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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23,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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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違礙」，就是違反政策、妨礙國家安全的圖書。

　　編輯《四庫全書》，第一步工作是「徵書」。乾隆三十七年（西元一七七二年），下令各省督撫，一方面從書店裡大量買書，一方面則向私人藏書家借取。凡是「闡明性學治法，關係世道人心」的，或是「發揮傳注，與覈典章，旁暨九流百家之言，有裨實用」的，以及歷代名人的詩文專集，都盡量採錄。至於那些專為考進士所編的參考書及「民間無用之族譜、尺牘、屏幛、壽言」等，以及沒有實學者的酬唱詩文，則一概不收。如果是向私人藏書家借取的，則繕錄完後，將原書發還，對提供圖書較多的藏書家，則另予獎賞。而在「徵書」的同時，一方面也從事「禁書」的工作。各省督撫把蒐購得到的書送到「四庫全書館」後，有專人從事過濾的工作。凡是詞意不妥的，如指斥外族為「賊」、「虜」、「胡人」、「犬羊」、「夷狄」等詞句的，則加以改易；如有輕視外族的記載，甚至整段刪掉。如果是誣謗清朝或眷念明朝的，則予以禁燬。

　下面舉一些例子。

　南宋高宗紹興年間的莊綽，字季裕，是個博學之士，對宋代契丹、金人的風俗及軼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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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為熟悉，於是他把所知的軼聞舊事，寫成《雞肋編》（三卷）。為什麼取名「雞肋」呢？他在自序裡說，因為這些軼聞舊事，「食之則無所得，棄之則殊可惜。」當然，這是他自謙的話，現在看起來，他這部書記載了很多宋代的軼聞，是正史裡所沒有的。清代咸豐年間的胡珽，有一次從朋友處借得一部影元抄本《雞肪編》，於是和《四庫全書》本對校，兩本有許多不同，其中，只要是對外族有不雅的稱呼，《四庫全書》本就加以改易，例如「胡人」改為「蕃人」或「金人」，「金虜」改為「北敵」或「金國」，「胡寇」改為「北兵」，「入寇」改為「入塞」，「金狄」改為「金人」，「夷人」改為「蕃人」，「酋豪」改為「夏將」，「自虜中逃歸」改為「自金逃歸」，「遭胡虜之禍」改為「遭難以來」，「胡騎」改為「金人」等，不勝枚舉。如果是對邊疆民族不好的記載，則整段刪芟。

　　影元抄本《雞肋編》（卷中）有這麼一段記載：

　　「兩浙婦人，皆事服飾口腹而恥為營生，故小民之家，不能供其費者，皆縱其私通，謂之貼夫，公然出入，不以為怪，如近寺居人，其所貼者皆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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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至有四五焉。浙人以鴨兒為大諱，北人但知鴨羹雖甚熱亦無氣，後至南方，乃知鴨若只一雄，則雖合而無卵，須二三始有子，其以為諱者蓋為是耳，不在於無氣也。」

這段記載，主要在敘說南北宋之際，由於戰亂，兩浙一帶窮人婦女有一些不軌的行為，這裡行為以鴨兒交配為喻，所以當地人忌諱「鴨兒」這名詞。金人以為兩浙人士忌諱「鴨兒」，是因為鴨羹雖是滾熱但不冒氣，很容易燙傷人。這段文字，本來並無對金人不敬，但是清代人認為這是在輕視北方少數民族的無知，所以《四庫全書》裡的《雞肋編》，就把這一段刪除了。

影元抄本《雞肋編》（卷中）又有這樣的記載：

　　　「自古兵亂，郡邑被焚毀者有之，雖盜賊殘暴，必賴室廬以處，故須有存者。靖康之後，金虜侵陵中國，露居異俗，凡所經過，盡皆焚爇，如曲阜先聖舊宅，自魯共王之後，但有增葺，莽卓巢溫之徒，猶假崇儒，未嘗敢犯，至金寇遂為煙塵，指其像而詬曰：『爾是言夷狄之有君者。』中原之禍，自書契以來，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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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是說，孔子的宅第，歷代都受到國人的保護，即使像王莽、董卓、黃巢、朱溫等匪寇之流，也不敢破壞。金人南下後，孔子宅第遂遭到破壞，金人還指著孔子的像說：「你就是說過『夷狄之有君』這句話的人。」在《論語‧八佾》篇裡，孔子曾說：「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諸夏」，指中國；「亡」，是「無」的意思。孔子的意思，指夷狄沒有禮制，因此，即使夷狄有國君，也不能實施禮制；而在中國，禮的觀念根深蒂固，即使沒有國君，人民還是受禮制的約束，不會紛亂。這是春秋社會的情形，對夷狄是一種輕視的話，所以金人很不喜歡這句話。《雞肋編》這段話，「四庫全書館」的館臣就把它給刪了，而改成下面這樣的記載：

　　　「……孔子宅在今僊源故魯城中歸德門內闕里之中，背洙面泗，即所云矍相圃之東北也。杏壇在魯城內靈光殿，為漢景帝程姬之子恭王餘所立，王延壽賦序，因魯僖基兆而營也。遭漢中微，盜賊奔突，自南京未央建章之殿皆見墮壞，而靈光巋然獨存，今其遺址不復可見，而先聖舊宅，近日亦遭兵燹之厄，可歎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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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政治的忌諱，使同一古書因傳本不同，內容也不同，這是一個例子。

　　北宋的晁說之，他的文集叫《嵩山集》（一名《景迂生集》）。這部文集傳本不多。民國二十三年（西元一九三四年），張元濟先生輯刊《四部叢刊續編》時，所收錄的《嵩山集》，是一部舊抄本，書中抄寫的方式很特殊，凡是遇到宋代皇帝的廟號，都要空一格，可能是根據宋刊本抄寫的。張元濟先生取了這部舊抄本和《四庫全書》裡的晁集對照，發現凡是對邊疆少數民族不敬的詞句都刪改了。現在把張元濟先生寫的「校勘記」附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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