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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篇　遭燬書籍內容之分析

　　現存清代禁燬書目，僅存書名及作者，書籍見燬之因不得而知，書籍之內容更復闕如，卽如抽燬書目，亦僅冠以「語涉詆觸」、「語甚狂悖」、「肆言狂吠」而已。

　　嘉、道以降，禁風稍馳，真按：當作禁風稍弛！ 禁書偶出，學人雖得觀其書，惟懼於專制淫威，多不敢言，是以燬書原因亦難知曉。筆者僅就清代檔案，及遺留之明代禁書，參酌禁燬書目，鈎稽其原因，畧得數項於下：

　　第一章　關於詆譭清人而遭燬禁

　　清帝以滿族入關，忌諱最多，當時海內初定，到處蹂躪，明末遺臣，因山河故國之思，發為文章，多激憤之辭，故「詆譭滿人，或暗含訕譏」之文必多，此肆意詆譭，揭發清人官闓穢事，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闓】門-10-18 注音一式 ㄎㄞˇ 解釋 1.開啟。說文解字：闓，開也。漢書˙卷九十四˙匈奴傳上：今欲與漢闓大關，取漢女為妻。晉書˙卷六十八˙紀瞻傳：今貢賢之塗已闓，而教學之務未廣。2.和樂。通愷﹑凱。漢書˙卷五十七˙司馬相如傳下：昆蟲闓懌，回首面內。顏師古˙注：闓讀曰凱，言四方幽遐，皆懷和樂。 真按：疑當作官閫穢事！○oliver兄言:「“官”当为“宫”之误！此处可能是“宫闱秽事”，我读书甚少，但常见此词组。」是也,當作宮闈穢事.. 定非清廷所能堪，故高宗於三十九年八月諭曰：「……其間毀譽任意，傳聞異詞，必有詆觸本朝之語，……盡行銷毀，杜絕邪言，以正人心」。

　　「若見有詆譭本朝之書，或係稗官私藏，或係詩文專集，應無不共知切齒，豈有尚聽其潛匿流傳，貽惑後世……如有關礙者，卽行撤出銷毀」。（註：見四庫全書總目卷首）清帝對詆譭清室之文，切齒痛恨！考諸故籍，斑斑可見，聊提所謂「詆譭滿人」數則於此：

　　　第一節　以不敬之詞名外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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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關於「羌胡」，「夷狄」、「奴戎」、「虜蠻」諸詞者：

　清人以異族入主中原，心理上自存種種偏見，故對「胡虜夷狄」之稱，諱莫如深，雍正之際，曾禁用之，必不得已而用，則以其他形聲字代之，足見清帝忌此之甚，茲擧例以證之：

徐文張逸稿遼議建序曰：真按：徐文長逸稿-張字誤也！ 真按：當作徐文長逸稿 ！此亦見引于氏著《四庫全書纂修之研究》226頁.按其註（頁252）並未註明出自己著此作，乃再重引原文.實則以今觀之，此著亦必參考！ 「蓋道古明王賢帥，於夷狄且不忍殺傷之，故惟取築城以制侵，矧吾民乎哉！」（註見天啟癸亥刊本）因涉有「夷狄」二字，故軍機處抽燬書目云：「集內按遼議建序有悖謬語，真按：下文作按稿遼議建序，何故此不加按字！豈以按為按語之按耶！○oliver兄言查《徐文长逸稿》，此篇题目为《按辽议建序》（代）（第四十页），故“徐文張逸稿遼議建序曰”除人名有误外，还脱漏一“按”字。○ 應請抽燬」。

明陳全之蓬窻日錄卷一卷二寰宇篇：「夷者觸也，其類九：畎夷、千夷、方夷、百夷、赤夷、玄夷、風夷。蠻者慢也：其類八，天竺、咳首、僬僥、跛踵、穿■、儋耳、狗軌、真按：原文似作■（車丸）！ 旁 舂。戎者■也，其類六：僥夷、戎決、老白、耆羗、鼻息、天剛。狄者辟也，其類五：月氐、■貊、匈奴、單于、白屋。」（註：見萬曆庚寅十八年刊本）。又曰： 「古來築長城以扞北虜者……襄平者，遼東縣也，遼陽者，遼水之地也，皆燕國邊胡之地方，故其建築。亦在其地」。（註：同上）因涉詆斥外族，且以怪異名稱予 以分類，更以遼地之民為虜為胡，故軍機處抽燬書目云：「書內寰宇等篇，雖泛論邊事，而議論多極駁雜，應請抽燬。」

明馮可賓廣百川學海北征後錄云：「殺虜城、答虜城：『西北山有三關口，通飲馬河，土刺河，真按：疑當作土剌河！ 胡人常出入之處也。初四日微雨，午晴，次雙泉海前哨馬來報，哨見胡寇數百人，稍與戰退去，威虜鎮』」。北征記亦云：「上諭曰：『昨日之言，朕思之，不可易也，古王者制夷狄之道，驅之而已，不窮追也』」，又云：『醜虜多詐，安知非誘我也』。（註：明刊本廿冊）

以外族為「胡」、「虜」、「寇」、「醜」自必禁之，故軍機處抽燬書目云：「集內……北征後錄、北征記五種，語多指斥偏謬，應請抽燬。」

明鄺露嶠雅九詠寄從兄湛之塞垣詩中云：「玉塞降羌淚，天山旅雁哀」（註：見重刻海堂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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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陸寶之霜鏡集云：「遺孼多狡謀，縣運遂深入，毳幕傍山移，腥風徧原隰。」又昌黎行：「胡騎長驅集哮虎，偽檄先傳陣後隨」。（註：見崇禎己亥刊本）

明高汝栻皇明續紀三朝法傳錄自序云：「……至兵農錢穀，士馬登耗之數，司空司徒大僕會計盈縮之額，水利屯田河渠海運，北虜島夷奴酋番域處之宜……。」（註：見崇禎九年丙子本）

明閻爾梅白耷山人詩集云：「五胡拓跋之類，祇可謂之夷狄。」又云「胡元戎狄又不足復道」。（註：見順治十八年本）

明董其昌容台集湯陰縣重修宋忠武岳王精忠祠記云：真按：一作容臺集！ 「奴酋小醜，非有兀朮粘罕之雄。」（註：見崇禎三年庚午刻本）

明黃汝亨寓林集中有祁爾光守西事案序云：「奴之黠，不黠於元昊，今不能策諸慮與酋為難，而悉驅奸人為酋用，奴酋小醜，顧能摧城陷眾，而入我遼陽之左腹。」又云：「蠻夷跳梁虜未滅，黥魚跋浪馬蹀躞。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蹀】足-9-16 注音一式 ㄉ｜ㄝˊ　 解釋：蹈、踏。如：蹀血。淮南子˙俶真：足蹀陽阿之舞，而手會綠水之趨。　 」（註：見天啟四年刊本）

明雷士俊艾陵文鈔詩鈔中，文鈔終編稱夷稱虜酋。

　　以上諸書，皆因涉及不敬之詞，而遭全燬。日本京大人文科學研究所藏清代禁書補遺二有：「查心泉文集為前明廣昌何源著，內有北虜，東夷及東虜入犯永平等句違礙，應請銷燬」。由此可見清室最忌此等不敬名詞。

　　乙、關於以「禽獸名」鄙視夷狄者：真批：清室既知如此，而乃後來效漢族之故步，能不如有明之覆亡乎！

1.犬羊

　 明徐象梅兩浙名賢錄卷十四呂本傳云：「犬羊無厭示之弱也」。卷廿四鮑輝傳又云：「輝諫曰：『夷狄犬羊 也，反覆固其常性，邊將不戒於謀遂致小■……。』」（註：見光緒庚子三月浙江書局重刊本）以夷狄為犬羊，清帝自當激憤，故軍機處抽燬書目云：「卷十四內呂 本傳，卷二十四內鮑輝傳，均有偏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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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請抽燬。」

明呂坤之去偽商集卷五山東武舉鄉試敍云：「夫戎犬羊也，往者一絃而逐我」。軍機處抽殷書茸云：「……，卷五……山東武擧鄉試敍有偏謬，應請抽燬」。

　明王鳴鶴登壇必究守邊說云：「慮性猶犬羊，真按：當作虜性猶犬羊！ 震之以威則懼而逸，示之以法則驕而聚。」

　明文翔鳳南極篇星槎吟中戰城南樂府末云：「安得何魁將，手提太乙軍，縛取犬羊饗游魂，電鞭立掃絛支海，雷斧飛當碣石門」。

　明黃汝亨寓林集中，復杜總戎弢武二札，前札云：「向者犬羊闌入，西鄙不寧，烽火通於甘泉，羽檄交乎幽薊。」（註：見天啟四年刊本）

　明宦官劉若愚酌中志云：「犬羊貪狠，小醜犯順，陰懷判志」（註：真按：疑當作陰懷叛志！ 見崇禎戊寅本）

　明鄺露嶠雅云：「宋元寶詞曲，稊稗莓原田，遂令犬羊者，變我儀鳳懸。」

　明劉萬春守官漫錄有沈鳳岡聞邊關有驚七古一章云：真按：疑當作有警！ 「犬羊之欲真無己，真按：疑當作犬羊之欲真無已！ 芳草綠遍湟中田，空使英雄涕如水。」（註：見萬曆庚申刊本）

　以上皆因比夷狄為羊犬而遭全燬。

　2.豺狼真批：分類太過瑣碎，何必還分犬羊與豺狼等等！無意義也！

明徐象梅兩浙名賢錄卷廿四徐自得傳云：「……鳥窮則啄，獸窮則攫，勢固然爾。迤北諸邊，性猶豺狼既飽而驕，饕逾亡厭……」以邊夷性猶豺狼，故軍機處抽燬書目云：「書內四十二卷（疑為廿四之誤）內徐自得傳，有偏謬之語，應請抽燬。」

明馮可賓在百川學海十六本中之北征記云：「朕臨御以來，視民如子，內安諸夏，外撫四夷，一視同仁，咸期生遂，逆賊阿魯台，始以窮蹙來，撫之甚厚，豺狼野心：不足感德，積久生慢，反恩為仇。」軍機處抽燬書目云：「集內北征記，語有偏駁，應請抽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