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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May 17,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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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輯佚要結合辨偽

   清張之洞《輶軒語》說:“一分真偽,而古書去其半。”此說似嫌誇張,但偽書情況 確實嚴重。有的書不偽,裡面的某些內容可能為偽。所以清儒認為,輯佚一定要結合辨偽,既要辨偽書,也要辨偽文。不然的話,就會被偽書所欺,輯錄的材料就不 可靠。這不僅影響輯佚質量,嚴重的是貽誤後學,比不輯還要有害。清儒在這方面既有經驗,也有教訓。如汪士漢由於對辨偽重視不夠,在所輯的《秘書二十一種》 中,就有《晉乘》等五種書為偽。所以清儒認為,輯佚時不進行辨偽不行。真按:汪士漢的輯佚成績

  (二)輯佚要結合校勘

   古書由於輾轉流傳和有人妄改,錯誤在所難免。如《太平御覽》“會稽記”載:“漢 順帝永和五年,會稽太守馬臻創立鏡湖,在會稽、山陰兩縣界築塘蓄水。”魯迅先生指出,“宋時無會稽縣”,此為“後人有所增改”。由此可見,輯佚時若不校 勘,輯錄的佚文資料就可能有誤。這樣將會以訛傳訛,貽誤讀者。所以清儒對此非常重視,多能做到邊輯邊校,輯校結合,大力糾正原誤,盡量減少新訛。他們輯校 時,不僅從成條佚文著眼,連一字一詞也不放過。如《古微書》“春秋之命包”一條載:“胛之為言附著也。”喬松年輯錄時,校“胛”為“脾”,並在“按”中指 出,其之所以誤,“是抄刻之過”。為了盡量減少輯本訛誤,有的還請名家校勘。清劉富曾《漢學堂叢書‧跋》說黃奭“輯有《漢學堂逸書考》二百八十餘種,延江 都陳穆堂先生任校讎之事”。孫星衍嘗延洪頤煊一起校訂章宗源輯本《燕丹子》三卷。清儒的體會是,要想保證輯佚質量,不認真校勘不行。

  (三)利用他人輯佚成果

  輯佚時若善於利用他人輯佚成果,可省去某些探討之勞,節約時間,多出成果。清儒在這方面也比較注意,尤愛利用最近最新的。這是因為,一般來說,後出的成果多精於先出的。趙在翰輯《七微》時,吸收了明孫谷輯本《古微書》的一些成果。真按:竟將孫瑴訛作孫穀,又將孫穀簡化作孫谷!方談校勘之要,便要不校勘了. 嚴可均輯《全文》時,吸收了明梅鼎祚輯本《文紀》和張溥輯本《漢魏六朝百三家集》的有關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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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國翰輯佚時吸收了清學者丁杰、張惠言、姚士璘真按:應係姚士粦之訛!又姚乃明末人. 臧庸、王照園真按:乃郝懿行之妻也.清著名才女.參見維客 張澍、孫星衍、焦循等多家輯本的成果。他們用他輯本作底本或參照本,也是利用他人輯佚成果的一種表現。善於利用他人輯佚成果,是清儒取得豐碩輯佚成果的原因之一。

  (四)輯佚要細心為之

   一書之佚,其資料便淹沒在文獻海洋之中。要想盡快、盡多地將其輯出,並做到不 漏、不重、不濫、不訛、不誤,就要細心爬梳,仔細搜尋,一點一滴地進行鉤沉。與此同時,還要認真地進行校勘和辨偽。佚文輯好後,還要細心編次。這每個環節 都不可粗心大意。清儒對此有清醒的認識,大多能謹慎為之。他們的體會是,輯佚如若疏忽,便會有佚漏之,非佚輯之,或濫或陋,或重或訛,既誣古人,又惑來 者,後患無窮。清儒輯佚成果之所以又多且好,是與其細心為之分不開的真按:斷在為之之下!

  (五)輯佚者知識素養要好

   關於這一點,不僅清儒體會較深,後人從他們身上看得更清楚。邵晉涵輯的《舊五代 史》質量較高,在當時頗有影響。梁啟超評價說:“非得邵二雲(晉涵)輩深通著述家法,而赴以精心果力,不能蕆事。”①今學者張舜徽說:“輯佚必須有識”, 若“讀書不多,見聞不廣,雖對這方面有興趣,很難免挂一漏萬”。②二人所論,不無道理。清儒清楚地知道,要輯某書,必須通曉該門學科,明白該書學術流別, 著述體例,著者師承,甚至連其行文特點等也要弄明白。除此之外,輯者還要具有一定的目錄學、版本學、校讎學、辨偽學、編輯學等方面的知識。只有這樣,做起 輯佚工作來才能得心應手,輯佚成果才能既多且好。能夠看出,在清儒中,凡輯佚成績突出者,如馬國翰、嚴可均、黃奭、惠棟、孫星衍、王念孫等人,無不學有根 底,見多識廣

①梁啟超。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北京:中國書店,1985263

②王國良,王秋桂。中國圖書文獻學論集。臺北:明文書局,1986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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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素養好,這是輯者應具備的基本條件。

  另外,清儒在收集輯佚用資料方面,在選擇輯佚底本方面,在輯錄和編排佚文方面,也都積累了一定的經驗。關於這些,前面已多順便論及,這裡不再單述。

五、不足之處

   清儒輯佚,不足之處也有之。主要表現在他們相互聯繫少,重複勞動多。清儒輯佚, 多是各自為之,彼此通氣很少,因此便出現了多人輯一書的現象。其中有的是分別同時進行,有的是先後為之。即使是先後為之,因互不了解,後者也不是在前者成 果的基礎上進行補輯,而是重新輯之。如《世本》,先後輯者有錢大昭、秦家謨等七家;真按:中研院線上目無! 《竹 書紀年》,先後輯者有張宗泰、朱右曾等六家。兩人輯一書、三人輯一書的現象還要多。此外,單篇詩文和佚文資料重複輯錄者也有不少。這樣便進行了重複勞動, 浪費了人力和時間。還有,由於他們是各自為之,互不了解,輯佚資料也不能充分發揮作用,他們有問題也無法通過研討交流來解決。這樣就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 們輯佚成果的數量和質量。真批:今世所以要常開學術會議者主要在此吧!

   另外,“四庫”館據《大典》集體輯佚時,由於存有政治偏見,有些很有價值的佚書 該輯而未輯。又因為諸儒多是官宦,不少人缺乏吃苦和細心精神,輯佚時避難就易,後來又有“厭戰”情緒,所以有些佚書因難輯,他們就未輯;在他們輯出的書 中,有些佚文資料能夠從《大典》中輯出而未輯出。學術界公認,《大典》中的佚文資料遠未輯完。在當時,除“四庫”館中諸儒外,他人沒有機會使用《大典》; 在今天,《大典》已所剩無幾,今人想從中輯佚,已無可能。這不能說不是一大遺憾。真批:當時乾隆若能留意讓有意讀中祕者行此事,也好便集中管理,又何有此弊陋也!惜乎聖明右文天子亦不能見此也.此亦資源未能讓有心有志願利用者之流弊者.

  其次,清儒輯佚時,有的一書只輯出三五條佚文,有的將它書內容誤收進來,有的在一書中有重複收錄佚文現象,等等。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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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儒這些不足之處與其巨大的輯佚成就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在這些不足之處中,有的是由時代所限而致,我們當予以理解。

  (原載《淮北煤炭師範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新華文摘》1995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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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清儒輯佚概說

  在我國古代,輯佚之事以清為盛。來新夏說:“清代前期的私家輯佚工作也十分興盛, 名家輩出。”①清代輯佚者之多,輯的書之多,皆超越以前各代。若以地區而言,山東較為突出。當時這裡有被王重民先生譽為“清代輯佚第一家”的馬國翰,有在 輯佚中表現出“超人毅力”的周永年,另外還有孔廣森、盧見曾等人。認真總結他們的輯佚工作,對我們今天整理古籍不無幫助。

一、輯佚目的明確

   山東清儒輯佚主要是為諸生讀書治學。要讀書,首先必須有書。由於種種原因,歷代 古籍散佚嚴重。在宋、元、明三代,圖書亡佚情況並未好轉。所以,清學子按目求書,多索不獲。為此,周永年提出,要大力收集儒家經典,編成《儒藏》,以“供 學者們應用”。很多學者積極收書,山東當時出現一批有影響的藏書家。其中以馬國翰較為突出,積書達五萬七千卷。但是對於亡佚之書,是無法收到的。於是他們 便奮起輯之。

  對於讀書治學,書目可起指導的作用,山東清儒注重輯之。如馬國翰輯的漢劉向父子的《別錄》、《七略》的佚文等。

  學者治學,用得最多的還是經、史、子、集四部之類書,其中又以經部為多。山東清儒輯得最多的也是四部之類書,尤重對經部佚書的搜輯。他們輯書達數百種,以經類最多。如孔廣森、盧見曾輯的基本上全是經書,馬國翰輯的經類書有四百多種,占其輯書總數的百分之七十。

  圖書越古,越難讀通。為了幫助諸生理解古書,山東清儒注意搜輯各類注疏

①來新夏。清代前期的圖書事業。社會科學戰線,198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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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國翰一人就輯多種,如《周易宋氏注》、《穀梁傳麋氏注》、《爾雅樊光注》等。盧見曾輯有《鄭氏易注》,孔廣林輯有《尚書中候鄭注》等。除此之外,他們對 所輯的書還進行疏證。他們除附有大量注釋外,還以敘、跋或提要的形式,從不同角度介紹所輯的書。馬國翰于所輯各書之前皆冠一小敘,述作者事略真按:前文之疑可得而校釋矣!本書重複處實在太多. 談佚書源流,論佚書內容,書後皆附一跋,介紹歷來諸家對該書的介紹、評論及研究情況。

  為了讓讀者盡早看到佚書,他們多是邊輯邊刻。清《續歷城縣志》說馬國翰輯佚,“當時隨編隨刊”。待自己輯佚全部結束,他們還將所輯的書編成叢書刊印出來。如孔廣森編的《通德遺書》,馬國翰的《玉函山房輯佚書》等。叢書比單書更便讀者求讀,也更有利於保存文獻。

  不難看出,山東清儒輯佚,時刻不忘讀者,其目的既明確也正確。

二、大力收集輯佚用資料

   輯佚主要靠資料,參考資料多,輯起來就方便。山東清儒對此十分重視,收集資料不 遺餘力。他們收集的資料內容很廣,主要有以下幾類:①類書。類書內容浩瀚,被稱為輯佚的資料寶庫。它又是按類或按韻編排的,使用起來方便。所以類書是他們 首要的收集對象。他們常用的類書有《太平御覽》、《藝文類聚》、《初學記》等。周永年在“四庫”館使用的主要是《永樂大典》。②古注。在古注中往往保存有 被注的書的詞句或典故,這是注釋時引用的結果。注疏時,為了說明問題,有時又要引用他書一些材料。所以古注對輯佚很有用,山東清儒大力收集之。他們常用的 古注有酈道元的《水經注》,裴松之的《三國志注》,顏師古的《漢書注》等。③子史。子史種類多,內容廣,對輯佚有用。山東清儒當時收集和使用的主要子書有 《孟子》、《墨子》、《論衡》等,主要史書有《史記》、《漢書》、《資治通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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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輯本。這是指歷代學者的佚書新輯本。輯本裡面匯集了歷代學者的輯佚成果,這些成果是經過輯者考校輯編而成的,對後人輯佚有頗多參考價值。輯本還能告訴學 者,已有哪些佚書被輯,各輯出多少,免得他人進行重複勞動。山東清儒對收集輯本非常重視,凡能收到者,從不放過,無需舉例。⑤志書。⑥總集。⑦筆記。為節 省篇幅,對這三類資料不再舉例。真批:既編成書,當予互見例參佐為尚!

  山東清儒當時收集和使用的輯佚參考資料主要是這幾類,但遠不限於這些。諸如金石拓片、稗史雜書、字典詞典、典章文物等,凡輯佚有用者,他們概收之。

三、認真選擇輯佚底本

   一條佚文資料往往幾書同載,且有繁、有簡、有早、有晚。山東清儒輯佚時,多擇其 中一書為主,參考他書,輯錄佚文。為主的本子即底本。若同載一條佚文的幾書中有一種是輯本,他們便以輯本為底本。如馬國翰輯佚時,曾以孫星衍、焦循等多人 的輯本為底本。若無輯本,他們便以記載詳細、成書較早的文獻為底本。這是因為,記載詳細的,輯起來方便;成書較早的,資料比較可靠。若二者有矛盾,則使用 前者。真按:重出,重複, 他們使用底本並非一成不變,大多是根據所載佚文的不同情況,選擇不同的底本。

  四、認真輯錄和編排佚文

  山東清儒在輯錄佚文資料時,若發現某條佚文在輯本中載有的話,就略加覆核,便錄用之。如馬國翰輯《干氏注》時,錄用了清姚士璘等人輯本中的有關佚文。真按:前亦訛作璘,當作姚士 若某些佚文資料在輯本中沒有,而其他幾書中皆有且相同,他們也只是略加覆核,便採用之;若互有出入,他們則經過反覆考訂,輯編成一條。對所輯各條佚文,皆注明出處,以便他人覆查。

  當一書佚文資料輯好後,他們就細心編排之。若輯的某書的佚文資料很多,還要編出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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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原書篇章可循的,他們就直接採用;無原書篇章可循的,就根據佚文內容,按其先後次序理好後,再編出章節。如周永年和馬國翰所輯的書,大多是他們自己編排的。

五、輯佚時緊密結合校勘

   由於種種原因,清時古籍中偽書情況嚴重,輯佚時稍有不慎,便會上當。所以,山東 清儒在這方面比較注意,輯佚時能緊密結合校勘。在敘述他們輯佚目的時,曾說過馬國翰為輯佚“遍校唐以前諸儒撰述”。他們認為,輯佚如不校勘,就有可能被偽 書所欺,被誤書所誤,據這些本子輯出來的佚文資料就不可靠。他們輯佚時既認真辨別偽書,也辨別書中偽文,因為有的書雖不偽,但裡面有的內容可能為偽。他們 即使利用他人輯佚成果,也不忘校勘,如馬國翰輯《周易蜀才注》時,有時佚文是從張澍輯本中“今據校錄”而來。對於佚文資料中的誤字,他們也要經過校勘,一 一訂正。此例實多,不再列舉。

六、輯佚時非常細心

  一書的佚文資料往往隱藏在眾多的文獻之中,輯佚時要非常細心才能發現它們,同時也才不會被偽書所欺,被誤書所誤,輯錄的佚文資料才能條數多,訛誤少。山東清儒對此非常重視,輯佚時非常小心謹慎,尤其是周永年和馬國翰,二人以心細而著稱。

  周永年主要是在“四庫”館參加集體輯佚。在“四庫”館輯者多是儒士,缺乏吃苦和耐心精神,輯佚時避難就易,真按:重出,重複,-前作官宦此改作儒士.官宦較宜! 有 些本應輯出的佚文資料也未能輯出。周永年則不然,他在輯佚中表現出堅強的意志和周密的精神。在多數人有“厭戰”情緒時,他能始終如一,孜孜不倦,不問嚴寒 酷暑,自己又將兩萬多卷的《永樂大典》檢閱一遍,輯出劉氏兄弟《公是集》、《公非集》等十多種罕見佚書,為利用《大典》輯佚作出了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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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國翰輯佚也十分細心。關於這點,從他輯的佚書數量即可證明。他一人輯書五百八 十多種,其數量之多,居各家之冠。他不僅輯的書多,對於不少書中的佚文資料,他輯的也比別人多。章宗源也是清代輯佚大家,他幾乎與馬國翰同時輯佚。他不僅 沒有馬國翰輯的書多,不少書的內容也沒有馬輯的多。如皇甫謐《年歷》、《古文璅語》、《史通》三書,馬比章分別多輯十七條、二條、四條。如果馬君用心不 細,那麼同輯一書時他就不可能比別人輯的佚文多。

  另外,孔廣森、孔廣林、盧見曾等輯佚時也很細心。

七、輯的文獻多、質量高

  山東清代學者輯佚成果主要表現在所輯書的數量、質量和價值三個方面。在數量方面,他們輯書數百種,僅馬國翰一人就輯五百八十多種,多于域內他人所輯。周永年在“四庫”館和眾儒一起輯書五百一十六種。孔廣森輯出十七種。其次是盧見曾、孔廣林等也輯有少量佚書。

   關於輯佚書質量和價值,山東清代學者輯書質量多屬上乘,價值較高。如前所說,馬 國翰對採錄的佚文皆注明來源。前面曾舉例說明,在同輯一書時,馬國翰比章宗源輯的佚文條數多。他們多能做到邊輯邊校,所輯內容真實且訛誤較少。他們編排佚 文相當慎重,所編者多能反映原書概貌。他們所輯的書有很多文獻價值和使用價值都很高。如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對研究隋唐以前經學史和古代思想史有著很 高參考價值。又如蘇過的《斜川集》,南宋時已罕見流傳,入元後,常有書賈作偽,將劉過的《龍洲集》塗改,偽冒《斜川集》欺世。這次周永年從大典中將其輯 出,起到正本清源的作用,後被《四部備要》、《叢書集成》分別收入,流傳至今。清時輯《尚書大傳》者有孔廣森、陳壽祺、皮錫瑞等幾家,梁啟超認為,“孔本 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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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山東清儒當時輯書數量多、質量高、價值大,使大量散佚文獻亡而再生,既搶救了祖國文化遺產,又為讀者治學提供了文獻資源,貢獻可謂不小。

  (原載《古籍研究》199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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