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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劉勰所說：「采耨於正始，力柔於建安。」（文心雕龍明詩）　「體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 （文心雕龍情采）晉初詩人傅玄、張華已表現出這樣的傾向，到了太康時期的陸機、潘岳發展到了嚴重階段。這個時期只有左思、劉琨、郭璞等少數詩人表現了特出 的成就。從西晉末年開始，由於清談玄理風氣的盛行，詩壇漸為玄言詩所統治。這種詩在內容上是「世極迍邅而辭意夷泰」，嚴重脫離現實，在藝術上則「理過其 辭，淡乎寡味」，失去了藝術的形象性和生動性。玄言詩代表詩人如孫綽、許詢等的創作皆「平典似道德論」，都是枯燥乏味的說教。玄言詩流行達百年之久，直到 晉末傑出的詩人陶淵明出現，才為空虛的東晉文壇帶來有內容有價值的作品。陶淵明的詩沖淡自然，純是真性情的流露。他不雕琢字句，而簡潔雋永，極為工妙。

　　第一節　晉初詩人

　　傅玄（二一七—二七八，字休奕，北地泥陽（今甘肅寧縣東南）人、博學能文，勤於著述。為官剛正，勇於諍諫。史稱他「性剛勁亮直」，「諤諤當朝」，「使臺閣生風，貴戚斂手」。

　　傅玄的詩十之八九是樂府體，其中有些是歌功頌德的朝庭樂章，絕無內容；有些是純機械的模擬之作，亦不精采；但也有一部分作品是精神面貌都逼近漢樂府民歌的，如豫章行苦相篇：

　　　苦相身為女，卑陋難再陳。男兒當門戶，墮地自生神。雄心志四海，萬里望風塵。女育無欣愛，不為家所珍。長大逃深室，藏頭羞見人。垂淚適他鄕，忽如雨絕雲。低頭和顏色，素齒結朱脣。跪拜無復數，婢妾如嚴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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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合同雲漢，葵藿仰陽春。心乖甚水火，百惡集其身。玉顏隨年變，丈夫多好新。昔為形與彩，今為胡與秦。胡秦時相見，一絕踰參匠。

　　詩的前半描寫女子未嫁時的情形，下半描寫嫁後的處境，反映了社會重男輕女和女子因此而受到的痛苦，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其他如秋胡行表現了秋胡妻忠於愛情的貞烈；秦女休行描寫了龐烈婦復仇的勇敢；墻上難為趨歌頌了貧士的美德，諷刺了貴族的驕奢。都有針砭社會的意義。

　　傅玄的一些以男女愛情為題材的詩寫得較好，如雜言：

　　　　雷隱隱，感妾心；傾耳聽，非車音。

短短十二個字，把一個思婦期盼良人歸來的如癡入迷的情態，表現得傳神之至。此外，如西長安行、車遙遙、吳楚歌、昔思君等也都是好作品。傅玄這一類詩善用比興，構思新巧，語言簡樸，情致深婉。

　　傅玄的詩歌，雖然有一些機械模擬之作，助長了形式主義的發展，是他的缺點；但大體上，他的詩學習漢魏，不力求華艷，氣調比較雄健。

　 　張華（二三二—三○○）字茂先，范陽方城（今河北固安縣南）人。出身貧苦，少年時曾經以牧羊為生。 晉武帝時他因伐吳有功，被封為廣武侯。惠帝時曾官太子少傅、侍中中書監。為官忠勤正直，史稱其「盡忠輔弼，彌縫補缺，雖當闇主虐后之朝，而海內晏然，華之 功也。」後因拒絕參與趙王倫和孫秀的篡奪陰謀而遭殺害。他博聞強記，著博物志十卷。他愛好人才，獎掖後進，二陸一左，皆受其賞拔。

　　張華的詩追求排偶和姸麗，堆砌典故和辭藻，詩品評他「其體華艷」，「巧用文字，務為姸冶」，頗能說明他的詩的一般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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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樂府詩往往能夠針砭當時的社會，例如遊獵篇、輕薄篇，揭露貴族生活的放蕩與驕奢，在思想上繼承了漢樂府的精神。但是由於用典和偶句太多；缺少變化，不免顯得呆板和平弱，減低了感人的力量。

　　情詩五首，都是寫夫婦離別後的思慕之情，真實動人，表現上也比較樸實，沒有繁耨的堆砌毛病。下面舉其中第三第五兩首：

　　　　清風動帷簾，晨月照幽房。佳人處遐遠，蘭室無容光。襟懷擁虛景，輕衾覆空牀。居歡惜夜促，在戚怨宵長。撫枕獨嘯歎，感慨心內傷。

　　　　游目四野外，逍遙獨延佇。蘭蕙緣清渠，繁華蔭綠渚。佳人不在茲，取此欲誰與？巢居知風寒，穴處識陰雨。不曾遠別離，安知慕儔侶？

　　　第二節　太康詩人

　 　晉武帝滅吳的那一年，改元太康（二八○—二八九），三國紛爭的局面至此結束，天下重歸統一。此時在 政治上開始了一個短暫的小康局面，也是西晉文壇比較繁榮的時代，出現了許多作家。詩品說：「太康中，三張、二陸、兩潘、一左，勃爾復興，踵武前王，風流未 沬，亦文章之中興也。」三張為張載、張協、張亢兄弟，二陸為陸機、陸雲兄弟，兩潘為潘岳、潘尼叔侄，左為左思。當時的文學有兩種傾向：一是模擬前人的作 品，沒有真實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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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追求辭藻的華美和對偶的工整，走向形式主義。代表這種詩風的是陸機和潘岳。

　 　陸機（二六一—三○三）字士衡，吳郡（今江蘇吳縣）人。祖父陸遜為吳丞相，父陸抗為吳大司馬。機少 有異才，文章冠世。二十歲作文賦，是我國文學批評史上一篇重要文獻。那一年吳亡於晉，機與弟雲隱居華亭舊里閉門讀書，十年不仕，博得時人很高的稱譽。太康 末年，與陸雲到洛陽，甚受張華的器重。曾經做過祭酒、太子洗馬、著作郎等官職。晉惠帝太安二年，成都王頴等起兵討長沙王義，任命他為後將軍，河北大都督， 兵敗，被誣遇害，弟陸雲也同時被殺。

　 　陸機詩今存一○四首，多於同時作家。其中模擬古人的作品約佔半數，再除去奉制、應酬、代作之類，真 正包含作者自己生活感受的詩就很少了。所以陸機的詩雖然多於同時作家，但大都感興不深，缺乏動人的內容。他的詩有兩個顯著的特點：一是專務排偶，愛雕琢辭 藻，結果流於堆砌呆板，繁宂乏力。如「清川含藻景，高岸被華舟。馥馥香袖揮，冷冷纖指彈。悲歌吐清響，雅舞播幽蘭。」（日出東南隅行）「南望泣玄渚，北邁 涉長林。谷風拂修湔，油雲翳高岑。亹亹孤獸騁，嚶嚶思鳥吟。」（赴洛）都是辭藻華美，對仗工整，但可以說沒有什麼思想內容可言。本來追求文學形式之美，也 是作者所當努力經營的，但是應該在不犧牲內容的原則下，力求出之自然；如果雕琢過甚，轉而傷及內容，那就是本末倒置了。陸機的這種作品，無疑地加速了形式 主義的發展。沈德潛說：「士衡以名將之後，破國亡家，稱情而言，必多哀怨。乃詞旨敷淺，但工塗澤，復何貴乎！」又說：「意欲逞博而胸少慧珠，筆又不足以擧 之，遂開出排偶一家。西京以來空靈矯健之氣不復存矣。降自梁、陳、專工對仗，邊幅復狹，令閱者白日欲臥，未必非士衡為之濫觴也。」（並見古詩源）是很切當 的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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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機詩第二個特點是機械的模擬前人。模擬有兩種：一種是師法前人的意思，加以點染變化，往往也可能 有佳作出現；另一種是襲取前人的辭意，亦步亦趨，不出前人的範圍，就是機械模擬了。陸機的擬古詩十二首是模仿古詩十九首的，雖曾名重一時，但意不出原詩， 只略為變換詞句而已。

　　赴洛道中作二首是陸機詩中較好的作品，詩中描寫行役途中所見和客子的哀傷心情，景中有情，不太雕琢辭藻。今錄其第二首：

　　　　遠遊越山川，山川修且廣，振策陟崇丘，案轡遵平莾。夕息抱影寐，朝徂銜思往。頓轡倚嵩巖，側聽悲風響。清露墜素輝，明月一何朗。撫枕不能寐，振衣獨長想。

　　潘岳（二四七—三○○）字安仁，滎陽中牟（今河南中牟縣東）人。少時被鄉里目為奇童，二十幾歲才名就已很大。他熱心仕進，趨附勢利，但宦途並不得意。晉惠帝時權臣賈謐門下有二十四友之目，「岳為其首」，與石崇諂事最甚。趙王倫執政時，他被趙王的親信孫秀害死。

　 　潘岳與陸機齊名，詩品將潘、陸都列在上品，評之曰：「陸才如海，潘才如江。」其實兩人的詩都缺乏深 厚的內容，鍾嶸的品第，未免過甚。潘詩的藝術表現特點之一是詞采華艷，所以孫綽說：「潘文爛若披錦」；其次是鋪敘過多，往往平緩繁冗而缺少含蓄。不過把他 的詩也間有深情流注，能真切感人的，如悼亡詩三首，即以感情真摯動人而有名。其第一首云：

　　　　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私懷誰克從，淹留亦何益。僶俛恭朝命，迴心反初役。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歷。幃屛無髣髴，翰墨有餘迹。流芳未及歇，遺掛猶在壁。悵怳如或存，周惶忡驚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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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隻。如彼遊川魚，比目中路析。春風緣隙來，晨霤承檐滴。寢息何時忘，沈憂日盈積。庶幾有時衰，莊缶猶可擊。

後人寫哀念亡妻的詩，也都以「悼亡」為題，是受了潘岳的影響。

　　　第三節　左思

　 　左思（二五○？—三○五？）字泰沖（泰向作太，此據左棻慕誌），齊國臨淄（今山東臨淄附近）人。生 卒年不能詳考，大約生於魏廢帝時代，卒於西晉末年。左思出身寒微，晉武帝時妹妹棻以才名被選人宮，全家遷居京師。武帝泰始（二六五—二七二）中，曾官秘書 郎。惠帝元康初（二九一），賈謐當權，思與潘、陸等俱預二十四友之列，他曾經為賈謐講漢書。永康元年（三○○）謐被誅，思遂退居宜春里，專心典籍。次年齊 王冏召為記室，辭疾不就。太安（三○二—三○三）中全家去京師，數歲而死。

　　代表太康時代文學主要傾向的是陸機與潘岳，代表當時文學最高成就的是左思，他的詩流傳下來的很少，今存十四首，除悼離、贈妹二首為四言，係送妹棻入宮而外，其餘都是五言。

　 　左思有很高的才學與建功立業的雄心，但是在當時門閥制度的壟斷下，高官要職都為世族子弟所把持，出 身寒微的他是永遠無法實現他的理想與抱負的。於是詩人把他報國立功的雄心、托足無門的悲哀、以及對於門閥制度的痛恨和士族權貴的蔑視，一一表現於詩歌。所 以他的詩內容充實，意氣豪邁，筆力充沛，絕少雕琢，突出於時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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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心雕龍才略篇說：「左思奇才，業深覃思。盡銳於三都，拔萃於詠史，無遺力矣。」詠史詩八首是左思 的代表作，這八首詩題目雖叫做詠史，卻非專詠古人古事，而是借古人古事以寫自己的懷抱和批評當時的社會。這些詩非是一時所寫，它反映了詩人由積極的熱心用 世到消極的放棄仕進的思想轉變過程。詠史詩第一首說：

　　　　弱冠弄柔翰，卓犖觀群書。著論準過秦，作賦擬子虛。邊城苦鳴鏑，羽檄飛京都。雖非甲冑士，疇昔覽穰苴。長嘯激清風，志若無東吳。鉛刀貴一割，夢想騁良圖。左眄澄江湘，右盼定羌胡。功成不受爵，長揖歸田廬。

晉 武帝時西北羌胡和東南吳國不斷侵犯邊境，咸寧五年（二七九）晉伐吳，詔書有「孫皓犯境，夷虜擾 邊，……上下戮力以南夷句吳，北威戎狄」等語。這首詩大概就是在這個背景下產生的。詩人雖然有要為國立功的雄偉抱負，但絕不是為了追求個人的名利爵賞。 「功成不受賞，長揖歸田廬」，表明了詩人高尚的志節。第三首　的「吾希段干木，偃息藩魏君。吾慕魯仲達，談笑卻秦軍。當世貴不羈，遭難能解紛。功成恥受 賞，高節卓不群。……」寄託了同樣的意思。雖然詩人只求報國有路，並不貪圖富貴，但因他出身寒微，在當時腐朽的門閥制度下，是一點兒的可能都沒有的。因 此，他對門閥制度加以揭露和抨擊：

　　　　鬱鬱澗底松，離離山上苗。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金張藉舊業，七葉珥漢貂。馮公豈不偉，白首不見招。（第二首）

「世胄」四句吐盡了詩人的憤慨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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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詩人抱著滿腔的熱情和崇高的理想初到京師，投身於賈謐門下，未必沒有依附權貴以實現自己抱負的幻想；但殘酷的現實教育了他，使他明自門第是條永遠無法越過的鴻溝，他的幻想破滅了。於是他毅然地宣告了與豪門貴族決裂的態度。

　　　　皓天舒白日，露景耀神州。列宅紫宮裡，飛宇若雲浮。峨峨高門內，藹藹皆王侯。自非攀龍客，何為欻來游？被褐出閶闔，高步追許由。振衣千仞岡，濯足萬里流。（第五首）

「振衣千仞岡，濯足萬里流」是左思的名句，塑造了一個志節高尚不阿附權貴的隱者的形象。

　　　　荊軻飲燕市，酒酣氣益震。哀歌和漸離，謂若傍無人。雖無壯士節，與世亦殊倫。高眄邈四海，豪右何足陳！貴者雖自貴，視之若埃塵。賤者雖自賤，重之若千鈞。（第六首）

刻畫荊軻慷慨悲歌，睥睨四海的神情　藉以表示對豪門貴族的蔑視。荊軻為市中豪俠，與大賢段干木、高士魯仲達相比，雖非理想中的壯士，但比那些尸位素餐的貴人，其間顯然有千鈞和塵埃的差別。

　 　詠史詩從東漢班固發端以來，大抵是一詩詠一事，木質少華彩，缺乏真摯動人的情感。左思的詠史，其實 是詠懷，故能感情充沛，有極大感染人的力量。並且作法與前人不同，錯綜變化，不只一端，張玉穀說：「太沖詠史，初非呆衍史事，特借史事以詠已之懷抱也。或 先述已意，而以史事證之；或先述史事，而以己意斷之；或止述己意，而史事暗合；或止述史事，而己意默寓。」（古詩賞析）沈德潛說：「太沖詠史，不必專詠一 人，專詠一事。己有懷抱，借古人事以抒寫之，斯為千秋絕唱。後人粘著一事，明白斷案，此史論，非詩格也。」（說詩晬語）所以左思的詠史詩，無論在思想上藝 術上成就均甚高。對後世詠史詩的發展，產生了良好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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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品謂左思詩：「文典以怨，頗為精切，得諷諭之致」，顯然指詠史詩而言，評論非常恰當。詩品又說他 「雖野於陸機，而深於潘岳」。「野」與「文」相對，鍾嶸稱陸詩「體美詞瞻」，而以為左詩缺少雕飾，故謂之「野」。這種觀點，代表了南朝文人重視辭藻追求形 式主義的風尚，與當時人對陶淵明「歎其質直」，都是一種時代的偏見。左思情深才大，胸次浩放，落落寫來，灑然成章。他是以才情御文，雖有雕飾，而沒有刻鏤 的痕跡；雖也多用對偶，但沒有平板生硬的弊病。沈德潛在說詩晬語裏說：「鍾嶸評左詩謂『野於陸機，而深於潘岳』，此不知太沖者也。太沖胸次高曠，而筆力又 復雄邁，陶冶漢、魏，自製偉詞，故是一代作手，豈潘、陸輩所能比埒！」在太康詩人中，無疑的，他是成就最高的一人。

　　　第四節　劉琨、郭璞

　 　太康之後，詩史上有所謂永嘉時期。永嘉是晉懷帝的年號（三○七—三一二），正是五胡亂華，中原紛擾 的時代，永嘉五年匈奴人劉聰陷洛陽，懷帝被虜，七年遇害，愍帝即位，改元建興，四年，長安不守，帝為劉曜所弒。瑯琊王睿乃即晉王位於建康，改元建武（三一 七），次年稱帝，是為東晉。正始時代的清談玄風在太康時曾一度消沈，到了永嘉時又告復盛。詩家喜歡在作品中談玄說理，興起了玄言詩。檀道鸞續晉陽秋云： 「正始中，王弼、河晏好老莊玄勝之談，而世遂貴焉。至過江，佛理尤盛，故郭璞五言始會合道家之言而韻之。許詢與孫綽轉相祖尚，又加以三世（釋氏說過去、現 在、未來）之辭，而詩、騷之體盡矣。」詩品序云：「永嘉時貴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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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 尚虛談。于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溫）、庚（亮）諸公 詩，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風力盡矣。先是郭景純用雋上之才，變創其體；劉越石仗清剛之氣，贊成厥美。然彼衆我寡，未能動俗。」西晉的清談尚不超越老、莊的 範圍；東晉的名理，在老、莊之外又增加佛理。詩歌的內容也是抒寫這些，豈能不「淡乎寡味」呢？孫、許、桓、庾諸人的玄言詩，如同偈語，實在不足以言詩了。 當時詩壇可以稱道的，只有劉琨、郭璞二家而已。

　 　劉琨（二七○—三一七）字越石，中山魏昌（今河北無極縣東北）人。出身士族，少時有詩名。早年生活 思想浮華放蕩，既好老、莊，又耽聲色，這正是當時一般士大夫的習尚。與石崇、陸機、潘岳等人以文章事權貴賈謐，亦在「二十四友」之列。後來在西晉末年家國 危難中成為愛國志士。晉懷帝永嘉元年（三○七）出仕并州（今山西一帶）刺史，召募流亡與劉淵、劉聰對抗。兵敗，父母遇害。愍帝建興三年（三一五）受命都督 并、冀、幽三州軍事，又為石勒所敗。敗後投奔幽州刺史鮮卑人段匹磾，相約共扶晉室。後因他的兒子劉羣得罪段匹磾，劉琨牽連被囚，不久就被縊殺，年四十八。

　　他曾和祖逖同為司州主簿，同被同寢，聞雞起舞。這個故事後代極為傳誦，成為愛國青年的楷模。他後來聽說祖逖被用破敵，在與朋友的信中曾說：「吾枕戈待旦，志梟叛逆，常恐祖生先我著鞭。」表現了他報國唯恐後人的雄心壯志。

　　關於他前後思想的轉變，他在答盧諶書中自敘得很清楚：

　　　「昔右少壯，未嘗檢括，遠慕老、莊之齊物，近嘉阮生之放曠。怪厚薄何從而生，哀樂何由而至。自頃輈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