狀、書、啟88首(內1首僅存題目)。本集與一般別集不同,所收表、狀、書、啟皆略去具體內容,實為供人參考的範文。
敦煌所出文人詩,最富盛名的當為韋莊《秦婦吟》。宋孫光憲《北夢瑣言》:“蜀相 韋莊應舉時,遇黃寇犯闕,著《秦婦吟》一篇,內一聯云:‘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爾後公卿頗多垂訝,莊乃諱之。時人號為‘秦婦吟秀才’。他日 撰家戒內,不許垂《秦婦吟》幛子。以此止謗,亦無及也。”王國維曰:“是莊貴後諱言此詩,故弟藹編《浣花集》不以入集,遂不傳于世。然此詩當時製為幛子, 則風行一時可知。”(《觀堂集林》卷二十一)這首詩的創作時間,韋莊在詩的開頭就明確交待了:“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陽城外花如雪。”即唐僖宗中和三年三 月。全詩借一位被黃巢軍俘虜的婦女之口,述黃巢軍攻占長安前後的情景,七言,凡238句,1666字,堪稱長篇巨製。其創作手法可從漢樂府《陌上桑》、白居易《琵琶行》、《長恨歌》中找到淵源,在藝術上達到了很高水平。但由於韋莊《浣花集》未收,致使此詩失傳。
敦煌所出《秦婦吟》寫本達十件之多:斯坦因劫走四件(S.692、5476、5477、5834),伯希和劫走五件(P.2700、3381、3780、3910、3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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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鐸藏一件(此件售給日本人)。可見當時流傳之廣。敦煌寫本一出,即引起學界重視,羅振玉、王國維、郝立權、黃仲琴、周雲青、陳寅恪、劉修業、俞平伯等均有論述或校箋。1990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秦婦吟研究匯錄》(顏延亮、趙以武輯)一書,影印《秦婦吟》寫本九種,收整理研究文章三十餘篇,較便參考。
俗文學作品,是敦煌所出文學文獻中極富特色的部分。大體包括:(1) 變文。典型變文總是先錄一段散文體說白,再錄一段韻文體唱詞,回環複沓,說說唱唱。在由白變唱之際,有過渡性慣用語,如“看……處,若為陳說”、“…… 處,若為……”等。作品有《舜子至孝變文》、《漢八年楚滅漢興王陵變》、《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等十四種。內容多係民間故事或宗教故事。變文由一個人講 唱,其場所為“變場”(語出《酉陽雜俎‧前集》卷五),據考,說唱變文時還有畫卷展開,過渡語“看……處”即說唱人指點畫卷上相應內容而說的。程毅中先生 認為宋人話本《大唐三藏取經詩話》現存十五段題目中有十一段是標作某某處的(如“入鬼子母國處第九”),“這還是變文的遺跡”(詳程氏《關於變文的幾點探 索》一文)。北宋真宗時禁止僧人講唱變文,因而變文漸漸失傳。敦煌發現變文,為後來的說唱文學找到了更早的源,其意義是相當大的,所以近數十年來研究者眾 多。有興趣者可參看《敦煌變文論文錄》(上下冊,周紹良、白化文編,198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2)講經文。講經文與變文一樣,是散文說白與韻文唱詞相間的,但與變文有明顯區別。講經文專講佛經,是通俗化的講經(即“俗講”)的底本。俗講的場所是“講院”(語出P.2305號卷子《無常經講經文》)。俗講由兩人配合,先由“都講”誦一段佛經,再由“法師”說唱,這樣回環複沓。當然主要角色是說唱的法師,說唱法師的底本即“講經文”。都講所誦經文在講經文中只是省略作“× × × ×乃至× × × ×”的樣子。在由法師講唱向都講誦經過渡時,也有習慣用語“×× × ×唱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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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佛說阿彌陀經講經文》(P.2955)中有:“都講闍黎道德高(闍音shé,闍黎,梵語,謂僧徒之師),音律清泠能宛轉,好韻宮商申雅調,高著聲音唱將來。”這就提醒聽眾,也提醒都講:下面是都講誦經。敦煌所出講經文有20件。(3) 因緣,又叫緣起。也是說唱相間,散韻結合。與俗講不同的是,說因緣由一人說唱,內容不是佛經,而是佛經故事,所以也無須都講。因緣題目明確,如《悉達太子 修道因緣》、《難陀出家緣起》、《歡喜國王緣》。如果拋開因緣專門講唱佛經故事這一內容上的特質來看,它與變文似乎很相近。敦煌所出因緣約有十種。(4)押座文、解座文。押座文是俗講或說因緣前唱的一種韻文,多是七言,篇幅不長,作用類似後世的入話、楔子、開場白。其內容可與俗講或因緣有關,也可無關,一篇押座文可用在不同俗講或因緣前。敦煌發現的有《押座文匯抄》(S.2440)、《故圓鑒大師二十四孝押座文》、真按:簡化字之礙讀也!-不知是否為鑑之簡化字! 《悉達太子修道因緣押座文》等。解座文與押座文相對應,是結束講唱時的唱詞。如S.2440《三身押座文》後附抄解座文四句:“今朝法師說其真,坐下聽眾莫因循。今朝急乎歸舍去,遲歸家中阿婆嗔。”敦煌所出解座文又有《解座文匯抄》(P.2305)等。“解座文”之稱出周紹良先生,已被公認。(5)詞文。就是故事詩,一韻到底,由一個人演唱。敦煌所出《大漢三年季布罵陣詞文》是詞文的代表,七言,凡640句,4474字,為唐詩之最長者,是據《史記》、《漢書》的《季布傳》演繹的長篇敘事詩。敦煌共發現11件,分藏英、法兩國,或名《捉季布傳文》、《季布歌》、《大漢三年楚將季布罵陣漢王羞恥群臣撥馬收軍詞文》。另有董永故事(S.2204)、《下女夫詞》(P.3350)亦屬詞文。(6)話本。說話(即講故事)的底本或記錄本。敦煌所出有《廬山遠公話》(S.2073)、《韓擒虎畫本》(“畫”字疑即“話”字同音替代)等,實際就是唐代民間流傳的短篇小說。宋人小說如《清平山堂話本》當淵源於此。(7)俗賦。敘事體俗賦,多問答體,四言或六言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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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腳較疏,大體整齊,語言通俗。是用來講說故事的底本。敦煌所出有《韓朋賦》、《晏子賦》、《燕子賦》三篇。另有五言歌行體《燕子賦》一篇,是故事賦的別體。(8)歌辭。敦煌所出唐五代民間歌辭,又叫曲子詞、敦煌曲、俗曲、小曲、詞等,是根據曲調填寫的歌辭,其詞牌多來自教坊曲名。敦煌所出《雲謠集雜曲子三十首》有兩件殘卷(S.1441、P.2838),合之得30首。其他散篇甚多,任半塘《敦煌歌辭總編》收錄1300餘首,包括大量佛曲。(9)通俗詩。通俗詩最有名的是王梵志詩,敦煌所出不下30件,項楚《王梵志詩校注》共收390首,其中包括部分從傳世典籍中鉤稽出來的。大都為五言詩,語言淺近通俗,于嬉笑怒罵中表現世態人情。鄭振鐸說:“他是以口語似的詩體,格言式的韻文,博得民間的眾口相傳的。”(《世界文庫‧王梵志詩》)
敦煌文學文獻,廣義說還有一些應用文,如表、疏、書、啟、狀、帖、牒、書儀、契約、題跋、傳、贊、頌、箴、碑、銘、祭文等,大都可視為史料,這裡不再介紹。
(八)科技史料
敦煌遺書中有不少科學技術史料,大體包括醫學、天文、曆法、算書、造紙術、印刷術等方面。
(1) 醫學。敦煌所出醫書現已知者約八十餘種。其中有傳世古醫書,如《素問》、《傷寒雜病論》、《脈經》等。但大量的是已經失傳的古醫書,其中有見於古代書目著 錄的,也有不見於著錄的。這些新發現的醫書,對認識古代(主要是隋唐時期)我國醫學成就意義重大。關於臟象學說的有《張仲景五臟論》、《明堂五臟論》等。 脈學方面的有《平脈略例》、《玄感脈經》等。關於藥物學的有陶弘景《本草經集注》、唐代官修《新修本草》、《食療本草》等。醫方則有一千多首。針灸學方面 有《灸法圖》、《新集備急灸經》,為目前最古的繪有人體穴位的灸法圖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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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關於氣功、辟穀、石藥服餌、房中等方面的醫書。敦煌醫書告訴我們,我國有效地使用硝石雄黃散劑治療急心痛(即心絞痛),比西方用硝酸甘油早一千多年。
(2)天文。敦煌所出天文資料主要是星圖。數量不多,但意義重大。一是P.2512號 《石氏甘氏巫咸氏三家星經》,是一份星表,約寫於初唐。文中說明石氏星“赤”,甘氏星“黑”,巫咸星“黃”,就是說三家星分別記錄。傳世的《晉書‧天文 志》、《隋書‧天文志》都把三家合併記錄。《開元占經》又以石氏為主,三家星拆散排列。因此這部星經是比以上三種文獻更早的關於三家星經的文獻,價值很 大。這部星經還有校勘價值,《開元占經》在卷六十六“太微星占四十六”和卷六十七“三台占五十三”之間,脫掉“黃帝座”、“四帝座”、“屏”、“郎位”、 “郎將”、“常陳”六官,敦煌此卷“石氏中官”部分保存完整,可補《開元占經》之脫。敦煌還發現《全天星圖》(S.3326),共有星1348顆,是世界上現存較早、星數也較多的全天星圖,約繪于唐中宗時代。
(3)曆法。敦煌所出曆法文獻主要是歷日,約有50件之多。最早的是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十二年歷日》(敦煌研究院藏),最晚的是北宋《淳化四年癸巳歲具注歷日》(P.3507)。 這些歷日有中原王朝所頒歷日,上述北魏歷日即是,又如唐代《乾符四年丁酉歲具注歷日》等。還有劍南西川成都府歷日《中和二年壬寅歲具注歷日》。但主要是敦 煌地方在吐蕃時期和歸義軍時期所印歷日。這些歷日是研究我國古代曆法的重要資料,同時,歷日上也保存了許多天文及古代民風民俗資料。例如上述北魏歷日曾有 兩次準確的日食預報,為傳世和出土歷書中僅見。又如敦煌歷日中有蜜日注(星期日稱“蜜”,星期一至星期六依次用粟特文音譯稱:莫、雲漢、真按:簡化字之礙讀也!-原作云,暫以意定了! 嘀、溫沒斯、那頡、雞緩),說明源於巴比倫的星期制度經粟特人已傳入我國,這是中西文化交通的重要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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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算書。敦煌所出算書有《算經》(P.3349、S.19、5779)、《立成算經》(S.930背)、《算書》(P.2667)、《九九表》(S.4569、6167)、《田畝算表》(P.2490)、《土地計簿》(S.4760)等,多殘卷,存約二萬字,數量不多,但內容豐富,水平較高,也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紙質算書。
(5)造紙、印刷和書籍裝訂。我國是造紙和印刷技術的發明國,敦煌所出文獻基本上都是紙質的,有數萬件之多,其中有題款紀年的近千件,從西涼建初二年(406)所寫《十誦比丘戒本》(S.797),到宋咸平五年(1002)敦煌王曹宗壽為報恩寺捐經題記(Ф.32a),前後近六百年歷史,這些有紀年的寫本,為這一時期造紙技術史的研究提供了極其豐富的實物紙樣。
我國印刷術一般認為發明于初唐,但真正有明確紀年的印刷實物是敦煌所出唐咸通九年(868)刻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全卷長16尺,高1尺, 末有“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為二親敬造普施”一行。此件被斯坦因劫往英國。此外還發現了晚唐五代至北宋初刻印的佛經、佛像、韻書等印刷品。有些抄本是據 刻本抄錄的,如《新集備急灸經》,書題下有“京中李家于東市印”字樣,某些《金剛經寫本》有“西川過家真印本”字樣。這些都是早期印刷史料,非常難得。
敦煌遺書大都是卷子,尤其是佛經,基本上都是卷子,所以有時也籠統地稱敦煌遺書為“敦煌寫經”、“敦煌經卷”。但是,就裝訂方式來講,敦煌遺書為我們提供的除卷子以外,還有:(1)冊子裝,多兩面寫,按頁疊齊,粘連或縫合一邊。如《刊謬補缺切韻》(P.2011,存22頁43面)、《語對》(P.2524,存17頁,兩面抄)等。(2)經折裝,由長幅紙張折疊而成。如《蒙求》(敦煌研究院95號)、《白香山詩集》(P.5542)。(3)蝴蝶裝。書頁反折(即有字一面朝裡),各頁以折線為準疊齊,粘連折線一側,並以厚封皮包背。如《王陵變》(北京大學17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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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梵夾裝。原指貝葉經,多為長方形單頁,一頁一頁疊在一起,以木夾夾住,靠近兩端(或其中一端)打眼穿透,用繩子串起來,繩子可鬆可緊,翻看頗便。我國唐代紙質佛經也有仿其方法裝訂的,紙也是長方形單頁,有鉛畫的界欄。敦煌所出《頓悟大乘正理決》(P.4646)、《思益梵天所問經》(北新1201)真按:不解之處!真按-此編號無說明也!由下文略可測此北乃北圖之北,則新為前文有提及新編之流水號耶? 即 是這種裝訂,這兩件梵夾均是在靠近上端穿一個眼。從北圖藏本看,書寫時已為穿眼處預留空間。宋以來人們把經折裝叫“梵夾”,是借用其名,因為宋以來真正的 梵夾裝在漢文文獻中已不再流行,而長方形的經折裝形狀大小與梵夾裝相近。不過,藏文、蒙文、滿文佛經,直到清代還繼續用梵夾裝,其方法只是把單張書頁疊 齊,用木版夾住,用繩捆牢而已,不再穿眼,且往往開版闊大,與唐時梵夾異趣。從以上實例我們可以發現,我國早期圖書的裝訂形式幾乎都能從敦煌遺書中找到樣 品,這是書籍裝訂技術史上的重要實物。
除以上八個方面的文獻以外,敦煌文獻還包括民俗史料、民族文獻、中西交通史料 等,異常豐富而種類繁多,這就使許多學科與敦煌發生關係,許多學科的學者涉足敦煌學領域,並且所獲甚豐。事實上,對敦煌遺書的研究仍限於其中的一小部分, 大部分文獻缺乏深入研究,因此,敦煌文獻研究潛力還很大,是一項長期的、艱巨的、有重大意義的學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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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印後記
本書應教學急需,倉卒付印。檢校一過,頗多訛誤。復承中華書局程毅中先生、西北師大王鍔先生、復旦大學楊光輝先生、大連圖書館范旭侖學長、清華大學劉薔女士、家父宗鳴公、真按:杜宗鳴 族侄以山、真按:杜以山 門生陳修亮等指示疏舛,且感且愧之。今以重印之機,略事訂正,稍減罪責。真按:摘要-徑有訂正!目前尚未發現!然則應重掃為佳矣! 唉○今未暇補作,唯于讀時字句有疑義時再覈此本.若有異文,再出校按.○今由16頁以後即改以本版本刷為底圖矣。唯16頁(含)以前得撥冗重做爾. 至於體例之調整,文字之潤飾,以及新材料之增添,請俟異日。中華書局李肇翔先生為此書出版多費辛勞,并此致謝。
杜澤遜
2002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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