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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une 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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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王以前,謂之敷奏,故尚書云「敷奏以言』是也。至秦并天下,改為表,總有四品:一曰章,二曰表,三 曰奏,四曰駮,六國及秦漢兼謂之上書,行此五事。至漢魏以來都曰表,進之天子稱表,進諸侯稱上疏,魏以前天子亦得上疏。』文心雕龍章表篇云:『繁約得正, 華實相勝。』正與李氏不貴華藻之旨相發。

4駁

 駁不以華藻為先。世以傅長虞每奏駁事,為邦之司直矣。(同上)

  駁(同駮)為表之一體,亦不貴華藻。

5論

研求名理,而論難生焉。論貴於允理,不求支離。若嵇康之論成文矣。(同上)

論以攻難為先,故重條理。嵇康有養生論、答難養生論、聲無哀樂論等多篇,皆析理精微之作,李氏許其成文,洵非過譽。

6奏

 在朝辨政,而奏議出,宜以遠大為本。陸機議晉斷,亦名其美矣。(同上)

  奏為表之一體,故亦不務華藻。

7封禪

 揚子論秦之劇,稱新之美,此乃計其勝負,比其優劣之義。(文選劇秦美新注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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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雄劇秦美新乃封禪之流,已見前。

8盟‧檄

  盟檄發於師旅。相如諭蜀父老,可謂德音矣。(全晉文)

   按文心祝盟篇云:『盟者,明也。盟之大體,必序危機,獎忠孝,共存亡,戮心力,祈幽靈以取鑒,指九 天以為正,感激以立誠,切至以敷辭,此其所同也。』又檄移篇云:『檄者,轍皦。宣露于外,皦然明白也。檄之大體,或述此休明,或敍彼苛虐,指天時,審人 事,算強弱,角權勢,標著龜于前驗,懸鞶鑑于已然,雖本國信,實參兵詐,譎詭以馳旨,煒燁以騰說,凡此眾條,莫或違之者也。』皆足與李說相發。

9詩

 應休璉五言詩百數十篇,以風規治道,蓋有詩人之旨。(因學紀聞評詩門翁元圻注引)

  漢曆云季,騖文之風日盛,寖至華而不實,流宕忘返。李氏盛推應璩之詩,亦所以針砭時弊歟。

10賦

  木氏海賦壯則壯矣,然首尾負揭,狀若文章,亦將由未成而然也。(文選木華海賦李善注引)

  賦與文章不同,賦須押韻,文章則無須押韻,而作法亦迴然有別,此其大較也。

11誡‧誥

  誡誥施於弼違。(太平御覽五九三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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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蕭統文選序云:『:戒出於弼匡。』文心詔策篇云:『誥以敷政。』皆弼違之義也。

  翰林論之另一價值,在於指出文體產生之原因,如云『盟檄發於師施』,『容象圖而讚立』,『誡誥施於弼違』。純就社會之發展、生活之需要立說,以視劉勰顏之推之一切文體皆出於經典者(詳見文心宗經篇及顏氏家訓文章篇),切實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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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魏晉南北朝之文學思想(二)

      第一節 元嘉時代

   劉宋一代,雖國祚淺短(西元四二○年至四七九年),而詞藝大昌,文帝元嘉之世,尤為文運轉變之樞 機,唯美文學風靡江表,實自此始。蓋文帝於元嘉十六年置立四學,於儒學、玄學、史學三館外,別立文學館,此文學別於他科而獨立之始。明帝復於泰始六年特立 總明觀,分儒、道、文、史、陰陽五部,更提高純文學之地位,使之與當時顯學等視齊觀。凡此措施,皆前代所未有,允宜大筆特書者也。朝廷提倡於上,文士駿奔 於下,雕蟲之藝遂蔚然稱盛,觀裴子野雕蟲論序可知也。

   宋明帝博好文章,才思朗捷,嘗讀書奏,號稱七行俱下。每有禎祥及幸讌集,輒陳詩展義,且以命朝臣。其戎士武夫,則託請不暇,困於課限,或買以應詔焉。於是天下向風,人自藻飾,雕蟲之藝,盛於時矣。

文 藝既勃爾復興,庸音雜體,日久又充斥詞壇,奪朱亂雅,為害實甚。於是裁量詞藝之作,鑑別文章之書,遂 大量湧出。其殺青所就者,有傅亮續文章志,宋明帝晉江左文章志,劉義慶集林,褚詮之百賦音,謝靈運詩集、詩音、設論集,王微鴻寶,顏延之庭誥,顏竣詩例 錄、詩集、婦人詩集。(俱見隋書經籍志及新唐書藝文志)惜均已散亡,無得而詳焉。茲所論列者,謝靈運、顏延之、范嘩三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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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謝靈運擬魏太子鄴中集詩

  謝靈運小名客兒,陳郡陽夏人,晉大將軍謝玄之孫,襲封康樂公,世稱謝康樂。文章之美,江左莫逮。性好山水,肆意遨遊,所至輒為吟詠,刻畫大自然之美,與陶潛並號自然派大詩人。其擬魏太子鄴中集詩自序云:

    建安末,余時在鄴宮,朝遊夕讌,究歡愉之極,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今昆弟友朋,二 三諸彥,共盡之矣。古來此娛,書籍未見,何者,楚襄王時有宋玉唐景,梁孝王時有鄒枚嚴馬,遊者美矣,而其主不文。漢武帝徐樂諸才,備應對之能,而雄猜多 忌,豈獲晤言之適,不誣方將,庶必賢於今日爾。歲月如流,零落將盡,撰文懷人,感往增愴。

其所評詠,計曹丕、王粲、陳琳、徐幹、劉楨、應場、阮瑀、曹植,凡八人,除曹丕外,皆先評後詠,於詩家為創格,於文學批評亦生面別開者也。茲備錄之。

 1魏太子

   百川赴巨海,眾星環北辰,照灼爛霄漢,遙裔起長津。天地中橫潰,家王拯生民,區宇既蕩滌,羣英必來 臻。忝此欽賢性,由來常懷仁,況值眾君子,傾心隆日新。論物靡浮說,析理實敷陳,羅縷豈闕辭,窈窕究天人。澄觴滿金壘,連榻設華茵,急絃動飛聽,清歌拂梁 塵。莫言相遇易,此歡信可珍。

 2王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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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本秦川貴公子孫,遭亂流寓,自傷情多。

  幽厲昔崩亂,桓靈今板蕩,伊洛既燎煙,函崤沒無像。整裝辭秦川,秣馬赴楚壤,沮漳自可美,客心非外 獎。常歎詩人言,式微何由往,上宰奉皇靈,侯伯咸宗長。雲騎亂漢南,宛郢皆掃盪,排霧屬盛明,披雲對清朗。慶泰欲重疊,公子特先賞,不謂息肩願,一旦值明 兩。並載遊鄴京,方舟汎河廣,綢繆清讌娛,寂寥梁棟響。既作長夜飲,豈顧乘日養。

3陳琳

  袁本初書記之士,故述喪亂事多。

  皇漢逢迍邅,,天下遭氛慝,董氏淪關西,袁家擁河北。單民易周章,窘身就羈勒,豈意事乖己,永懷戀故 國。相公實勤王,信能定蝥賊,復覩東都輝,重見漢朝則。餘生幸已多,矧迺值明德,愛客不告疲,飲讌遺景刻。夜聽極星爛,朝遊窮曛黑,哀哇動梁埃,急觸盪幽 默。且盡一日娛,莫知古來惑。

4徐幹

  少無宦情,有箕潁之心事,故仕世多素辭。

 伊昔家臨淄,提攜弄齊瑟,置酒飲膠東,淹留憩高密。此歡謂可終,外物始難畢,搖蕩箕濮情,窮年迫憂慄。末塗幸休明,棲集建薄質,已免負薪苦,仍游椒蘭室。清論事究萬,美話信非一,行觴奏悲歌,永夜繫白日。華屋非蓬居,時髦豈余匹,中飲顧昔心,悵焉若有失。

5劉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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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犖偏人,而文最有氣,所得頗經奇。

  貧居晏里閈,少小長東平,河兗當衝要,淪飄薄許京。廣川無逆流,招納廁羣英,北渡黎暢津,南登宛郢 城。既覽古今事,頗識治亂情,歡友相解達,敷奏究平生。矧荷明哲顧,知深覺命輕,朝遊牛羊下,暮坐括揭鳴。終歲非一日,傳巵弄清聲,辰事既難諧,歡願如今 并。唯羨肅肅翰,繽紛戾高冥。

6應瑒

  汝潁之士,流離世故,頗有飄薄之歎。

  嗷嗷雲中鴈,舉翮自委羽,求涼弱水湄,違寒長沙渚。顧我梁川時,緩步集潁許。一旦逢世難,淪薄恆覉 施,天下昔未定,託身早得所。官渡廁一卒,烏林預艱阻。晚節值眾賢,會同庇天宇。列坐廕華榱,金樽盈清醑,始奏延露曲,繼以闌夕語。調笑輙酬答,嘲謔無慙 沮,傾軀無遺慮,在心良已敍。

7阮瑀

  管書記之任,故有優渥之言。

 河洲多沙塵,風悲黃雲起,金羈相馳逐,聯翩何窮已。慶雲惠優渥,微薄攀多士,念昔渤海時,南皮戲清沚。今復河曲遊,鳴葭汎蘭汜,躧步陵丹梯,並坐侍君子。妍談既愉心,哀音信睦耳,傾酤係芳醑,酌言豈終始。自從食萍來,唯見今日美。

8平原侯植

 公子不及世事,但美遨遊,然頗有憂生之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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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遊登鳳閣,日暮集華沼,傾柯引弱枝,攀條摘蕙草。徙倚窮騁望,目極盡所討,西顧太行山,北眺邯鄲 道。平衢脩且直,白楊信裊裊,副君命飲宴,歡娛寫懷抱。良遊匪晝夜,豈云晚與早,眾賓悉精妙,清辭灑蘭藻。哀音下迴鵠,餘哇徹清昊,中山不知醉,飲德方覺 飽。願以黃髮期,養生念將老。

論文學於個性外,兼及環境與際遇,較之曹丕但以才性為說者,又進一步,其法眼獨具在此,其價值亦在此。後來鍾嶸品詩,多仿其法,如謂李陵不遭名辱身寃之痛,班姬不遭秋扇見捐之悲,其詩未必能躋於上科。

   漢都尉李陵,其原出於楚辭,文多悽愴,怨者之流。陵名家子,有殊才,生命不諧,聲頹身喪。使陵不遭辛苦,其文亦何能至此。

   漢婕妤班姬,其原出於李陵。圍扇短章,出旨清捷,怨深文綺,得匹婦之致。侏儒一節,可以知其工矣。(俱見詩品)

而評騭建安諸子亦云:

   魏文學劉楨,其原出於古詩,仗氣愛奮,動多振絕,真骨凌霜,高風跨俗,但氣過其文,雕潤恨少。(同上)

   魏侍中王粲,其原出於李陵,發愀愴之詞,文秀而質贏。(同上)

   魏陳思王植,其原出於國風,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粲溢今古,卓爾不羣。(同上)

並置三子於上品,具見文學與境遇關係之大。近人陳鍾凡氏頗能暢發康樂之說,其中國文學批評史有云:

   蓋文士藻繪之作,異於常人之矢口直陳,故其成就,繫於才性者少,由於風會者多。是故子桓乘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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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其辭雍容。子建憂生,則出言淒厲。仲宣遭亂流寓,自傷情多,則體近陳思。元瑜職掌書記,有優渥之言,則勢同文帝。凡是氣體清濁之殊,皆時會使然,非僅才性有以限之,則謝氏不刊之說也。(第七章)

蓋能深通康樂之旨者也。茲再申而論之:

  文學乃環境之託形,際遇之縮影,故恆隨環境際遇而轉變。詩愈窮則愈工,此先儒歐陽修氏之言也。民族、環境、時代為文學之背景,此西賢泰納(Taine) 氏之言也。文藝乃苦悶之象徵,此日哲廚川白村氏之言也。雖立言不同,國情各別,所以強調文學繫於境遇則一。屈原懷瑾握瑜,含忠履潔,而竟遭讒受謗,擯斥當 年,憤鬱莫伸,終於自殺。阮籍生丁亂世,軫念蒼生,而綆短汲深,心餘力絀,乃思高翔遠引,避禍全身。庾子山不遭宗社之變,不能有蕭瑟老成之境界,杜少陵不 經天寶之亂,亦不能有百代宗師之美譽,李後主無亡國之痛,尤不能有『雲籠遠岫愁千片』諸佳句也。歐陽修云:

   詩原乎心者也,富貴愁怨,見乎所處。江南李氏鉅富,有詩曰:『簾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佳人舞徹金釵溜。洒渥時拈花蕊臭,別殿微風簫鼓奏。』與『時挑野菜和根煑,旋斫生柴帶葉燒』異矣。(詩人玉屑十引摭遺)

吳處厚云:

   有山林草野之文,有朝廷臺閣之又。山林草野之文,則其氣枯槁憔悴,乃道不得行,著書立言者之所尚也。朝廷臺閣之文,則其氣溫潤豐縟,乃得位於時,演綸視草者之所尚也。(青箱雜記)

章學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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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立言之要,在于有物,古人著為文章,皆本於中之所見,初非好為炳炳烺烺,如錦工繡女之矜誇采色 已也。富貴公子,雖醉夢中不能作寒酸求乞語,疾痛患難之人,雖置之絲竹華宴之場,不能易其呻吟而作歡笑,此聲之所以肖其心,而文之所以不能彼此相易,各自 成家者也。(文史通義文理篇)

溫采士特(Winchester)云:

   使莎土比亞(Shakespeare)後百二十五年降生,是否仍不失為英國偉大文豪,不能令人無疑。莎氏固有戲劇天才,倘當時劇場情狀,一如安娜后(Queen Anna)時代,莎氏恐未必成名,彼不從事於戲劇,又何從發揮其天才耶。(文學評論之原理(Some Principles of Literary Criticism

境遇足以影響文學,幾於眾口一談,固無間古今,亦無間中外也。

       二 顏延之之文學唯美論

  在元嘉文壇中,足與謝靈運抗衡,各擅勝場者,厥為顏延之。延之字延年,臨沂人,文章之美,冠絕當時,累官至金紫光祿大夫,世稱顏光祿。

  顏氏雖家世貧薄,居身清約,而論文則主雕琢章句,精遺詞華,此蓋南朝作家之共同趨向,惟顏氏旗幟特為鮮明耳。茲分四端論之。

(一)文學唯美論

  元嘉文士主唯美之說,見之於載籍者,有張眎、顏延之、王微三人。蕭子顯南齊書文學傳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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