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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June 9,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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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類的作品。如;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洛中何鬱鬱,冠帶自相索。長衢羅夾巷,王侯多第宅。兩宮遙相望,雙闕百餘尺。極宴娛心意,戚戚何所迫!

這是一首憂時傷己的感興詩,詩中表現了人生短促,及時行樂的消極態度。並藉京城權貴的盡情歡娛享樂,來烘托詩人的不平與傷感。又如:

   迴車駕言邁,悠悠涉長道。四顧何茫茫,東風搖百草。所遇無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奄忽隨物化,榮名以為寶。

這是一首說理詩。詩人從悠遠渺茫的人生閱歷中,體驗到事物的盛衰有時;人生的富貴長短有定。全詩流露出無盡的無奈與消極。又如;

   驅車上東門,遙望郭北墓。白楊何蕭蕭,松柏夾廣路。下有陳死人,杳杳卽長暮。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萬歲更相送,聖賢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

這又是一首流露著頹廢與享樂思想的詩。詩人感慨人生必有死,聖賢也不能免。所以服食求仙只是徒傷身體,不如飲美酒,服紈素,圖個眼前的快活。又如;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畫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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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這也是一首寫人生短促,及時行樂而充滿著頹唐思想的詩,主旨和前一首相類。詩中也諷刺了求仙者的愚昧。

   以上所舉詩篇,不論它是敘述亂離的現象,抑或頹廢的人生態度,它們的韻味大略相同;它們都表現了同 一時代的詩風。這種思想在東漢安、順、桓、靈間,因政局的變亂而萌生,至建安之世而普遍,至魏晉而大盛,「所以千餘年來中國文學,都帶悲觀消極的氣象,十 九首的作者怕不能不負點責任哩!」(用梁啟超中國之美文及其歷史語)

       五、敘事詩的發展

   漢代五言詩發展上的另一項成就,是敘事詩的發展成熟。在中國的詩歌史上,抒情詩的創作自詩經以後, 一直有很好的成績,而敘事詩則一向貧乏。雖然詩經中也曾出現了生民、公劉、綿綿瓜瓞、皇矣、大明等幾篇,敘述民族英雄的歷史與傳說,稍具備了敘事詩的雛 形,但不久即成絕響。直到東漢末期,民歌中活潑的樂章,像孤兒行、病婦行、東門行等,才唱出了五言敘事詩的先聲。而班固的詠史,才算完成了第一首敘事詩, 以後作品漸多,技巧愈趨成熟,五言敘事詩,才不斷的湧現。如上山採蘼蕪;

   上山採蘼蕪,下山逢故夫。長跪問故夫:新人復何如?新人雖言好,未若故人姝。顏色類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閤去。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織縑日一匹,織素五丈餘,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

這首詩在玉臺新詠中作古詩,而在太平御覽中題為古樂府,可見古詩與樂府在最初是不容易分的。全詩藉一個棄婦的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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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映出一齣家庭的悲劇。詩中雖沒透露小夫婦仳離的原因,但女子的溫柔淳厚,男子的略含悔恨,給人的印象是極深刻動人的。尤其詩中運用了簡短的對話,十分突出。再如樂府中的艷歌羅敷行一首(一名陌上桑),藝術手法就更為進步了。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善蠶桑,採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 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細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鬚。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 羅敷。使君從南來,五馬立踟躕。使君遣吏往,問是誰家姝。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年幾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頗有餘。使君謝羅敷,寧可共載不?羅敷前 致辭,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東方千餘騎,夫壻居上頭。何用識夫壻?白馬從驪駒。青絲繫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值千萬餘。十五府 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為人潔白晳,鬑鬑頗有鬚。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壻殊。

這首樂府詩在崔豹古今注裡還有個故事:

   陌上桑出秦氏女子。秦氏邯鄲人,有女名羅敷,為邑人千乘王仁妻。王仁後為越王家令。羅敷出採桑於陌上,越王登臺見而悅之,因引酒欲奪焉。羅敷乃彈箏作陌上桑歌以自明。

這故事未必可靠,所以這首詩也未必是羅敷自作。然而詩中對羅敷美貌的描寫,或直敘,或襯托,均極生動活撥,顯得具體而真實,是此首詩藝術技巧上成功之處、尤其末段用極力鋪陳夫壻的美貌,富足與地位,而實際上卻藉此掩飾了情竇初開少女的情懷與驚懼,手法是相當細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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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以上所舉的故事詩中,我們不難發現,因為它們具有故事的結構,生動的對白,感人的情節、個性突出的男女主角,顯明的主題。所以敘事詩之能為大眾接受而愛好,是有其道理的。

  由這些短篇敘事詩的不斷進步演進,到了建安期間,終於誕生了兩篇不朽的長篇敘事大作。一篇是蔡琰的悲憤詩,一篇是無名氏的孔雀東南飛,成為五言敘事詩的雙璧。現分述如下;

   蔡琰字文姬,是陳留(今河南)蔡邕(死於獻帝初平三年西元一九○年)的女兒,博學有才辯,又妙解音 律。先嫁給河東衞仲道,夫死無子,回到父家居住。獻帝初平中,遭兵亂而流離。後來在興平間(一九四—一九五),被胡騎擄去,沒於南匈奴左賢王部伍中,為王 妃十二年,生了兩個兒子。曹操與蔡邕十分友善,痛心蔡邕的無嗣,於是派使者以金璧把她贖回中國。重嫁給同鄉董祀。她回國後感傷亂離之苦,與別子之痛。追懷 前塵,作了悲憤詩二章。一為五言體,一是楚辭體。都載錄在後漢書本傳中。另外有胡笳十八拍,見於樂府詩集琴曲歌辭,也是楚辭體。它應是唐人偽托,並非蔡琰 所作,早成定論。

   至於二篇悲憤詩;楚辭體的文字非常渾樸、簡練,很著意於練句造語,詩篇一開始就自歎薄祐遭患、門戶 孤單,自身被執以北,再續寫北方之事。與蔡琰的際遇相合。而詩的風格體裁,也與當代詩風相合;加之蔡琰受乃父辭賦方面的教化,而善作辭賦體的詩歌,也極合 理。所以此篇應為琰作無疑。另外一篇五言體的悲憤詩,蘇軾曾有懷疑之詞。他說:「文姬之流離,必在父死之後。董卓既誅,伯喈乃遇禍;今此詩乃云為董卓所驅 虜入胡,尤知其非真也。」(東坡全集題跋)想東坡的懷疑是因為後漢書列女傳曾說:「興平(一九四—一九五)中,天下喪亂,文姬為胡騎所獲,沒於南匈奴左賢 王。」而董卓是在初平三年(一九二)伏誅,蔡邕亦因之被王允所殺。所以蘇氏推斷文姬被掠,應在卓、邕死後。不過據清人沈欽韓、何焯的考證,文姬的被虜入 胡,應在初平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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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列女傳所載「興平」年,則是指文姬入南匈奴之年。那麼文姬的入胡,實在卓、邕死前。今錄沈、何二人的解釋於后:

    「南匈奴傳:靈帝崩,天下大亂。於扶羅單于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寇河內諸郡。魏志:初平三年,太祖 擊匈奴於夫羅于內黃,大破之。四年春,袁術引軍入陳留,屯對丘。黑山餘賊及於夫羅等佔之。據史則匈奴曾寇陳留,文姬所以沒也。玩文姬詩詞,則其被掠在山東 牧守興兵討卓,卓刼帝入長安,遣將徐榮、李蒙四出侵掠,文姬為羌胡所得,後乃流落至南匈奴也。時邕尚在,故有『感時念父母』之語:其贖歸也,家門滅絕,故 有『既至家人盡』語。此當為初平年事,得之『興平』,非也。興平則李、郭之亂,非董卓矣。」(沈欽韓後漢書疏證)

   「董卓傳:卓以牛輔子婿,素所親信,使以兵屯陝輔。分遺其校尉李催、郭氾、張濟擊破河南尹朱儁於中平,(該役在初平二年)因略陳留,潁川諸縣,殺掠男女,所遇無復遺類。文姬流離,當在此時。」(何焯義門讀書記)

如此,則詩中的時代已無矛盾。這首詩寫得極為生動、真摯;對家國破亡之悲;骨肉離散之憤,有露骨的敘述。今抄錄於後;

    漢季失權柄,董卓亂天常,志欲圖纂弒,先害諸賢良,逼迫遷舊都,擁主以自彊。海內興義師,欲共討 不祥。卓衆來東下,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來兵皆胡羌。獵野圍城邑,所向悉破亡。斬截無孑遺,尸骸相撑拒。馬邊縣男頭,馬後載婦女,長驅西入關,迴路險 且阻。還顧邈冥冥,肝脾為爛腐。所略有萬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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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令屯聚。或有骨肉俱,欲言不敢語。失意幾微間,輒言斃降虜。要當以亭刄,我曹不活女。豈敢惜性 命,不堪其詈罵。或便加棰杖,毒痛參幷下。旦則號泣行,夜則悲吟坐。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彼蒼者何辜?乃遭此戹禍。邊荒與華異,人俗少義理。處所多霜 雪,胡風春夏起。翩翩吹我衣,肅肅入我耳。感時念父母,哀歎無窮已。有客從外來,聞之常歡喜。迎問其消息,輒復非鄕里。邂逅徼時願,骨肉來迎己。己得自解 免,當復棄兒子。天屬綴人心,念別無會期。存亡永乖隔,不忍與之辭。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人言母當去,豈復有還時!阿母常仁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 人,奈何不顧思?見此崩五內,恍惚生狂癡,號泣手撫摩,當發復回疑。兼有同時輩,相送告離別,慕我獨得歸,哀叫聲摧裂。馬為立踟躕,車為不轉轍。觀者皆歔 欷,行路亦嗚咽。去去割情戀!遄征日遐邁。悠悠三千里,何時復交會?念我出腹子,胸臆為摧敗。既至家人盡,又復無中外。城郭為山林,庭宇生荊艾。白骨不知 誰,縱橫莫覆蓋。出門無人聲,豺狼號且吠。煢煢對孤景,怛咤靡肝肺。登高遠眺望,魂神忽飛逝。奄若壽命盡,旁人相寬大。為復彊視息,雖生何聊賴?託命於新 人,竭心勗自厲。流離成鄙賤,常恐復捐廢。人生幾何時?懷憂終年歲!

  漢代另一首膾炙人口,家喻戶曉的五言敘事詩,當屬充滿民歌本色的「孔雀東南飛」。它首載於徐陵的玉臺新詠,原題是「古詩為焦仲卿妻作」;郭茂倩樂府詩集則把它收入雜曲歌辭。詩前還有一篇序,說:

   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迫之,乃沒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於庭樹。時人傷之,為詩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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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 序文看,作者雖不詳,但故事發生的「年代、人物、地點」都記載的很清楚。而且寫作的動機是「時人傷 之」,可見這件悲劇在當時一定轟動一時。而作者有意藉它來達成警世的作用,所以詩的結尾是「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這首詩玉臺新詠把它列在繁欽、曹丕 之間,自然認定它是建安時代作品。但是到了近代有梁啟超的懷疑論見。他說:

    「我國古詩從三百篇到漢魏的五言,大率情感主於溫柔敦厚,而資料都是現實的。像孔雀東南飛一類的 作品,起於六朝,前此卻無有。佛本行讚譯成四本,原來只是一首詩。…六朝名士幾於人人共讀。那種熱烈的情感和豐富的想像,輸入我們詩人的心靈中當然不少。 孔雀東南飛一類的長篇敍事詩,也必接受其影響的罷。」(印度與中國文化親屬之關係)

後來陸侃如附和梁說,更舉詩中「新婦入青廬」句,而引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禮異篇說:「北朝婚禮,青布幔為屋,在門內外,謂之青廬,於此交拜迎婦。」以為「青廬」是北朝婚俗,「四角龍子幡」句,說是南朝風尚;認此詩出自六朝。(見孔雀東南飛考證)

   關於梁氏的懷疑,胡適與劉大杰都提出反駁;胡適認為孔雀東南飛,並沒受到佛教影響的痕跡;劉氏也以 梁氏的說法完全出於想像。他們以為「黃泉下相見」之句,是中國舊宗教的觀念,與佛教的「輪迴」、「超度」、「來世」的意識無關。胡氏以為佛本行讚等譯出 後,對六朝人不會發生多大的影響。劉氏也認為孔雀東南飛只是一首純粹的寫實的敘事詩,所描寫的只是一些平凡的家庭瑣事,那裡有佛教文學那種豐富的想像力? 而且文體也是當時流行的五言詩,與蔡琰的悲憤詩完全相似,不能說六朝前無有。(見胡適白話文學史,劉大杰中國文學發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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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陸侃如的「青廬」說,劉大杰也有辯正。他說:

    「『青廬』之俗,雖盛行於北朝,但漢末已有之。世說新語假譎篇云:『魏武少時,嘗與袁紹好為遊 俠。觀人新婚,因潛入主人園中,夜呼叫云:有偸兒賊。青廬中人皆出觀。』這種有力的證據,是無法推翻的。龍子幡是否為漢制,雖不可考,但我們却無法證明這 種風尚在南朝以前就沒有。如果只用這些事實來證明孔雀東南飛是出於六朝,我們是不能承認的。」(中國文學發展史)

但是胡、劉二氏都認為孔雀東南飛中間曾有增刪之處,迄南北朝梁、陳時,才定型。這首詩王世貞批評它說:「孔雀東南飛,質而不俚,亂而能整,敍事如畫,敍情若訴,長篇之聖也。」(藝苑巵言)在藝術的觀點看,是很恰當的,今將全詩抄錄於下: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 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 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兒已薄祿相,幸復得此婦。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女行無偏斜,何意致 不厚?阿母謂府吏:何乃太區區。此婦無禮節,擧動自專由。吾意久懷念,汝豈得自由!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之慎 莫留。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取。阿母得聞之,搥床便大怒: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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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吏默無聲,再拜還入戶。擧言謂新婦,哽咽不能語:我自不驅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暫還家,吾今且報 府。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違吾語。新婦謂府吏:勿復重紛紜,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 辛。謂言無罪過,供養卒大恩。仍更被驅遣,何言復來還?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箱簾六七十,綠碧青絲繩。物物各自異,種種在其 中。人賤物亦鄙,不足迎後人。留待作遺施,於今無會因。時時為安慰,久久莫相忘。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裌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 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珠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上堂謝阿母,母聽怒不止: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里、本自無教訓,兼愧貴家 子。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裡。却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 將。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道口。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 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新婦謂府吏: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我有親父 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擧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入門上家堂,進退無顏儀。阿母大拊掌:不圖子自歸!十三教汝織,十四能裁衣。十五彈箜 篌,十六知禮儀。十七遣汝嫁,謂言無誓違。汝今何罪過,不迎而自歸?蘭芝慚阿母:兒實無罪過。阿母大悲摧。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云有第三郎,窈窕世無 雙。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謂阿女:汝可去應之。阿女含淚答:蘭芝初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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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 吏見丁寧,結誓不別離。今日違情義,恐此事非奇。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阿母白媒人:貧賤有此女, 始適還家門。不堪吏人婦,豈合令郎君?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說有蘭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 主簿通語言。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阿母謝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阿兄得聞之,悵然心中煩。擧言謂阿妹:作計何不量? 先嫁得府吏,後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云?蘭芝仰頭答:理實如兄言。謝家事夫壻,中道還兄門,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 雖與府吏要,渠會永無緣。登卽相許和,便可作婚姻。媒人下床去,諾諾復爾爾。還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談大有緣。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視曆復開書: 便利此月內,六合正相應,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語速裝束,絡繹如浮雲。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躑躅青評馬, 流蘇金縷鞍。齎錢三百萬、皆用青絲穿。雜綵三百匹,交廣市鮭珍。從人四五百,鬱鬱登郡門。阿母謂阿女: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擧。 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綾羅。朝成繡裌裙,晚成單羅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府吏聞此變, 因求假暫歸。未至二三里,摧藏馬悲哀。新婦識馬聲,躡履相逢迎。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擧手拍馬鞍,嗟歎使心傷。自復別我後,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願, 又非君所詳。我有親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應他人,君還何所望?府吏謂新婦: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新婦謂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爾妾亦然。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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