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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23,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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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信是南北朝最後的一位傑出詩人,他在詩歌上的成就,深受唐代詩人杜甫的重視。

   王褒(約五一三——五七六)字子淵,瑯琊臨沂(山東臨沂縣)人。他原來也是梁朝的宮廷詩人,西魏陷 江陵,被俘擄到了長安,被留,終身未能南返。他和庾信同以文學受到西魏和北周朝廷的重視,優待。周武帝時做宜州刺史。卒於官。王褒到了北方以後,詩風改 變,寫了不少關於邊塞和從軍的樂府詩,但最有名的,是渡河北:

    秋風吹木葉,還似洞庭波。常山臨代郡,亭障繞黃河。心悲異方樂,腸斷隴頭歌。薄暮臨征馬,失道北山河。

這首詩寫作者北渡黃河,看到秋天的景色,因而勾起了羈旅之悲和思鄉之情。詩中具有一種蒼涼的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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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南北朝樂府及民歌

   民歌產自民間,是人民心聲的流露,最真摯,也最動人。它的歌聲辭意,反映了一時代,一區域人們的生 活情形和民族特性,使我們了解到那個時地的人民的喜怒哀樂,產生了一種血肉相連的真切感受。它在文學史中,永遠是個性最鮮明,最具有撼人力量的作品。我國 的民歌,繼詩經國風、漢代樂府之後,發展到南北朝時期,又呈現了新的面貌,它不僅在內容方面,反映了新的社會現實;而且也創造了新的藝術形式和風格:一般 說來,它篇制短小,除了少數七言或雜言的作品以外,大多是五言四句的形式,同時抒情多於敘事。

   地域的不同,對於文學有一定的影響,我們從詩經中的十五國風,已可看出;左傳襄公二十九年便有一段 季札觀樂縱論各國風詩不同的文字。我國南北文學的不同,也是地域使然;詩經中沒有楚風,楚辭中沒有整首四言的詩歌,便是顯著的例子。南北朝時期,由於南北 的長期對立,北朝兼在異族統治之下、政治、經濟、文化以及民族風尚、自然環境等都大不相同,因而南北民歌也呈現出不同的色彩和情調。隋書文學傳序說:「江 左宮商發越,貴於清綺,河朔詞義貞剛,重乎氣質。」樂府詩集說:「艶曲興於南朝,胡音生於北俗。」都扼要地說明了這種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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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南朝樂府民歌

   南朝樂府民歌,以樂府詩集清商曲辭中的吳歌和西曲為主,前者計三百五十五首,後者一百七十六首。吳 歌,就是吳地的民歌,流行在長江下游及五湖間,六朝人稱它為吳聲歌曲;西曲,是長江中游和漢水之間的民歌,又稱西曲歌。這些民歌的歌詞,在內容上有一共同 的特點,就是幾乎全是情歌。這些情歌大多為女性身分的唱詞,有些就是女子的作品,且有成於妓女婢妾之手的,但也有一些是借用模仿女性口吻的。大抵吳歌是六 朝人抒發情愛的戀歌,歌詞纏綿悱惻,吐抒自然,寫兒女相思離別之情,柔情千種。所謂「郎歌妙意曲,儂亦吐芳詞」(子夜歌),小兒女們在採桑採蓮,摘菱弄潮 的時候,男女情歌對答,流露出一派江南的情調。這些作品,簡短綺麗,出於天籟,具有濃厚的鄉土氣息。西曲在內容上,都帶有濃厚的商業氣息。他們也唱戀歌, 也有千種柔情,然而多描寫舞榭妓聲,瓊筵歡逐的情景,以及楚山夏水,江頭送客的離情別緒。就像莫愁樂所唱的:

    聞歡下揚州,相送楚山頭。探手抱腰看,江水斷不流。

江 南稱愛人為「歡」,莫愁樂是因為石城有個善歌謠的女子叫莫愁的,當時人便以她所唱的那首有「妾莫愁」 和聲的歌,稱為莫愁樂。據唐書樂志載:「石城,在竟陵。」是晉羊祜所築的城,即今湖北省鐘祥縣。這首莫愁樂的歌詞,是說一個女子送她的「歡」下揚州(指建 業,不是廣陵的揚州),在漢水的岸邊送他下船,臨行前抱住情人的腰,探頭看漢水,盼望浼浼的流水能因她的別情而中斷不流。西曲中所描寫的商旅隨波逐利,飲 酒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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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樣的情趣。但不論寫歡情,寫別情,都表得熱烈而浪漫。

  吳歌和西曲所以在題材內容上比較狡窄,局限於情歌這個範圍,大致有下面幾個原因,首先是地域的影響,樂府詩集卷四十四說:

   「晉書樂志曰:『吳歌雜曲,並出江南。東晉以來,稍有增廣。其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絃管。』蓋自永嘉渡江之後,下及梁陳,咸都建業,吳聲歌曲,起於此也。」

卷四十七說:

   西曲歌出於荊(今湖北江陵縣)、郢(今湖北宜昌縣)、樊(今湖北襄陽和樊城)、鄧(今河南鄧縣)之間,而其聲節送和,與吳歌亦異,故其方俗謂之西曲云。

據 此可知吳歌發生於江東,也就是長江下游以及太湖一帶古吳地的所在地,而以南朝的京都建業為中心。換句 話說,在今日的江蘇浙江一帶,以南京為中心。西曲的產地則在荊楚樊鄧一帶,以雍州的襄陽、荊州的江陵(即今湖北省襄陽縣和江陵縣)為中心。如果從西曲中所 提到的地點來看,包括今日的四川、湖南、湖北、河南、安徽、江西等地方,也就是長江中游和漢水一帶。這些地方,山青水綠,風景秀麗,花嬌人媚,兒女多情, 男女相誘,發為情歌,歌聲清商發越,歌詞綺靡華豔。他們看見春景之美,自然有「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子夜春歌)的句子;看見江水浮舟,自然有「布帆 百餘幅,環環在江津」(石城樂)的句子;被戀情所困,自然有「天下人何限,慊慊只為汝」(華山畿)的情思,流入歌中。於是壟頭採桑,便有採桑歌;澤畔採蓮 弄舟,便有採蓮曲、江南弄;溪頭流留,接歡送子,便有前溪歌、桃葉歌;男女長歌互答,傾吐慕情,便有子夜歌、懊儂曲、讀曲歌的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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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是經濟發達,都市繁榮。東晉以後,長江流域的經濟得到發展,宋初和齊初時期更是安定繁盛,商業 通暢,貿易頻繁,形成了許多繁華的都市。吳歌發生的中心建業,是吳、東晉、宋、齊、梁、陳的京都,文物昌盛,商賈仕宦叢集,秦淮河畔的商女,聲歌不輟。西 曲流行地區的荊、郢、樊、鄧,也都是長江,漢水流域的重要城市,交通便利,商業發達。商旅往來,旅途勞頓,他們需要歌舞聲色來娛樂,於是歌妓娼女便應時而 生。李延壽南史循吏傳描寫宋文帝時城市中歌舞盛行的情況是:「凡百戶之鄕,有市之邑,歌謠舞蹈,觸處成羣。」又描寫齊永明(武帝)時的情況是:「都邑之 盛,士女昌逸,歌聲舞節,絃服華妝,桃花綠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無往非適。」可以想見當時的盛況。南朝民歌的產生,是有着安定富庶的生活和繁榮的社會做 為背景的。宋、梁時,吳地人士,把荊、雍的江陵和襄陽視為樂土(見舊唐書音樂志),朱自清在中國歌謠的歷史中說:

   荊、郢、樊、鄧所以成樂土者,最大的原因,是由於商業繁盛的結果,於是西曲差不多就完全成為商業化。我們看西曲歌的石城樂,烏夜啼、莫愁樂、襄陽樂、三洲歌、那呵灘,潯陽樂,差不多都是描寫商人的戀愛。

吳歌和西曲,尤其是西曲大多是都市商業化下的產品,這就限定了它內容的狹隘性。

   第三個原因是民俗的因素。我國從東漢以後,歷魏、晉、南北朝間,方俗多信鬼神。祭祀的風氣,江南人 尤甚。據史籍的記載,南人多設淫祠。所謂淫祠,就是雜神的廟祠。禮記曲禮說:「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由於南人多設淫祠,祭拜雜神,於是楚、越巫風 道術頗為流行。祭祖時,不免要絃歌鼓舞以娛神;而且男女雜處不以為怪,因此言情的歌謠自然風行。這種民俗的傳統,對於吳歌的多為男女戀歌,也發生了推波助 瀾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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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晉、南北朝時期政治動盪,社會不安,佛道思想盛行,在亂世中,人民常以幻想、鬼神來填補心靈的 空虛,民間自然流傳一些神仙鬼怪的故事來附應,於是遊仙詩盛行於魏、晉,神鬼、志怪的筆記小說,流行於當時,文學中充滿了浪漫神秘的色彩。在這種風氣下, 鬼歌子夜的傳說產生了(見宋書樂志),有關神仙鬼怪的歌也產生了。像吳歌中二十五首的華山畿,便含有濃厚的神秘色彩,其中一首說:

    華山畿,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歡若見憐時,棺木為儂開。

歌詞裏又說:

    未敢便相許,夜聞儂家論,不持儂與汝。

這很清楚地指出男女兩情相悅,但是女方家長反對這頭婚事,造成了悲劇。但這悲劇卻被濃厚的神秘氣氛所美化了。

   第四是由於鄉土音樂的影響。江南水澤魚米之鄉,謀生容易,民性活潑而多情,故民間多歌謠,而且歌聲 清揚婉轉,這也是江南樂歌的特色。六朝時,吳、楚等地,歌聲不輟,時人稱為「南音」,並且遐邇聞名,如龍笛曲的和聲云:「江南音,一唱直千金。」唐劉禹錫 的採菱行云:「一曲南音此地聞,長安北望三千里。」江南的女子,當她們結伴採桑、採蓮、採菱,面對著蒼翠田野,漫瀾水澤,發抒心頭的思念,哼著小調,自然 便是情歌,有時男女和答,於是愈唱愈大膽了,充滿了浪漫調情的氣氛。

  第五個原因是政治的因素。六朝帝王宗室、世族文士,大都喜愛民間的情歌俗樂,我們讀王導、庾亮、桓溫、謝石、王恭、謝安諸人的傳,便可知道他們愛好聲律,妓樂不廢。如晉書謝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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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謝安愛好聲律,綦功之慘,不廢妓樂,頗以成俗。」

晉書王恭傳:

   「道子(會稽王)嘗集朝士置酒於東府,尚書令謝石因醉為委巷之歌。恭正色曰:『居端右之重,集藩王之第,而肆淫聲,欲令群下何所取則?』石深銜之。」

高 門豪第,王孫貴族,每於宴飲之際,酒酣耳熱之時,往往歌「委巷之歌」,「肆淫聲」,「不廢妓樂」。他 們不但愛好這些民間的風情小調,而且自己能唱;唱民間的小調還不過癮,於是自己動手仿作。像孫綽的碧玉歌,王獻之的桃葉歌,王廞的長史變歌,沈充的前溪歌 等都是。自己唱,當然是偶一遣興為之,主要還是叫歌女樂伎來表演,於是像子夜、碧玉、桃葉、桃根、莫愁等善歌的女子,自然應運而生了。

  宋、齊以後,帝王世族,溺於聲樂愈甚,更是公開的演唱。南史王儉傳載:

   帝(齊高帝)幸樂遊宴集,謂儉曰:「卿好音樂,孰與朕同。」儉曰:「沐浴唐風,事兼比屋,亦既在齊,不知肉味。」帝稱善。後幸華林宴集,使各効伎藝。褚彥囘彈瑟琶,王僧虔、柳世隆彈琴,沈文季歌子夜來,張敬兒舞。

君臣宴集,有人彈琴,有人歌子夜,有人舞蹈,君臣同樂,唱江南小調,成為風尚。在這樣的氣氛下,情歌豔曲自然更加流行了。

   第六,吳歌和西曲是經由南朝樂署的采集而保存下來的,它的數量雖然超過漢樂府很多,但散失不存的卻 可能更多。這些散失的部分,我們想有兩個可能:一是在當時就不會被樂署采集,這些流行在民間的歌謠,日子久了自然失傳;另外一些,則可能是有意的不被選 入,因為民歌中的情歌最能動人,最具吸引力,最能引起大眾的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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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最精采的部分,加之南朝的帝王貴戚、世族文士無不喜愛,為了迎合他們的趣味,滿足他們聲色之樂的要求,豔曲情歌自然多方採集。而凡是不合這個標準的,自然就在擯棄之列了。

    「局縮肉,數橫目,中國當敗吳當復。」(江南童謠,見晉書五行志)

    「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孫皓初童謠,見宋書五行志)

前者不滿晉的滅吳,後者反對皇帝的遷都,不合他們的味口,南朝樂府就不採選。因此,被採集的吳歌和西曲,也就局限於情歌這個範圍了。

   下面對論吳歌和西曲的內容並比較它們的異同。吳歌和西曲同屬六朝的清商曲,又同樣是長江流域的民 歌,在表現的方式上,同樣以五言四句做基本句法。但在發生的時代上,有著前後,吳歌發生在三國吳時,盛行於晉、宋、齊間;西曲發生於晉代,盛行於宋、齊、 梁間。在產生的地域上,也略有不同,吳歌產生於長江下游和太湖一帶,以建業為中心;西曲產生於長江中游和漢水之間,以江陵襄陽為中心。江南吳、楚兩地,人 民的生活方式不盡相同,詩歌的題材,因地理環境的不同,也有差異。但共同的特點,是作品都屬於熱情洋溢的情歌。詩人就他們平日所見聞的事物情景來入篇,詠 湖山之勝,寫人物,都邑之美,寓情其中,歌唱的題材是多方面的,廣泛地反映了戀愛生活中的憂喜得失,離合變化。其中寫相思之情的:

    夜長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聞歡喚聲,虛應空中諾。(子夜歌)

    明月照桂林,初花錦繡色。誰能不相思,獨在機中織?(子夜春歌)

    自從別郎後,臥宿頭不擧。飛龍落藥店,骨出只為汝。(讀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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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信濶弦朔,方悟千里遙。朝霜語白日,知我為歡消。(讀曲歌)

               ——以上吳歌

    遠望千里煙,隱當在歡家。欲飛無兩翅,當奈獨思何!(烏夜啼)

    蹔出後園看,見花多憶子。烏鳥雙雙飛,儂歡今何在?(江陵樂)

    春蠶不應老,晝夜常懷絲。何惜微軀盡,纏綿自有時。(作蠶絲)

               ——以上西曲

寫送別之情的:

    聞歡去北征,相送直瀆浦。只有淚可出,無復情可吐。(丁督護歌)

    相送勞勞渚,長江不應滿,是儂淚成許。(華山畿)

               ——以上吳歌

    布帆百餘幅,環環在江津。執手雙淚落,何時見歡還?(石城樂)

    巴陵三江口,蘆荻齊如麻。執手與歡別,痛切當奈何!(烏夜啼)

    送歡板橋彎,相待三山頭。遙見千幅帆,知是逐風流。(三洲歌)

    陌頭征人去,閨中女下機,含情不能言,送別沾羅衣。(襄陽蹋銅蹄)

    聞歡下揚州,相送江津彎,願得篙櫓折,交郎到頭還。(那呵灘)

    送郎乘艇子,不作遭風慮。橫篙擲去槳,願倒逐流去。(楊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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