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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May 12,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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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寓含著時代觀念的演遷。

  3.“溫柔敦厚”

   紀昀對文學情感性特質的高度注重和強調,是對宋明理學扭曲文學特性的極化思潮的大反撥,然而,紀昀 雖然力主詩文“緣情”而作,卻決不贊同“情性”任意馳騁。在紀昀的觀念中,詩人的情性必須受制於社會倫理規範,就範於“安寧、優美、平衡和理性”的古典藝 術精神的範疇,這就是“發乎情,止乎禮義”概念的全部內容。

  “發乎情,止乎禮義”的最初提出者是孔子。《毛詩序》曾經對這一觀念加以詮釋:

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

既強調了藝術是情感的表現,又指出了個體情感不能趨於無度,而必須和社會倫理規範相統一。

   情性與社會倫理規範的統一,使正統儒家詩論在外延上具有巨大的伸縮性,在內核上具有高度的穩定性: 由於情性和社會倫理規範是儒家詩論的兩大支柱,從各自範疇向極端發展,既可引出一味否定情性的極端教化主義,又可產生一味注重詩的抒情特徵和審美特徵,忽 視文學社會作用的情性論,這便是它的伸縮性所在。然而,由於儒家詩論中的情性和社會規範不是彼此分割對立,而是矛盾統一體,因此,它又具有巨大的張力與穩 定性。在它的制約下,違背文學藝術固有規律的極端教化主義固然無法走得太遠,與傳統離異、與“中和”原則相悖背的浪漫主義如袁宗道兄弟所鼓吹的“大喜者必 絕倒,大哀者必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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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怒者必叫吼動地;髮上指冠”①,李贄所倡導的“發狂大叫,流涕痛苦,不能自止”②,也同樣無以任意 馳騁。雙方分頭前行未久或不遠,便很快受到對方的糾正,各自在分頭發展中孕生的種種理論則轉化為對儒家詩論體系的豐富。紀昀文學論的歷史任務正一基於此, 他掃視歷代詩論,就是要糾正悖背傳統的種種偏頗,進而完善傳統,為正宗文學的繼續生存和發展廓清道路。

  於是,理學家但知“止乎禮義”而不必“發乎情”的文學主張遭到紀昀的尖銳批判,“全不解詩道”③是紀昀對道學之詩的定評。謝榛一類“詩以一句為主,落於某韻,意隨字生”的詩論也被紀昀斥為“不知發乎情,止乎禮義”④,因為,這種“意隨字生”論否定了“詩之興,出於人之情”的藝術規律,將詩歌創作變成文字游戲。真按:謝榛的詩論

  同樣,紀昀雖然肯定“情”為詩的本體,推揚抒寫真實情性之作,但決不贊同詩“任性而發”,而是奉“溫柔敦厚”為圭臬。

  古老的“溫柔敦厚”論恰如朱自清先生所言:“該是個多義語”⑤。它既指“詩辭美刺諷諭”,又具“詩樂是一”的意味,還徵象著一種雍容的風度,正如孔穎達《正義》所詮釋:“溫謂顏色溫潤,柔謂情性和柔”,而其根柢正是孔學所亟亟倡言的“發乎情,止乎禮義”。

  紀昀以“溫柔敦厚”論詩,首先主張溫厚和平之音,反對激烈憤懣之語真按:紀昀詩論

①袁宗道:《白蘇齋文集》,卷十七,《論文下》。

②李贄:《焚書》,卷三,《雜說》。

③《總目》,卷一九二,集部,《二妙集》條。

④《總目》,卷一九七,集部,《詩家直說》條。

⑤《朱自清古典文學論文集》,第306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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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儉重堂詩序》中,紀昀將“困頓偃蹇、感激豪宕,而不乖於溫柔敦厚之正”視為“發乎情,止乎禮義”的重要表徵①。故他稱讚李翱“溫厚和平,俯仰中度”②。讚揚趙完璧“吐屬天然,真按:原誤作趙完,徑改! 絕 無叫囂怒張之態”③。表彰“身處末季,拳拳想見太平”的胡天游是“長歌慷慨中,能發乎情、止乎禮義”④。至於“豪而失之怒張”、“憤激太甚”的一任情感迸 發,則屢屢受到紀昀的批評。韓愈的“不平則鳴”說與歐陽修的“窮而後工”說便為紀昀所深不滿,以為是“一時有激之言,非篤論也”。他心目中的“真窮而後 工”乃是“不累於窮,不以酸惻激烈為工”,如此風格方符合“溫柔敦厚”的原旨⑧。

  紀昀以“溫柔敦厚”論詩,真按:紀昀詩論 大力推揚嫻雅溫厚的貴族士大夫氣象。宋人黃公度雖然“詩文皆平易淺顯,在南宋之初,未能凌諸家”,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躒】足-15-22 注音一式 ㄌ|ˋ 解釋:動、跳躍。玉篇˙足部:躒,動也。唐˙劉禹錫˙答柳子厚:氣為幹,文為支。跨躒古今,鼓行乘空。【躒】足-15-22 注音一式 ㄌㄨㄛˋ 解釋:超絕、優越。文選˙孔融˙荐禰衡表:淑質貞亮,英才卓躒。李善˙注:卓躒,絕異也。 但紀昀欣賞他“詞氣恬靜而軒爽,無一切淟涊齷齪之態”⑥。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淟】水-8-11 注音一式 ㄊ|ㄢˇ 解釋 見淟涊﹑淟濁等條。 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淟涊】 注音一式 ㄊ|ㄢˇ ㄋ|ㄢˇ 解釋 垢濁而不鮮明。楚辭˙劉向˙九歎˙惜賢:撥諂諛而匡邪兮,切淟涊之流俗。文選˙陸機˙文賦:謬玄黃之秩敘,故淟涊之不鮮。 元人曹伯啟生於宋末元初,時天下戰亂瀕仍,擾擾不休,曹氏詩作卻“春容嫻雅,渢渢乎和平之音”。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渢】水-9-12 注音一式 ㄈㄥˊ 解釋 見渢渢條。 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渢渢】 注音一式 ㄈㄥˊ ㄈㄥˊ 解釋 1.形容悠揚婉轉的中庸之聲。左傳˙襄公二十九年:美哉!渢渢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杜預˙注:渢渢,中庸之聲。文明小史˙第五十三回:那兩個歌妓唱將起來,饒鴻生聽了聽,雖不懂他們唱的是什麼,倒也渢渢移人。2.狀聲詞。形容宏大的聲音或風聲﹑水聲等。宋˙石介˙慶曆聖德頌詩:大聲渢渢,震搖六合。明˙徐弘祖˙徐霞客遊記˙卷一上˙遊九鯉湖日記:晚坐祠前,新月正懸峰頂,俯挹平湖,神情俱朗;靜中渢渢,時觸雷漈聲。 紀昀對此大為欣賞,稱讚曹氏作品“不失為中原雅調”⑦。在“溫厚中自然高秀”⑧的致思趨向下,“和平雅正”、“沖澹閑遠”、“沖和淡雅”、“溫雅清麗”乃至“正笏垂紳氣象”等等審美評判一再在《總目》中出現

①《紀文達公遺集》,卷九。

②《總目》,卷一五○,集部,《李文公集》條。

③《總目》,卷一七二,集部,《海壑吟稿》條。

④《總目》,卷一六八,集部,《傲軒吟稿》條。

⑤《紀文達公遺集》,卷九,《月山詩集序》。

⑥《總目》,卷一五八,《知稼翁集》條。

⑦《總目》,卷一六六,集部,《曹文貞詩集》條。

⑧《總目》,卷一六九,集部,《清江詩集》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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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如風向標般指示著紀昀既定的文學趣尚真批:此詞或趣向最能表露取趣二字之關係也.

   紀昀以“嫻雅溫厚”評詩,其自身的文學創作也是風格典贍宏麗。阮元在《紀文達公遺集序》中說:“公 受兩朝知遇,有所疏奏,皆平徹閑雅,足為對揚軌儀。”王昶《湖海詩傳》卷十六亦稱紀昀“無愧於燕、許、楊、劉”。在詩人的文學主張與創作實踐間確乎存在著 一氣相通的緊密聯繫。

   紀昀張揚“溫柔敦厚”,自然反對綺靡冶蕩乃至“繪畫橫陳”。他對“多綺羅脂粉”的齊梁文學與晚唐 “綺靡”詩風最為不滿。在《雲林詩鈔序》中,他斥責齊梁文學片面強調“發乎情”,“其究乃至於繪畫橫陳”。批評“晚唐人詩之纖且褻”。在《詩教堂詩集序》 中,他又說道:晉、宋崛起的玄言詩、山水詩雖“岐而玄談,岐而山水”,但“大抵與教無裨亦無損”。“齊、梁以下變而為綺麗,遂多綺羅脂粉之篇,濫觴於《玉 臺新詠》,而弊極於《香奩集》”。這種流弊,就是突破了情感的社會倫理範疇度,陷入色情的津津玩味。誠然,紀昀將齊梁宮體與晚唐艷體指認為色情詩,是一種 認識上的失誤,但長期以來,我們的文學批評也持相似觀點,直到近年來,才有人作翻案文章,其間一脈相承的文學觀念和文化心態引人長思。必須澄清的是,紀昀 反對“繪畫橫陳”一類只知“發乎情”不知“止於禮義”的艷體詩並不意味著排拒一切詠寫男女之情的詩作,看看他對《孔雀東南飛》的讚揚以及他所強調的“李、 杜、韓、蘇諸集豈無艷體”之說,可見紀昀反對的不是表達男女真摯感情的詩篇,而是流於色情的創作傾向。假如剔除其中維護名教大防的衛道意味,紀昀力主個體 情感和社會倫理規範相統一的主張,不可否認地具有合理因素。

  紀昀復歸儒家“發乎情、止乎禮義”的詩論傳統是作為宋元明理學文藝觀的對立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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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作為魏晉與晚明個體覺醒、個體感性突破禮教規範的對立物存在。值得注意的是,與紀昀相似的思路在人稱啟蒙大師的王夫之身上也映現出來。夫之論詩,同樣極力主張“溫柔敦厚”。真按:王夫之詩論 他推崇“昌而緩,清明而和,微至而斂”的“周公之詩”,指斥《魯頌‧有駜》“一往而極,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駜】馬-5-15 注音一式 ㄅ|ˋ解釋 馬肥大而強壯。詩經˙魯頌˙有駜:有駜有駜,駜彼乘黃。毛亨˙傳:駜,馬肥彊貌。 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有駜】 注音一式 |ㄡˇ ㄅ|ˋ 解釋:詩經魯頌的篇名。共三章。根據詩序:有駜,頌僖公君臣之有道也。或亦指燕飲而頌禱之詞。首章二句為:有駜有駜,駜彼乘黃。駜,肥壯的馬。有駜,馬肥大而強壯的樣子。○按:有駜之構詞猶今台語「有美」也!詩經中以有+adj的詞組皆類今台語此類形容詞組的構成! 儇而蕩”。真按:王夫之對詩經的批評 真按:王夫之的詩經學 為此,他以為如關東大漢執鐵板的東坡詞“不得復有吟詠”。真按:王夫之與蘇軾 杜甫的“健筆縱橫”更為夫之詬罵不休①。真按:王夫之與杜甫

   王夫之和紀昀的“溫柔敦厚”論帶有鮮明的時代印記,它們顯現出那一時代正統儒者重建古典美學理想王 國的努力。“溫柔敦厚”傳統在清代的復歸,也是一種文化特質的徵象,它標示著中國詩歌文化的審美心理最終指向那春天般的溫熙和秋天般的淡淡憂鬱,指向溫潤 和柔的“中和”之美。

(二)“寓勸戒、廣見聞、資考證”——紀昀的小說觀

  紀昀在以極大精力“論析詩文源流正偽”,總結正宗文學發展路向的同時,還對古代文學的另一脈支流——小說加以密切關注與審慎反思。

  不同於那些“恥而不為”小說的文人學者,也不同於那些“心知其妄而口競傳之,旦斥其非而暮引用之”的“兩面神”式的“大雅君子”②,紀昀對小說抱有坦直熱忱。從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到嘉慶三年(1798年),紀昀以協辦大學士之身,創作文言小說《閱微草堂筆記》

①參見王夫之《詩廣傳》、《唐詩評選》。

②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丙部,卷三,《九流緒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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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在書後慨然題詩曰:“傳語洛閩門弟子,稗官原不入儒家。”其意趣與傳統儒學觀念大不合拍。洪亮吉因此稱紀昀“最憐干寶《搜神記》”,“生平尤喜為說部書”①。清末徐珂也在《清稗類鈔》中說:

好小說家言者,首推紀文達公昀。

  這顯然是關於紀昀小說觀念的重要提示。

  紀昀當然不僅僅是“好小說”或“以文為戲”。對於小說,他有諸多重要論述。盡管這些論述呈片斷、零碎式,但貫串於其中的觀念卻是嚴密而一貫的。

  在紀昀的小說論中,至關緊要的一段議論莫過於《總目》子部小說家類小序:

   跡其流別,凡有三派:其一敘述雜事,其一記錄異聞,其一綴輯瑣語也。唐宋而後,作者彌繁。中間誣漫 失真、妖妄熒聽者,固為不少,然寓勸戒、廣見聞、資考證者,亦錯出其中。班固稱小說家流,蓋出於稗官。如淳注謂王者欲知閭巷風俗,故立稗官,使稱說之。然 則博採旁搜,是亦古制,固不必以冗雜廢矣。今甄錄其近雅馴者,以廣見聞,惟猥鄙荒誕、徒亂耳目者,則黜不載焉。

如上論述雖然簡單概括,但卻明白無誤地表述了一種小說理論

①洪亮吉:《北江詩話》,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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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的基本特點在於“博採旁搜”,正是這個特點把小說和子部其他類目的書籍區分開來。

  ——小說的文化功能在於“寓勸戒,廣見聞,資考證”,寫小說和讀小說的意義全然在於此。

  ——在具有如上性質和意義的前提下,小說可分為雜事之屬、異聞之屬和瑣語之屬。這是中國小說理論史上關於小說的一次重要分類。“小說範圍,至是乃稍整潔矣。”①

   《總目》子部小說家類小序關於小說的論述是中國古代小說理論史上對於“小說”概念的最嚴密規定。誠 然,中國古代小說從叢殘小語發展為長篇巨著可謂流程邈遠漫長,但是,“小說”這一概念始終含糊不清。《莊子‧外物》篇首見“小說”一詞:“飾小說以干縣 令,其於大道亦遠矣。”這裡的“小說”指無關“大道”的辯巧之言,與後世“小說”在概念內涵上全然不同。自《漢書‧藝文志》起,正史藝文志往往立有“小說 家”一類,但其範圍頗為龐雜。如《唐書‧藝文志》的“小說家類”著錄了三十一家四十一部書,其中有劉義慶《世說》、劉孝標《續世說》一類集錄名人言行的作 品;有邯鄲淳《笑林》、侯白《啟顏錄》一類專門收集人間可笑言行和機智故事的作品;有干寶《搜神記》、吳筠《續齊諧記》那樣專事收集神怪之談的“志怪”之 作;有牛僧孺《玄怪錄》一類記述故事的“傳奇”;有張華《博物志》、李匡義《資暇集》等輯錄百科知識的著作,真按:又名李匡乂,此據中研院線上目! 還有陸羽《茶經》一類關於某種知識的專書。“小說”的概念本已如此含糊,元明以來《水滸傳》、《三國演義》等通俗小說的湧現又為“小說”增加了新的困惑

  ①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魯迅全集》,第八卷,第10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57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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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些通俗小說固然在社會上擁有廣大讀者,但對於學者文人來說,把它們列入值得士大夫一談的“小說”之列,似乎還是頗費躊躇之事。

  紀昀的小說論以明確的姿態去廓清關於“小說”的種種含糊觀念。他一方面對明人胡應麟的小說分類嘗試加以修正,剔去其中非文學內容,真按:胡應麟的小說學 使“小說範圍,至是乃稍整潔”。另一方面撇開“通俗小說”而去討論“小說家”的意義。其論述代表著十八世紀小說理論的一個重要側面,映現出這一時期文學觀念在矛盾中回環前進的軌跡。

  1.“小說稗官,知無關於著述;街談巷議,或有益於勸懲”

  紀昀小說觀的一個重要思想,就是小說的創作必須“寓勸戒”。在《閱微草堂筆記‧灤陽消夏錄(一)》的序言中,他明確宣布:

  小說稗官,知無關於著述;街談巷議,或有益於勸懲。

  以小說為“勸懲”手段,是中國古代小說的重要傳統。文言小說的濫觴,人們往往追溯於先秦諸子散文中的短小故事,但這些故事的著眼點不在故事本體,而在寓意,在所要說明的道理。《莊子‧寓言》說全書“寓言十九”,可見,借寓言以加強理論力量,是先秦哲人辯士常用的手法。

  魏晉六朝是文言小說走向獨立發展的重要轉折期,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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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靡於這一時期的志怪小說“亦非有意為小說”①,而是“多靈變之說”,“多因果之談”②。干寶所撰《搜神記》,就是要“發明神道之不誣”③。其意向顯然在於以小說創作為媒介,通過“張皇鬼神,稱道靈異”,勸人向善。

   唐宋以來,志怪小說更是自覺地借鬼神以行勸諭。唐代谷神子《〈博異志〉序》說:“夫習讖譚妖,其來 久矣。……非徒但資笑話,抑亦粗顯箴規。”劉知幾《史通‧雜述篇》專論小說的社會功能,文中稱小說“全構虛辭,用驚愚俗”。“語魑魅之途,則福善禍淫,可 以懲惡揚善,斯則可矣”。以小說“勸懲”、“箴規”的觀念一脈相通。

   對於源遠流長的以“勸懲”為中心的小說觀念及其創作實踐,紀昀拳拳服膺,認為這條路徑是小說前行的 正確道路。他撰《閱微草堂筆記》,便是“欲使人知所勸懲”④。“大旨期不乖於風教”⑤。他評小說,雖然以學者之心,對荒誕不經的“志怪之書”多有微辭⑥, 但只要這些“志怪之書”有益於勸懲,即使“極不經”或“失之冗雜”,紀昀也總是積極加以價值認定。如他在《總目》中評宋代黃休復所撰《苑亭客話》時指出: “(是書)雖多及神怪而往往借以勸戒,在小說中最為有理

  ①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魯迅全集》,第八卷,第31頁,人民文學出版社,19755月版。

  ②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丙部,卷三,《九流緒論》。

  ⑧干寶:《〈搜神記〉序》

  ④盛時彥:《閱微草堂筆記序)。

  ⑤《閱微草堂筆記》,卷十五,《姑妄聽之序》。

  ⑧ 如紀昀在《總目》中評牛僧孺的《幽怪錄》和李復言的《續幽怪錄》時說:“志怪之書,無關風教”。論明代王兆雲《王氏雜記》一書時又說:“志怪之書,無關學問”。對於一些他認為較好的小說,也往往把“涉於語怪”視為這些作品的缺陷。參見《總目》子部,小說家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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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評郭象的《睽車志》時亦云:“(此書)多涉荒誕,然小說家言自古如是,不能盡繩以史傳,取其勉人 為善之大旨可矣。”②對於那些同樣是語神談怪、但卻違背“風教”宗旨的作品,紀昀就不那麼寬容了。苻秦王嘉所撰《拾遺記》採錄有“皇娥燕歌之事、趙高登仙 之說”,紀昀瞋目斥之為“其言荒誕,……或上誣古聖,或下獎賊臣”,“尤為乖迕”③。《總目》子部小說家類小序更宣稱:“今甄錄其近雅馴者以廣見聞,惟猥 鄙荒誕,徒亂耳目者則黜不載。”所謂“雅馴”者,正是“勉人為善”,“不乖於風教”。而純文學小說以及與綱常名教相悖背的“小說家言”則統統被放逐於小說 圈外。傳統的教化中心主義在紀昀的小說觀中有十分濃烈的表現。

  2.“著書者之筆”與“才子之筆”

  紀昀既堅持小說創作務以“勸懲”為宗旨,又十分強調小說的寫作務有“著書者之筆”而不能有“才子之筆”。

  所謂“著書者之筆”即以學者風格著小說,其楷模或如魯迅所說的“軌範”便是晉宋筆記小說。紀昀曾在《閱微草堂筆記‧姑妄聽之序》中透露出他對魏晉小說家的追慕:

  緬昔作者,如王仲任、應仲遠,引經據古,博辨宏通;陶淵明、劉敬叔、劉義慶,簡淡數言,自然妙遠。

①《總目》,卷一四二,子部,《茆亭客話》條。

②《總目》,卷一四二,子部,《睽車志》條。

③《總目》,卷一四二,子部,《拾遺記》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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