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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話反映早期獲得抄本的人想刻又不敢刻的矛盾心情，以及某甲個刻自有某乙來刻的事實。以後雖然有一些「有心人」，造出一些故事，傳說刻售金瓶梅的人，常碰到家破人亡、絕子絕孫，天火燒店的災禍，但金瓶梅的翻刻流傳，仍然不絕。

　　（一）金瓶梅的演化

　 　金瓶梅故事的主要人物結搆，並非憑空而來，它是根據水滸傳中有關武松、西門慶、潘金蓮等人的故事擴 大加寫成功的。特別是在水滸傳中，西門慶與潘金蓮，已經塑造成了奸邪、淫蕩的典型了，所以金瓶梅的作者，就借這兩人的形象，拿來加意發揮。他把水滸中三、 四囘的文字，添了許多人物情節，竟擴大增寫到成為一百囘的一部書，實令人不得不欽佩作者的才華。

　　現在我們能看到的最古的金瓶梅刻本，是明朝萬曆年間的金瓶梅詞話。書前有欣欣子的序和東吳弄珠客的序。

　　欣欣子不知是什麼人，他在序中說：「吾友笑笑生為此，爰盡平日所蘊者著斯傳，凡一百囘」「竊謂蘭陵笑笑生作金瓶梅傳，寄意於時俗，蓋有謂也。」

　　蘭陵是今山東嶧縣，金瓶梅詞話原本中有許多山東方言口語，我們可以相信這位不敢透露姓名的作者笑笑生，的確是山東人。有人甚至懷疑笑笑生與欣欣子可能都是作者的化名，我們也覺得是有這個可能性的。

　　萬曆本的金瓶梅詞話，尚有署名東吳弄珠客的一篇序：

　　　「金瓶梅，穢書也。袁石公極稱之，亦自寄其牢騷耳，非有取於金瓶梅也。然作者亦自有意，蓋為世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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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 為世勸也。如諸婦多矣，而獨以潘金蓮、李瓶兒、春梅命名者，亦楚檮杌之意也。蓋金蓮以姦死，瓶兒以孽 死，春梅以淫死，較諸婦為更慘耳。借西門慶以描畫世之大淨，應伯爵以描畫世之小丑，諸淫婦以描畫世之丑婆淨婆，令人讀之汗下。蓋為世戒，非為世勸也。余嘗 曰：『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獸耳。』余友人褚孝秀偕一少年同赴歌舞之筵，衍至霸王夜 宴，少年垂涎曰：『男兒何可不如此。』孝秀曰：『也只為這烏江設一著耳。』同座聞之，歎為有道之言。若有人識得此意，方許他讀金瓶梅也。不然，石公幾為導 淫宣慾之尤矣！奉勸世人，勿為西門之後車可也。　萬曆丁巳季冬東吳弄珠客漫書於金閶道中。」

　　我們猜想寫這篇序的人，大約就是刻書的人，他為要替這部「穢書」的出版找一個正當理由，所以寫了這篇序。他首先招出袁石公（袁中郎）來，表示當時著名的文人都「極稱之」，然後強調本書的主旨，在「蓋為世戒，非為世勸也」。

　 　到明末崇禎年間，有一種百囘本的「新刻繡像批評原本金瓶梅」，只存弄珠客序，而沒有欣欣子的序了。 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說：「以校詞話原本，原本開首數囘演武松事者刪去，易以西門慶事；諸囘中念唱詞語亦一概刪去，白文亦有刪去者。每囘前附詩多不 同，」這當然是一種根據金瓶梅詞話刪改後的本子，它把原本保留著的水滸傳中的部份，儘量刪除，使它更能脫離水滸傳的影響而成為一種新著，刪改者見解無疑是 高明的。

　　清初時候，有一種張竹坡評一百囘本金瓶梅，除增加謝頤的序以外，對內容也有一些刪改。

　　明末時候，關於金瓶梅的作者以及所以作此書的原因，已有了種種傳說，其中傳為王世貞為報父仇而作和某孝子為報父仇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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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合此二說為一說的說法，已很流行，蔣瑞藻小說考證引寒花盫隨筆有以下的記載：

　 　　「世傳金瓶梅一書，為王弇州先生手筆，用以譏嚴世蕃者。書中西門慶，即世蕃之化身。世蕃小名慶， 西門亦名慶。世蕃號東樓，此書卽以西門對之。或又謂此書為一孝子所作，用以復其父仇者。蓋孝子所識一巨公，實殺孝子父，圖報累累，皆不濟。後忽偵知巨公觀 書時，必以指染沬，翻其書葉。孝子乃以三年之力，經營此書。書成，黏毒藥於紙角。覬巨公出時，使人持書叫賣於世曰：天下第一奇書。巨公於車中聞之，卽索 觀。車行及其第，書已觀訖，嘖嘖嘆賞。呼賣者問其價，賣者竟不見。巨公頓悟為人所算，應自營救，已不及，毒發遂死。　今按二說皆是，孝子卽鳳洲也。巨公為 唐荊川。鳳洲之父抒，死於嚴氏，實荊川譖之也。姚平仲綱鑑挈要，載殺巡撫王抒事，注謂抒有古畫，嚴嵩索之。抒不與，易以摹本。有識畫者，為辨其膺，嵩怒， 誣以失誤軍機，殺之。但未記識畫人姓名。有知其事者，謂識畫人卽荊川，古畫者，清明上河圖也。」

　　張竹坡既評了此書，刻板時又刪去了東吳弄珠客的序，那麼他以什麼堂皇的理由來介紹和出版這本穢書呢？就是以「苦孝說」。他說：

　　　「作者之心其有餘痛乎！則金瓶梅當名之奇酸誌、苦孝說。嗚呼，孝子孝子，有苦如是！」

　　但張竹坡評本也流傳下廣，因為據說張竹坡在評刊金瓶梅下久後，就死了，死後刊板被抵押償債，對方大約因為這個書板是不祥之物，就一火焚之。張氏的原板雖然被焚，但以後仍有根據張本刊刻或傳抄的。

　　五四以後，由於一般的評論，認為這部書除了色情的描寫不足取以外，仍不失為描寫細膩的白話言情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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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有一些刪節的排印本流傳行世。其中有的是根據金瓶梅詞話刪節，仍稱金瓶梅詞話，有的根據張本刪節，稱古本金瓶梅。

　　（二）金瓶梅的特色與影響

　　1特色

　 　金瓶梅自成書流傳以來，一向是毀譽參半。毀之者，主要是由於書中有極多露骨的色情描寫，「壞人心 術」是必然的。但這部小說從袁中郎開始，已敢對它公然稱讚，必然有它出色的地方。袁中郎不但把它與水滸傳並稱，且在與友人董思白的信中說：「金瓶梅從何得 來？伏枕略觀，雲霞滿紙，勝於枚生七發多矣。」

　　清朝人劉廷璣的在園雜誌卷二，有這樣一段稱讚的話：

　 　　「深切人情世務，無如金瓶梅，真稱奇書。欲要止淫，以淫說法；欲要破迷，引迷入悟。其中家常日 用，應酬世務，奸詐貪狡，諸惡皆作，果報昭然。而文心細如牛毛繭絲。凡寫一人，始終口吻酷肖到底，掩卷讀之，但道數語，便能默今為何人。結構鋪張，針線縝 密，一字不漏，又豈尋常筆墨可到者哉！」

　 　五四以來，稱讚金瓶梅的人大多著眼在兩方面，其一是認為它是最早期的用口語寫成後白話長篇小說，其 二是認為它是一部偉大的寫實小說。胡適對明清的許多小說都曾經加以考證和介紹，獨對金瓶梅不假詞色，推想大致不外兩點原因，第一當然是因為這部書太過淫 穢，第二可能胡氏覺得既也無法考出蘭陵笑笑生的真名實事，便沒有什麼文章可做了。

　　鄭振鐸所寫的一篇「談金瓶梅詞話」，對此書十分推崇，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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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現真實的中國社會的形形色色者，舍金瓶梅恐怕找不到更重要的一部小說了。不要怕他是一部「穢書」。金瓶梅的重要，並不建築在那些穢褻的描寫上。

　　　她是一部很偉大的寫實小說，赤裸裸的毫無忌憚的表現著中國社會的病態，表現著「世紀末」的最荒唐的一個墮落的社會的景象。而這個充滿了罪惡的畸形的社會，雖經過了好幾次的血潮的洗蕩，至今還是像陳年的肺病患者似的，在懨懨一息的掙扎著生存在那裡呢。

　　　於不斷記載著袀、騙、奸、淫，擄、殺的日報上的社會新聞裡，誰能不嗅出些金瓶梅的氣息來。」

　　孟瑤在她的中國小說史中，曾以「創作才華驚人、筆鋒犀利似刀、人物栩栩欲活、世態人情如晝」四點，對本書加以推許，但也曾對此書進行嚴酷的批評，她說：

　 　　「作為一部真正有價值的現實主義的作品，所必須要把握的，至少有兩個重點，一是具有強烈愛憎的批 評態度；一是緊接著罪惡與污濁面的揭示，應同時指出一條健康、積極，而且光明的道路。金瓶梅的作者在這兩點上都沒有能做到。對於一個荒唐無恥的社會，作者 以他如刀之筆進行著血淋淋的解剖，作者所持有的只是那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這一點幾乎可以使讀者誤解，他對於那份淫亂生活，不得不憎懨，毋寧是更欣賞 的！………看來這正是金瓶梅的無可掩飾的缺點，一部以現實社會現實人生為題材的作品，假若他無忌地大膽地描寫著那些罪惡，而不能進一步地對那些罪惡進行強 有力的控訴，與大仁大勇的撻伐，無疑地這部小說就會從「現實主義」的文學境界，跌落入「黑幕小說」「黃色小說」的庸俗泥沼，不幸的是金瓶梅竟沒有能克服這 些弱點！明平此，歷來許多人都只肯把它視為「淫書」，便不為無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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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五四到今天，又已經過了半個世紀，金瓶梅在刪去了那些淫穢的段落之後，已大量排印發行，隨處可見 了，但金瓶梅也不再擁有廣大的讀者了。排印本的金瓶梅失去了它的讀者，大概由於兩點原因，第一，刪去了那些色情的描寫，對於一部分讀者顯然已沒有號召力， 它們想看金瓶梅，本就是想看這部書描繪色情的敘述，可見排印本上「下刪若干字」隨處可見，當然令他們失望。也因此，未曾刪節的古本金瓶梅或金瓶梅詞話，不 論是刻本或抄本，公藏或私藏，卻仍保有它的神秘感，希望一睹為快的，還大有人在。第二，金瓶梅在敘述方面的細膩與刻劃人物的成功，在明清長篇小說中，確為 不可多得的作品，它對於明清時候的讀者來說，單是這方面的表現，已頗有其號召力，可是隨著小說作者的技巧的進步，別說今日有著許多創作小說與翻譯小說，卽 比之清代的某些言情小說如紅樓夢來，也顯有不如，所以它越來越不受讀者的注意了。

　　2影響

　　金瓶梅對後世文學的影響，可以分成為兩方面來看，一方面是不好的影響，另一方面是好的影響。

　　從不好的影響這方面看，那是因為金瓶梅書中有很多色情的描寫。這些色情的文字，在批評者口中，自然是誅伐不遺餘力，可是由於色情文字多少也有一些讀者，也就有了銷路，因而能寫這種文字的人，在書商利誘之下，就陸續產生一些效尤的作品。其中比較著名的，有以下幾種：

　 　　玉嬌麗。（據中國通俗小說書目稱，書名不當作玉嬌李）此書已經失傳，據沈德符顧曲雜言所說： 「……中郎又云：『尚有名玉嬌李者，亦出此名士手，與前者各說報應因果。武大後世化為淫夫，上亟下報；潘金蓮亦作河間婦，終以極刑；西門慶則一騃憨男子， 坐視妻妾外遇，以見輪廻不爽。』中郎亦耳剽，未之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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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抵輦下，從邱工部六區志充得寓目焉，僅首卷耳。而穢黷百端，背倫滅理，已不忍讀。其帝則稱完顏大 定，而貴賤分宜相搆，亦暗寓焉，至嘉靖辛丑庶常諸公，則直書姓名，尤可駭怪。因棄置，不復再展。然筆鋒恣橫酣暢，似尤勝金瓶梅。邱旋出守去，此書不知落何 所。」可見是一部仿效金瓶梅的東西，甚至它的書名，也極可能是三個女子的名字合成的。

　 　　續金瓶梅。此書共十二卷，六十四囘。（據柳存仁著倫敦所見中國小說書錄）作者丁耀亢，是清初山東 清城人，曾官容城教諭。這書的內容，大致是以因果報應的觀點，使金瓶梅書中的主要人物，來世投生遭報。西門淪為丐，瓶兒淪為娼，金蓮終身痼疾，身在苦海， 春梅飽受凌辱，後長齋念佛，乃得解脫。

　　　隔簾花影。這書實際就是續金瓶梅的刪節本。柳存仁書錄說：「這書不題撰人，首有四橋居士序，孫先生（楷第）懷疑他可能就是作者。書的內容，完全是竄改丁耀亢的續金瓶梅的囘目、人名，並刪去一部分談因果的話而成。所以，它的成書，必定要在續金瓶梅之後。」

　　此外，受到金瓶梅不良影響而在清初產生的一些「穢書」，還有相傳為李漁所著的肉蒲團六卷二十囘，一名覺後禪，又名循環報。徐震所著的燈月緣十二囘及桃花影（一名牡丹奇緣）十二囘。嗤嗤道人所著的催夢曉四卷二十囘等。

　 　從金瓶梅一書的好的影響這方面看，是它以後的一些作者，效法它言情敘事、刻劃人物方面的特色，以悲 歡離合，人情冷暖的題材來寫作。這些小說在清朝初年特別大量的產生，如玉嬌梨（又名雙美奇緣），平山冷燕、好逑傳（又名俠義風月傳）等，它們刻行的時代均 在順治、康熙年間，它們的內容也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直到乾隆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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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的紅樓夢問世，才有了青出於藍的作品。

　　紅樓夢的寫作深受金瓶梅的影響，是自清代以來，不少人士所持的看法。例如太平閒人（張新之）的「紅樓夢讀法」中，就會說：

　　　「紅樓一書，不惟膾炙人口，亦且鐫刻人心，移易性情，較金瓶梅尤造孽，以讀者但知正面，不知反面也。」

　　　「紅樓夢脫胎在西遊記，借逕在金瓶梅，攝神在水滸傳。」

　　　「紅樓夢是暗金瓶梅，故曰意淫。金瓶梅有苦孝說，因明以孝字結。此則暗以孝字結。至其隱痛，較作金瓶者為尤深。金瓶演冷熱，此書亦演冷熱，金瓶演財色，此書亦演財色。」　　明齋主人的「石頭記總評」也說：

　　　「（紅樓夢）本脫胎於金瓶梅，而褻嫚之詞，淘汰至盡。」

　　姚靈犀的「金紅脞語」也說：

　　　「金瓶全從濫淫著筆，紅樓則易而為意淫。

　　　「試才一囘，說寶玉有些歪才，又衆人道：『李太白鳳凰台之作，全套黃鶴樓，只要套得妙，』卽紅樓著者自負之語，謂套得金瓶而人不覺，更能超過原本。」

　　我們覺得，如果就紅樓夢在寫作上深受金瓶梅的影響，在人物刻劃、敘述、對話方面的技巧從金瓶梅獲得啟示，應該是沒有疑問的事，而紅樓夢較之金瓶梅更為進步，更為淨化，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但是有些比較這兩本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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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闞鐸的「紅樓夢抉微」，把紅樓夢中重要的人物，都比成金瓶梅中人物，如把賈寶玉比成西門慶，林黛玉 比成潘金蓮（「黛玉從賈雨村讀者，金蓮七歲上過女學，任秀才是吏師也」），寶釵比成李瓶兒，（「金釵與瓶兒同一白淨，同一富厚，同一好以財物結人，同一生 子……」）把紅樓夢中提到的物件，敘述的事情，一一要在金瓶梅中找出根源，如：「寶玉與晴雯、麝月同吃酸笋湯，西門與金蓮、春梅亦同吃此湯」「紅之鬧書 房，卽金之鬧花院」「可卿壽木與瓶兒壽木，及兩書之喪事，同一選辦鋪張」，那就未免太穿鑿附會了。

　　第二節　短篇小說

　 　明代的短篇小說，表現在兩方面。一方面是自明初以來，承襲唐宋傳奇的餘緒，以神怪事跡與才子佳人為 題材所寫的文言小說；一方面是從明中葉開始，從收集、改編話本著手，逐漸擴展範圍到改寫文言故事為白話小說，最後發展至創作白話小說。創作白話短篇小說的 風氣雖然到清朝很可惜的並沒有繼續下去，但明朝人在這方面的成績，已很值得自傲了，以下我們分別來介紹一些較重要的作品。

　　　　　　一、文言小說

　 　明初寫傳奇小說的作家，首推山陽瞿佑，他的專集剪燈新話，曾傳頌一時，稍後廬陵李禎模仿效法瞿氏之 作，而寫了專集剪燈餘話。李氏是進士出身，官至廣西左布政使。餘話也很受當時士林稱讚。列朝詩集說：「……其歿也，議祭于社，鄕人以此短之，乃罷。」都穆 談纂也說：「景泰間，韓都憲雍巡撫江西，以廬陵鄕賢祀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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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祺獨以餘話不得入，著述可不愼歟！」可見當時衞道之士貶斥傳奇小說的一斑。由於這種原因，士大夫多 歛手不敢寫傳奇小說了。到萬曆年間，布衣之士的邵景詹曾寫過小小一冊覓燈因話，不過八篇傳奇而已。以下我們要談到的是新話和餘話兩本書。這兩本書自明末以 來，已經沒有足本在我國流傳了。民國初年董康據在日本發現的活字本翻刻，這兩書的全本，才又重囘中國。

　　（一）剪燈新話

　 　此書作者瞿佑，字宗吉，祖籍山陽（今山東省），先世移居杭州，故又稱錢塘人。他十四歲時所作的詩 詞，已經很受當時文壇知名之士楊維楨的推許，可知是一個文學天才。吳植替剪燈新話作序，中有「宗吉家學淵源，博及群藉，屢荐明經，母老不仕，得肆力於文 學」之語，但列朝詩集說他「洪武中，以荐歷仁和、臨安、宜陽訓導，陞周府右長史。下詔獄，謫戍保安十年。洪熙乙巳，英國公奏請赦還，令主家塾三載，放歸， 卒年八十七。」可見並非母老不仕，只是一生坎坷不遇而已。

　　他在自序中說：

　　　「余既編輯古今怪奇之事，以為『剪燈錄』凡四十卷矣。好事者每以近事相聞，遠不出百年，近止在數載，襞積於中，日新月盛，習氣所溺，欲罷不能，乃援筆為文以紀之。其事皆可喜可悲，可驚可怪者。……

　　可見他原編有一部篇幅浩繁的剪燈錄，（今不傳），是集選古人的作品。這一部剪燈新話，才是他的創作。剪燈新話共有四卷，每卷中有傳奇五篇，共二十篇，另附錄「秋香亭記」一篇。秋香亭記是寫商姓少年與其表妹采采的戀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