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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une 2,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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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自然主義思想遂隱然勃發,而時時流露於篇什之中焉。

    夫自衒自媒者,士女之醜行,不忮不求者,明達之用心。是以聖人韜光,賢人遁世,其故何也。含德之 至,莫踰於道,親己之切,無重於身。故道存而身安,道亡而身害。處百齡之內,居一世之中,倐忽比之白駒,寄寓謂之逆旅,宜乎與大塊而榮枯,隨中和而任放, 豈能戚戚勞於憂畏,汲汲役于人間。齊謳趙舞之娛,八珍九鼎之食,結駟連鑣之遊,侈袂執圭之貴,樂則樂矣,憂則隨之。何倚伏之難量,亦慶弔之相及。智者賢人 居之,甚履薄冰,愚夫貪士競此,若泄尾閭。玉之在山,以見珍而招破,蘭之生谷,雖無人而猶芳。莊周垂釣於濠,伯成躬耕於野,或貨海東之藥草,或紡江南之落 毛。譬彼鴛雛,豈競鳶鴟之肉,猶斯雜縣,寧勞文仲之牲。至如子常甯喜之倫,蘇秦衞鞅之匹,死之而不疑,甘之而不悔。主父偃言:『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 烹。』卒如其言,亦可痛矣。(陶淵明集序)

人類生命,既如駒隙之俄遷,世間利祿,又如腐鼠之無味,惟有極力提高精神生活,庶幾不為外物所奴役。

   性愛山水,於玄圃穿築,更立亭館,與朝士名素者遊其中。嘗泛舟後池,番禺侯軌盛稱『此中宜奏女樂』。太子不答,詠左思招隱詩曰:『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侯慚而止。出宮二十餘年,不畜聲樂。少時,敕賜太樂女妓一部,略非所好。(梁書本傳)

絲竹女樂,固能滿足耳目一時之欲,事後依然有空虛寂寞之感,猶未若縱情山水之為得也。

   或日因春陽,其物韶麗,樹花發,鶯鳴和,春泉生,喧風至,陶嘉月而嬉游,藉芳草而眺矚。或朱炎受謝,白藏紀時,玉露夕流,金風多扇,悟秋山之心,登高而遠託。或夏條可結,倦於邑而屬詞,冬雪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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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覩紛霏而興詠。……不如子晉,而事似洛濱之游,多愧子桓,而興同漳川之賞。漾舟玄圃,必集應阮之儔,徐輪博望,亦招龍淵之侶。校覈仁義,源本山川,旨酒盈罍,嘉肴益俎。曜靈既隱,繼之以朗月,高舂既夕,申之以清夜。(答湘東王求文集及詩苑英華書)

蓋經常投入大自然之懷抱,藉芳草,悟秋心,方能使襟懷日益高潔,人生日益優美,而終則上達於列仙渾然忘我,與天地同遊之理想境界。其對大自然之崇拜,與夫對神仙世界之嚮往,有非常人所能企及者。

   昭明太子愛文學士,常與筠及劉孝綽陸倕到洽殷芸等遊宴玄圃,太子獨執筠袖撫孝綽肩而言曰:『所謂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梁書王筠傳)

惟其胸次高曠,才識深美,乃逐漸由對大自然之崇拜轉而對純文學之崇拜,故其文學理論獨能折衷諸家,模範百世也。今試分別言之:

(一)文學進化論

   昭明上承葛洪今必勝古之說(請參閱本編六章五節一目),以為文學一事,恆隨時代進步之需要而日新,由質趨文,由樸趨麗。

   式觀元始,眇覿玄風,冬穴夏巢之時,茹毛飲血之世,世質民淳,斯文未作。逮乎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易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之時義遠矣哉。

   若夫椎輪為大輅之始,大輅寧有椎輪之質,增冰為積水所成,積水曾微增冰之凜。何哉,蓋踵其事而增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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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其本而加厲。物既有之,文亦宜然,隨時變改,難可詳悉。(文選序)

言文字肇興,僅具實用價值,其後人文日繁,而載文之工具日便,外內表裏,遂相資而彌盛,由摛詞淳素變為麗藻繽紛,由實用價值轉入藝術價值。此則以變動的歷史眼光投射於文學發展之軌跡上,而作點、線、面之綜合觀察,遂成千秋定論。劉勰亦有此種觀念,其文心雕龍通變篇云:

   黃唐淳而質,虞夏質而辨,商周麗而雅,楚漢侈而豔,魏晉淺而綺,宋初訛而新。

又贊云:

   文律運周,日新其業,變則其久,通則不乏。趨時必果,乘機無怯,望今制奇,參古定法。

或曰,昭明嘗敬禮劉勰(事見梁書文學傳),文學理論不免受其啟發,其或然歟。

(二)緣情說

  一篇美的文章,必有真情以絡之,此自陸機以後文學批評家之一致看法也。昭明亦云:

   詩者,蓋志之所之也,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文選序)

又云:

   其文章不羣,辭彩精拔,跌宕昭彰,獨超眾類,抑揚爽朗,莫之與京,橫素波而傍流,干青雲而直上,語時事則指而可想,論懷抱則曠而且真。(陶淵明集序)

頗能採究文章之本,蓋文藝創作乃所以抒情,必有其情者始克有其文,無其情而勉強為之,直若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其枯涸可立而待也。昭明又謂惟『綜緝辭采,錯比文華,事出沈思,義歸翰藻』之作,乃得稱為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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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文章之美者,除內秉真誠之情,自然流露以出外,仍須有思想、詞華以佐之。西哲亨德(Theodore W. Hunt)亦云:

   文學為貫徹想像、感情(feelings)、興趣、思想之文字表現,而使一般人易於理解,並引起其興味於無形中者也。(文學原理及問題)

是則感情乃文學之基本動力,中西學者所見,大致相同也。

(三)文學封域論

  文學有廣狹二義:舉凡經史子集,以至語錄小說,而具有文學之形式者,皆是文學,此文學之廣義者也。惟巧思內運,詞華外現,而具有藝術美之作品,始可稱為文學,此文學之狹義者也。昭明論文,取其狹義。

   若夫姬公之籍,孔父之書,與日月俱懸,鬼神爭奧,孝敬之准式,人倫之師友,豈可重以芟夷,加之剪截。

   老莊之作,管孟之流,蓋以立意為宗,不以能文為本,今之所撰,又以略諸。

   若賢人之美辭,忠臣之抗直,謀夫之話,辨士之端,冰釋泉涌,金相玉振。所謂坐狙丘,議稷下,仲連之卻秦軍,食其之下齊國,留侯之發八難,曲逆之吐六奇,蓋乃事美一時,語流千載,概見墳籍,旁出子史。若斯之流,又亦繁博,雖傳之簡牘,而事異篇章,今之所集,亦所不取。

   至於記事之史,繫年之書,所以襃貶是非,紀別同異,方之篇翰,亦已不同。若其讚論之綜緝辭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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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述之錯比文華,事出於沈思,義歸乎翰藻,故與夫篇什,雜而集之。(文選序)

此 則以純藝術性之觀點,嚴定文學之封域。蓋自建安以前,文學寄居儒家之籬下,固無獨立可言。建安以後, 雖已逐漸蔚為大國,而世人觀念,多取廣義,內涵無所不包,實屬大而無當。昭明有鑒於此,以為非嚴定其封域,不足以順應洶湧而至之唯美思潮,亦即非嚴律其繩 尺,不足以饜當世重文相感之心。其封域為何,即作品須具備『綜緝辭采,錯比文華,事出沈思,義歸翰藻』諸條件者,始可稱之為文學。(按此雖昭明選史特例實 則全書之通例也)故經子史應屏除於文學範疇之外,以其不合於上述條件也。(惟史傳中之讚論序述除外)蓋周孔之經,所以明道,老莊百家,重在立意,馬班諸 史,偏於記事,皆利用文字作表達工具,故此等文字,祇能視為經史百家之文,而非文人之文。文人之文,以文為主,匠心默運,機杼別出,專意經營,並無外在之 束縛,即今人所謂純粹為文學而文學者也。阮元闡述其說云:

    昭明所選,名之曰文,蓋必文而後選也,非文則不選也。經也,子也,史也,皆不可專名之為文也。故 昭明文選序後三段,特明其不選之故,必沈思翰藻,始名之為文,始以入選也。或曰:昭明必以沈思翰藻為文,於古有徵乎。曰:事當求其始。凡以言語著之簡策, 不必以文為本者,皆經也,史也,子也。言必有文,專名之曰文者,自孔子易文言始。傳曰:『言之無文,行之不遠』,故古人言貴有文。孔子文言,實為萬世文章 之祖,此篇奇偶相生,音韻相和,如青白之成文,如咸韶之合節,非清言質說者比也,非振筆縱書者比也,非佶屈澀語者比也。是故昭明以為經也,史也,子也,非 可專名之為文也,專名為文,必沈思翰藻而後可也。自唐宋韓蘇諸大家以奇偶相生之文為八代之衰而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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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昭明所不選者,反皆為諸家所取。故其所著非經即子,非子即史,求其合於昭明序所謂文者鮮矣, 合於班孟堅兩都賦序所謂文章者更鮮矣。其不合之處,蓋分於奇偶之間。經子史多奇而少偶,故唐宋八家不尚偶。文選多偶而少奇,故昭明不尚奇。如必以比偶非文 之古者而卑之,則孔子自名其言曰文者,一篇之中偶句凡四十有八,韻語凡三十有五,豈可以為非文之正體而卑之乎。(書梁昭明太子文選序後○見文筆考)

章太炎先生駁之曰:

    昭明之序文選也,其於史籍則云不同篇翰,其於諸子則云不以能文為貴。此為裒次總集,自成一家,體 例適然,非不易之定論也。抱朴子百家曰:『陜見之徒,區區執一,惑詩賦瑣碎之文,而忽子論深美之言。真偽顛倒,玉石混殽。同廣樂於桑間,均龍章於素質。』 斯可以箴矣。且沈思孰若莊周荀卿,翰藻孰若呂氏淮南,總集不摭九流之篇,格於科律,固不應為之詞。誠以文筆區分,文選所集,無韻者猥眾,豈獨諸子,若云文 貴其彣耶,不知賈生過秦,魏文典論,同在諸子,何以獨堪入錄。有韻文中既錄漢祖大風之曲,即古詩十九首亦皆入選,而漢晉樂府反有憗遺,是其於韻文也,亦不 以節奏低卬為主,獨取文采斐然,足耀觀覽,又失韻文之本矣。是故昭明之說,本無以自立者也。(文學總略○見國故論衡)

按二說各有精義,蓋仁智所見,不能盡同也。今不暇多辯,但舉史記漢書之公孫弘等傳贊以備商略:

   史記:

    太史公曰:公孫弘行義雖脩,然亦遇時。漢興八十餘年矣,上方鄉文學,招俊乂,以廣儒墨,弘為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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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父偃當路,諸公皆譽之,及名敗身誅,士爭言其惡。悲夫。

   漢書:

    贊曰:公孫弘、卜式、兒寬皆以鴻漸之翼困於燕爵,遠迹羊豕之間,非遇其時,焉能致此位乎。是時, 漢興六十餘載,海內艾安,府庫充實,而四夷未賓,制度多闕。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輪迎枚生,見主父而歎息。羣土慕嚮,異人並出。卜式拔於芻 牧,弘羊擢於賈豎,衞青奮於奴僕,日磾出於降虜,斯亦曩時版築飯牛之朋已。漢之得人,於茲為盛,儒雅則公孫弘、董仲舒、兒寬,篤行則石建、石慶,質直則汲 黯、卜式,推賢則韓安國、鄭當時,定令則趙禹、張湯,文章則司馬遷、相如,滑稽則東方朔、枚皋,應對則嚴助、朱買臣,曆數則唐都、洛下閎,協律則李延年, 運籌則桑弘羊,奉使則張騫、蘇武,將率則衞青、霍去病,受遺則霍光、金日磾,其餘不可勝紀。是以興造功業,制度遺文,後世莫及。孝宣承統,纂修洪業,亦講 論六藝,招選茂異,而蕭望之、梁丘賀、夏侯勝,韋玄成、嚴彭祖、尹更始以儒術進,劉向、王襃以文章顯,將相則張安世、趙充國、魏相、丙吉、于定國、杜延 年,治民則黃霸、王成、龔遂、鄭弘、召信臣、韓延壽、尹翁歸、趙廣漢、嚴延年、張敞之屬,皆有功迹見述於世。參其名臣,亦其次也。

前者略無藻采,昭明屏於美術文學之外,後者詞華爛然,故選之。許文雨文論講疏云:『案文辭加綜緝錯比之功者,即劉勰所謂麗辭。謂事出沈思,則非振筆縱書,義歸翰藻,則非清言質說。』所謂『辭采』『文華』『麗辭』『翰藻』,均屬美術文學之條件,亦即文字經過美學(Aesthetics)之處理者也。所謂『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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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創作文藝之想像力,想像力豐富之作品,始可言美,始可言美術價值。昭明選文宗旨固不外乎是,其中心思想亦不外乎是。其價值在此,而後人爭議之焦點亦在此。

(四)文質和諧論

  昭明既大力提倡美術文學,並精選周秦以來一千餘年之美文,以沾益後生。惟美之極致,或將流於淫靡(如宮體詩是),或將專重外形(如後人所謂『選派』),皆非其所以選文之初衷,故又發為文質和諧之論。

   夫文典則累野,麗則傷浮,能麗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質彬彬,有君子之致。吾嘗欲為之,但恨未逮耳。(答湘東王求文集及詩苑英華書)

意謂摛辭華麗並非文章之病,惟華而有實,麗不傷浮,始臻佳妙。易言之,必形式與內容調劑得中,始能臻於文質彬彬之最高境界。觀其文學理想,蓋以美妙人生為內涵,卓越藝術為外形者也。

(五)文德論

  昭明論文,既主文質相劑,故過與不及,均非所宜。而專以描寫肉慾為能事之色情文學,尤嚴拒於千里之外。

   關雎鱗趾,正始之道著,桑閒濮上,亡國之音表。(文選序)

所作陶淵明集序,於陶公為人,深致傾慕,於陶公文章,亦推崇備至,獨於其閑情一賦,頗有微辭。

   余愛嗜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時,故加搜校,粗為區目。白璧微瑕,惟在閑情一賦,揚雄所謂勸百而諷一者,卒無諷諫,何足搖其筆端,惜哉無是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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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昭明所謂白璧微瑕,蓋指其中間一段描寫情愛部分,茲全錄之:

   初張衡作定情賦,蔡邕作靜情賦,檢逸辭而宗澹泊,始則蕩以思慮,而終歸閑正,將以抑流宕之邪心,讓有助於諷諫。綴文之士,奕代繼作,並因觸類,廣其辭義。余園閭多暇,復染翰為之,雖文妙不足,庶不謬作者之意乎。(按以上序文)

    夫何瓌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羣。表傾城之豔色,期有德於傳聞。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爭芬。淡柔 情於俗內,負雅志於高雲。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長勤。同一盡於百年,何歡寡而愁殷。褰朱幃而正坐,汎清瑟以自欣。送纖指之餘好,攘皓袖之繽紛。瞬美目以 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曲調將半,景落西軒。悲商叩林,白雲依山。仰睇天路,俯促鳴絃。神儀嫵媚,舉止詳姸。激清音以感余,願接膝以交言。欲自往以結誓,懼冒禮之為諐。待鳳鳥以致辭,恐他人之我先。意惶惑而靡寧,魂須臾而九遷。

   願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餘芳,悲羅襟之宵離,怨秋夜之未央。

   願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纖身,嗟溫涼之異氣,或脫故而服新。

   願在髮而為澤,刷玄鬢於頹肩,悲佳人之屢沐,從白水以枯煎。

   願在眉而為黛,隨瞻視以閒揚,悲脂粉之尚鮮,或取毀於華妝。

   願在莞而為席,安弱體於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經年而見求。

   願在絲而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節,空委棄於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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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在晝而為影,常依形而西東,悲高樹之多蔭,慨有時而不同。

   願在夜而為燭,照玉容於兩楹,悲扶桑之舒光,奄滅景而藏明。

   願在竹而為扇,含淒飈於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顧襟袖以緬邈。

   願在木而為桐,作膝上之鳴琴,悲樂極以哀來,終推我而輟音。

   考所願而必違,徒契契以苦心。擁勞情而罔訴,步容與於南林。栖木蘭之遺露,翳青松之餘陰。儻行行之有覿,交欣懼於中襟。竟寂寞而無見,獨悁想以空尋。

   斂輕裾以復路,瞻夕陽而流歎。步徙倚以忘趣,色慘悽而矜顏。葉燮燮以去條,氣淒淒而就寒。日負影以偕沒,月媚景於雲端。鳥悽聲以孤歸,獸索偶而不還。悼當年之晚暮,恨茲歲之欲殫。思宵夢以從之,神飄颻而不安。若憑舟之失櫂,譬緣崖而無攀。

   於時畢昴盈軒,北風淒淒。炯炯不寐,眾念徘徊。起攝帶以伺晨,繁霜粲於素階。雞斂翅而未鳴,笛流遠以清哀。始妙密以閑和,終寥亮而藏摧。意夫人之在茲,託行雲以送懷。

   行雲逝而無語,時奄冉而就過。徒勤思以自悲,終阻山而帶河。迎清風以袪累,寄弱志於歸波。尤蔓草之為會,誦邵南之餘歌。坦萬慮以存誠,憩遙情於八遐。(閑情賦並序○靖節先生集)

此篇描繪美人之高潔,陳訴戀情之深功,好色而不淫,怨悱而不亂,乃離騷後難得一見之創格。其撰作緣由,現雖無從探究,但觀其寄託遙深,情意宛轉,則可斷為一篇象徵主義(symbolism)之作品,未可以等閒兒女之情目之也。昭明乃承襲自漢尊毛詩為經典以後文章與道德混為一談之觀念,以為此篇足損陶公高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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