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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May 1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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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臺灣奇蹟

  一九八○年代的臺灣,經濟的發展潛力無限,政治的盤整蓄勢待發,因時利導,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到了八○年代後期,一切如此蓬勃興旺,「臺灣奇蹟」的口號已然喊得震天價響。

  什麼是奇蹟?明明不可能的居然成為可能,原本不看好的卻意外叫好,可以謂之奇蹟。回首來時之路,不 論是四十年的「復興基地」,還是四百年的「婆娑之洋,美麗之島」,臺灣從無到有,所經過的辛苦轉折,的確有不可思議之處。但奇蹟也有反常、怪誕的意思,指 向一種神祕莫測的機緣。而當一個社會耽於想像奇蹟、製造奇蹟,而且念念要出奇制勝時,日常生活本身的節奏必然發生質變。

  奇蹟帶來華腴豐富的物質現象,也帶來嬗變無常的倫理關係。此時臺灣的文化既喧嘩又生猛,彷彿無所不 能,但內裡頹靡的種子已經播下,未來十年內將熟極而爛。從政治解嚴到文化解構,從後殖民的主體渴望到後現代的虛擬遊戲,奇蹟來了,奇蹟去了。與此同時,世 紀末的幽靈悄然而至。

  平路(一九五三~)的〈臺灣奇蹟〉(一九八九)和朱天文(一九五六~)的〈世紀末的華麗〉(一九九○),各在九○年代初詮釋臺灣奇蹟的意義。平路的世紀末臺灣已經走出現代中國的陰影,

【圖表】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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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傾倒大陸,征服美國,更占據世界舞臺的中心。臺灣經驗是如此不同凡響,以致各國群起效尤。參眾兩院天天打架,全民瘋迷股票彩券,怪力亂神四下蔓延。要不了多久,「臺灣奇蹟」變本加厲,成為一種變態民主,一種機會主義,一種貪婪欲望,一種身體病毒,一種全球生態災難。

  按照平路的說法,「臺灣化」將是世界通用的現象,意味著(一)由不斷盲目膨脹而失去界限的一個國 家、一個社會,或一種語言;(二)任何導致模糊曖昧及自相矛盾的感情與事務;(三)世界的未來。平路的故事以幻想曲方式寫出,令人匪夷所思。但更令人匪夷 所思的,是她的幻想有部分竟然已經成真。

  平路臺大畢業後留美,按部就班的成為海外學人。她對臺灣的關懷無時或已,也曾寫過如〈玉米田之死〉 等的思鄉故事,但這些作品只是以往海外文學的延續。之後平路開始來往臺灣、美國,想來見證了那幾年臺灣的巨大改變。到了〈臺灣奇蹟〉,她的溫情已經變成諷 刺。然而明白了「奇蹟」的問題所在,平路反而願意拉近距離,返臺定居。臺灣畢竟還有她在海外感受不到的吸引力。

  平路解析臺灣奇蹟,看出臺灣人阿Q式 的「精神勝利法」:自以為是頭號無賴而自豪,也自以為是國際孤兒而自憐。當羞辱與勝利、自貶與自大混為一體時,所謂臺灣的主體性成為無以復加的矛盾。平路 對臺灣所投射的欲望對象——美國——也有尖銳反省。面對美國強大的資本主義政經體制,臺灣有樣學樣,卻適得其反。臺灣奇蹟的災難性後果未必不是全球美國化 的後遺症之一。

【圖表】聯合報七十二年度小說獎作品《玉米田之死》

【圖表】朱天文(朱天文提供)

【圖表】《花憶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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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表】胡蘭成(朱天文提供)

【圖表】《蝴陳記》(《三三集刊》第一輯)

【圖表】

《荒人手記》

  如果平路反省的是後殖民式的臺灣奇蹟,朱天文則是觀察後現代式的臺灣奇蹟。〈世紀末的華麗〉裡,八 ○年代末的臺北市這樣的光怪陸離,卻又這樣的飄忽憊懶。那個反共抗俄、莊敬自強的時代,可真漸行漸遠了。新臺北人一方面精刮犬儒的玲瓏剔透,一方面「如此 無知覺簡直天真無邪近乎恥」。在後現代的聲光色影裡,感官與幻想的經驗合而為一,又不斷分裂為似真似夢的影像碎片。

  〈世紀末的華麗〉講年華已逝(二十五歲!)的模特兒米亞的情愛生涯,不事情節,專寫衣裳。朱天文對 她意欲諷刺的世界的貪戀,在此和盤托出。她對服飾品牌質料驚人的知識,重三疊四,成就如符籤偈語般的文字,逕自透露密教的玄祕与狎邪。米亞是個金光璀璨、 千變萬化而又空無一物的衣架子。而朱的小說本身,未嘗不可做如是觀。米亞〈或朱天文〉對服裝和文字形式的極致講究,掏空了所謂的內容,而沒有內容的空虛, 正是〈世紀末的華麗〉最終要敷衍的內容。

  朱天文的創作始於七○年代。由於家學,張愛玲(一九二○~一九九五)是她啟蒙作者之一。但影響她最 大的是張的前夫胡蘭成(一九○五~一九八一)。在胡的點撥下,七○年代末她參與成立「三三集刊」,吟哦詩禮中國,想像日月江山。這大概是二十世紀臺灣少年 最後一次理直氣壯的呼喚中國。曾幾何時,「蘭師」不在,花事荼靡,當年的青青子矜也有了年紀,有了去聖已遠,寶變為石的感傷。於此朱天文反而越發向張愛玲 的末世美學靠攏了。

  〈更衣記〉的張愛玲有言:「時裝的日新月異並不一定表現活潑的精神……恰巧相反……由於其他活動範圍內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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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創造力都流入衣服的區域裡去。」朱天文避談政治,卻在綾羅綢緞間,編織了一則頹廢的政治寓言。當她寫著MTV裡,一群臺灣瑪丹娜「跟街上吳淑珍代夫出征競選立法委員的宣傳車」交相爭豔,或米亞戴著情人的蘇聯紅星錶,乘著霓虹廣告車,「火樹銀花風馳過……東門府前大道中正紀念堂」時,臺灣那久經壓抑的政治與性的潛意識爆發出來。但這是反叛,還是墮落?是昇華,還是浮華?

  〈臺灣奇蹟〉與〈世紀末的華麗〉都寫於九○年代初,但兩篇作品都設定在九○年代中期的臺灣。換句話 說,它們用的是「未來完成式」的語氣,狀寫臺灣還未發生,已成過去的事。這刺中奇蹟敘事的虛構核心了。在新的世紀裡回看平路與朱天文的預言,我們要問,臺 灣仍然在創造「奇蹟」,還是在悼念「奇蹟」?

延伸閱讀

王德成,《跨世紀風華:當代小說二十家》(臺北:麥田,二○○二)。

周英雄、劉紀蕙編,《書寫臺灣:文學史、後殖民與後現代》(臺北:麥田,二○○○)。

邱貴芬,《後殖民及其外》(臺北:麥田,二○○三)。

范銘如,《眾裡尋她:臺灣女性小說縱論》(臺北:麥田,二○○二)。

梅家玲,《性別,還是家國?:五○與八、九○年代臺灣小說論》(臺北:麥田,二○○四)。

【見原文】一九八二年朱天文(左)與胡蘭成(右)攝於日本東京御苑(朱天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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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原文】平路

《禁書啟示錄》

平路 臺灣奇蹟——謹以此文,為我們奇蹟式的經濟成長作見證。

  回憶起來,事情露出端倪的時候是一九八九年夏天,那一年,我又回到美國華盛頓,替報社做駐外記者。因為一件捅出來的意外,我放棄了在國內十分上手的黨政新聞,必須重作馮婦,再度來到華盛頓,跑一些乏味的僑社消息。

  除了那樁讓我被圈內人見笑的糗事,回到美國也是我妻子美雲精神上的勝利。這幾年來,她無時無刻不懷念美國的居家環境。儘管我請調此地,華府的政治新聞卻已經屬於別人的地盤,而我敗軍之將,無啥可爭,不過混一口飯吃罷了。

  發幾條社區新聞,費不了多少力氣,老實說在平常日子裡(現在想,就是變化尚未現出徵兆的時候),我 看報看得並不仔細。《華盛頓郵報》經常出現有「臺灣正大幅度『成長』」、「臺灣在急遽『發展』中」的報導,我都將它們當作政經新聞。既然是別人的線,我總 是瞥幾眼就翻過去,那也是記者職業上的習慣:自己的範疇窮追猛打,別人的地盤深恐踩線。那時候,英文報上形容臺灣一些growthdevelopment的字眼,我又怎麼知道是研究單位發出的警訊?事實上,就算我看清楚了是「科學新知」,對於打著科學招牌的無稽之談,我也一向將信將疑,至多把它譯成花絮傳回臺北,任由編輯臺處置。

  那年夏天,我手裡掌握的幾條線包括華人錄影帶店老闆的綁票案、一則中文學校校長的選舉風波等等,這 裡的華人團體勇於內鬥,每年春夏之交,例行地為「國建會」的上榜名單暗中較勁,直到結果揭曉才平息下去。而自從天安門出了大事,美國國會剛有優惠的立法, 移民律師房立即就為誰能招攬到最多徬徨無主的大陸留學生而展開一場廝殺……,或者,是我敘述得太誇張了,要知道我跑的路線是社區僑情,這些瑣事構成的世 界,就是我關注的全部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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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八月,美國國會也在漫長的休會期當中。悶熱的盛夏,華府稍有頭臉的人士都上緬因州或鱈魚岬度假 去了。沒有任何跡象,的確,之前沒有什麼跡象,六月時候的一場風災,吹倒了住宅區許多百年老樹。少了蟬鳴的夏季,真是惹人瞌睡:稍早我只記得坐在冷氣充足 的電影院裡,觀賞《阿拉伯的勞倫斯》在美國重映,看著男主角清澄的藍眼珠在片尾只剩下灰濛濛一片,英雄時代的沒落嘛,散場時,我撐開眼皮,眼著別的觀眾唏 噓幾聲才走出戲院。

  再早些時,記得國會在休會前夕,發生了一樁護旗風波,相關人士爭議著是否要修憲來維護美國國旗不可焚燒的神聖。如今再回想,唯一與後來發生的事勉強扯上關係的是:揭露出所有星條旗都是Made in Taiwan。那時候還有一樁否定墮胎合法性的大法官決議案,「夜線」的後續報導中依稀提到,美國市面上的保險套,嗨,皆由臺灣統籌進口。

  但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檢討起來,當時人們所以對瀕臨的大變化缺乏警覺性,也因為臺灣產品早已充 斥美國市場,臺灣正朝國際貿易的最高峰挺進。回想那年夏末,最早的警鐘其實與「臺灣」產生過一些些聯想:在個把月之前,有人懷疑是因為臺灣的熱錢湧入,美 國加州的房地產突然直線上揚,從有「小臺北」之稱的蒙特利市開始,售價以坪為單位,飆漲到與臺北東區的房價不相上下。接著開始發燒的是紐約華人聚居的皇后 區,然後是紐約市、紐約州,美東的地價全面哄抬了二至三倍。

  我忙著報導起先露宿在白宮門前的一群抗議人士。他們由於買不起住屋而扯出白布條示威,我擬下幾個題 目正要專題報導,想不到,華爾街股票的「道瓊」指數就在那數天連連飛漲,開始了股票史上最有名的長紅月份:個把月內,指數竟由數年來保持的兩千多點衝過三 千、四千……,後來,一舉衝破了萬點關卡。尤其在廣袤的中西部,熱潮一發不可遏抑。聯播網的電視新聞中,見到肯塔基州、愛荷華州的玉米田裡豎起巨幅的股票 看板。原先足不出戶的老農搭上灰狗巴士往大城打聽內線消息。而《芝加哥論壇報》、《亞特蘭大日報》裁撤原有的版面,以擴充有關於股市動態的報導。美雲一向 比我積極,這時候,她成天抱本字典,翻查績優股、加權指數等的英文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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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就捧著《股市大全》的工具書,研究單底雙底的漲跌圖形。一天我去家附近的小店買包香菸,看見海報才恍悟到,這一類Seven-Eleven的便捷商店,數日內也將代辦起股票買賣事宜。

  當時,華府最繁榮的K街 上,如春筍般冒出地面的,是懸掛上金字招牌的地下投資公司,其後幾個禮拜的《華盛頓郵報》,都是這種公司該不該取締的爭議。眾說紛紜的時刻,又傳出證管局 長的瀆職,有人說,就是因為他兒子媳婦在地下投資公司做事,才拖延了取締的時機。而他那滿臉雀斑的兒子則勇敢地站出來申辯,他說要把本身的功過交付下次選 舉,自己出身為權貴子弟的事實,才是此生所背負的「原罪」。

  多年在新聞圈中打混,對這類試圖掙脫人性枷鎖的告白,老實說,我已經失去最起碼的好奇(電視機前, 美雲趁機譏嘲了我幾句,她冷哼著說,心裡留連不去的「臺灣」,豈不也是你這種人逃不掉的『原罪』?)。仍然掛了隻職業記者的鼻子,我倒覺察出問題的癥結在 地下投資公司所展現的網絡。據我在新聞大樓打聽到的小道消息,資金跨海周轉而至,與位於臺灣的鴻源、龍翔……甚至澳門賽馬會皆有關聯。各部門的財經官員則 施出互相推諉的慣技,譬如,以下是當時美國電視上一段問答的實況。

  「請問,」「請問,請問,」嘈雜中,嗓門特別大的記者Sam Danoldson攔下了那位部長的去路:

  「美國投資管道一向暢通,部長,為什麼美國爆出了『地下』投資公司的問題?」

  部長微笑,他才從國務院側門出來,那是他註冊商標的和藹笑臉:「什麼地上地下?他們本來就是『地上』的公司嘛!』

  「那麼,你說他們合法?」 Sam挑著他的眉毛追問。

  「沒有合法與不合法的問題。」

  笑容可掬的部長急急地鑽入車內。

  如今回想起來,我的生活在風暴初起的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大體上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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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顯出我對美國社會的始終隔閡。除了不時對著電視新聞瞠目驚呆一番,我依然過午方起,下午撥幾通電話 就能夠發新聞交差了事。至於我認識到美國社區全盤捲入的可能性,則是一天黃昏鄰居太太串門子過來,竟向我們解釋起「六合彩」的獎額,捧著杯茉莉花茶,弗德 曼太太不住地稱讚美雲悟性真好,三言兩語就明瞭了繁複的遊戲規則。她離開之後,美雲才告訴我,左鄰這位猶太婦人不但推銷「六合彩」的獎券,而且是本社區裡 「大家樂」的組頭。美雲說,定期舉行「賓果」遊戲的教堂已成為「明牌」消息交換點,而一幢幢聯誼用的社區中心也都變作簽賭的地點。難怪前些日子晚飯後散 步,我恍惚聽到鄰人見面的寒喧由How have you been?改為How have you "signed"?或How many have yousigned"?之類有玄機的對話。

  當時,我立即的不方便是向臺北發稿的時間必須與「六合彩」開獎錯開。國際電話經常占線,跨國公司的主持下,人人都急著詢問臺北或香港的搖獎號碼。貝爾電話公司也發揮了效率,越洋通話中,尖峰收費率按照距離開獎的時段而計算。

  那段時間內,我印象裡的變化還有附近中國餐館都大發利市。玩過股票、簽過「大家樂」的洋人,好像非 要吃一頓道地的中國菜才算功德圓滿。而同時,美國餐館的生意卻一落千丈,為了挽回頹勢,據說,有的餐廳供奉起千方百計買到的黑面關公,有的悄悄走私來了數 千元美金一條的紅龍魚,養在坐落「財」位上的魚缸裡。往年觀光客雲集的幾家義大利口味的匹薩屋,競相在進門處換上大片鏡子,側邊掛著一簫一劍。至於法國餐 廳,門兩旁也雄踞著鎮邪的石獅子。

  林雲大師呢?不用說,總攬下白宮的室內裝潢次日,又環飛全美國為各行各業尊奉的祖師爺開光點眼去 了。顯教不讓密教專美於前,兩岸紛紛蓋起了東來寺、西來寺的金頂寺廟。眾人或皈依或剃度的光景中,有的法師更立下悲願從事醫療事業。「龍發堂」分號在喬治 亞州申請立案,前總統卡特蒞臨主持開幕禮,並特別敬獻給(in memory of)他的故兄長比利‧卡特。慶典中,所有註冊的病人繞行密西西比河,展開他們為期四週的旅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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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佬本來就大驚小怪,這樣亂烘烘的變局(當然不少是從未印證的謠言),看在保守人士的眼裡,意味著社會的危機。就我記憶所及(記憶中事物的順序可能有誤),那年秋天,國會復會之後,立即開始了晝夜不停的討論。

  從大題目到許多細節,譬如怎樣取締投資公司,到底是動用銀行法、民法、公司法……遲遲未能取得共 識。而國會的議事廳裡,竟出現大量的肢體動作。螢光幕上,兩黨議員不時跳上桌子,為這民主殿堂譜下歷史的新頁。我也趁機放下了味同雞肋的僑務而趕往國會山 莊,雖然記者證難求,但我憑著多年前的舊交情,混進來了旁聽席。而那時候,彷彿迴光返照,我又恢復了許久未曾發揮過的運筆速度,也當真寫了幾篇很能夠交差 的新聞稿。以下關於美國國會的實況報導,多是我的親眼目睹。

  白色穹頂的大廳裡,敲壞了幾枚議事槌、又折斷了一打麥克風之後,最關鍵的決議中,愛德華‧甘迺迪參 議員額頭綁著黃布條,寫上自己的訴求。至於索拉茲眾議員,坐在聽證會講桌前,披掛的紅布則是「美國第一勇」。而爭議愈發難分難解的時刻,不久前因失職而倉 皇辭廟的議長賴特,從德州搭專機返回華府,追討退職金。賴特並且召集起國會六十歲以上的老代表,要求布希總統宣佈美國進入「動員戡亂時期」,即日實施戒 嚴。年輕的議員眼看美國憲法即將形同戒嚴法的附庸,頻頻用「老賊」稱呼這群以法統自居的同事。

  那時日,為老代表們護航最力的當然是退休的雷根總統。可惜他出師末捷。前一日舌戰群雄,竟脫落了整副假牙;後一日,募款的場合又被人揮了幾拳。可憐雷根對著電視記者的攝影機露出胸膛,給人看他身上敷滿臺灣永光藥廠的「撒隆巴斯」。

 同時,生物學家、人類學家,地質學家、氣象學家……紛紛為美國社會上的怪現象提出各種假說(以下是從當時的電文中摘錄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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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綜合外電報導,人類學家在世界性的年會中率先發表研究結果,認為要解釋股票、六合彩、大家樂等的冒險 行為,必須追溯到原始社會的狩獵本能。他們說資訊社會來臨,農耕社會嚮往安定的欲望遂被壓抑,人類的狩獵心性再度死灰復燃。其中包括不一定捉到獵物的睹 性、以小的陷阱與釣餌期待暴利的投機性等等,彷彿解釋了這些天來美國政壇奮力一搏的下注行為。世界最著名的生物學家Dr. Cambell雖然同意人類學家這種觀點,但是Dr. Cambell卻認定狩獵本能的被觸動乃是基因突變的結果,北美洲人種的基因為什麼突然改變,以及將朝什麼方向變化下去,Dr. Cambell上個月的記者會上表示,將在明年初公佈幾項發現。

 據《今日美國》報載,氣象學家正提出很夠分量的論文,他們認為地球上人類詭異的行為肇因於地表溫度愈 來愈熱。除了太陽黑子的增加尚難以跟污染扯上關係,對於環保學者,「溫度」與「行為」的相關證實了他們最擔心的——廢氣上升形成「溫室效應」的禍害。「路 透社」訊,某綠色組織正試圖用臭氧層的裂洞解釋人類的躁進行為。

 依照「美聯社」的電傳稿,地質學家們斬釘截鐵地認為美國出現異象是地層變化的結果,許多其他社會的「異質」經由地殼滲入北美,而這驚人的說法立即獲得甚多共鳴。物理學家循著地質學家的假說,用熱力學第二定律證明目前美國的異象是「大壓縮」(Big Crunch)的前奏:地殼的震盪中,社會的現象將攪混成一鍋濃湯,向著地球上能量最高的一點匯聚。

  那時候,被連番的變化沖昏了頭腦,我只是匆匆地記錄有關的消息,坦白說,當《紐約時報》的專欄作家史斐爾首先創下「臺灣化」一詞(TaiwanizeTaiwanization) 來形容這整整一串美國社會的亂象,我竟然沒有預感這就是後來人盡皆知「臺灣化」詞彙的濫觴。那是第一次「臺灣」——正式——與世界上系列的變化牽連在一 起。依照史斐爾此後在各種場合下的自白,「臺灣化」對他而言只是造字,並沒有任何科學根據。至於究竟是臺灣策動了美國社會的大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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