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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法較難,多在用上述三法不能解決問題時才用。如《晏子春秋‧內篇問上》載:“厚借斂,意使令,無以和民。”不少學者認為,此句義理不安,可能有誤。清孫 星衍指出:“意使令”前脫一“任”字。王念孫校之曰:“‘意’字文義不順,孫加‘任’字以釋之,亦近于牽強。‘意’疑是‘急’字之誤。令急則民怨,故曰 ‘無以和民’。”(《讀淮南雜志‧晏子一》)王校有理——1972年山東銀雀山出土的漢墓竹簡《晏子春秋‧內篇問上》正作“急使令”。
5.四 種校法交互靈活運用。清儒校書,往往是兩種或幾種方法參互使用。這樣,既可用各法之長,避各法之短,又可相互驗證,更為可靠。如《戰國策雜志‧趙策》載: “左師觸讋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之。”王念孫校此書認為,“願見太后”前脫一“言”字,因為有“言”,太后方能聽到,故揖之。這樣文義才明,義理才安。 因此他認為,“觸讋”當為“觸龍言”之誤。真按:讋字拆成龍言二字矣.即龍言二字誤合作讋矣. 他檢《太平御覽‧人事部》所引,正作“左師觸龍言願見”。《漢書‧古今人表》亦作“左師觸龍”。1973年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帛書《戰國策》亦作“觸龍言”。王念孫主要使用了他校和理校兩種方法校正此誤的。若校一部書,一般四種方法都要用到。
6.以 四種校法為主,結合使用其他方法。清儒在運用四種校法辨誤糾謬時,還結合使用了一些其他方法。比如在辨別誤字時,不少人結合使用了“以形識誤(字)”和 “以聲識誤(字)”二法,或形、聲同用。在“以形識誤”時,又參互使用了“偏旁分析”法和“分析歸納”法等。戴震曾提出可“因聲求義”。其《轉語‧序》 云:“疑于義者,以聲求之。”盧文弨《鍾山札記》卷三說:“古書誤字,以形聲求之,猶有可考而復者。”孫詒讓校《墨子》一書時,在《明鬼篇》中校“退”為 “迓”,在《非樂》篇中校“拆”為“折”。他這就是從字形入手識誤。俗本《淮南子‧兵略篇》載:“天化育而無形象,地生長而無計量,渾渾沉沉,孰知其 藏。”王念孫校“沉沉”為“沆沆”。他認為,這幾句為韻語,只有“沆”才與“象、量、藏”三字押韻。“沉”與“沆”也是因形近而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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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在運用本校和理校的同時,結合用字的形、聲識誤字。其子引之也善於結合使用“以形識誤”和“以聲識誤”二法,並能通過實踐在《經義述聞》卷一二“形訛”中歸納總結字之形訛類型數種。
清儒當時校書辨誤時結合使用方法還有不少,如從各代諱字著眼,從各代文字訓詁差異著眼,從各代文例不同特點著眼。還有從地理方面著手,從歷史事件著手,從各地語言特點著手,等等。例子實多,不能一一列舉。
(三)認真總結古書致誤原因
總結古書致誤原因,歸納其錯誤類型,實為校書之一良法。這樣可以幫助自己和同行校書時識誤,也能提醒校書者盡量減少因校而產生的新誤。
清儒通過大量校書實踐,對古書致誤原因總結得比較全面。錢大昕《潛研堂全書》指 出古書致誤的原因有數項,如注語誤入正史、後人妄改等。今學者張舜徽將其歸納為六端。顧廣圻在《重刻宋本名臣言行錄‧後序》中歸納該書致誤有全頁脫落、錯 簡、因當時俗體字而誤等十八種原因。他在《唐律疏議‧後序》中列舉了該書“釋所據本不同而抵牾”等六種致誤情況。他又在《通鑑刊誤補正‧序》中論述該書 “望文生義乃違本”等三種誤因。俞樾《古書疑義舉例》列舉了古書致誤的三十七種原因,其中有兩字義同而衍、兩字形似而衍、誤增“不”字等。王念孫的總結更 為詳盡。他在《讀淮南雜志‧序》中列舉了該書誤因有因字不習見而誤者、有既衍而又妄刪者、有既脫且誤而又妄增者等六十四種。諸儒的總結,大多慧眼獨具,發 前人所未發。
如果再對這些誤因進行分類梳理,便不難發現,不外三大類型:①社會原因;②自然原因;③人為原因。第三種又是主要的。對於這些,清儒也多有論述。
政治變化、社會動亂、強權焚禁,定會破壞古書的完整。僅各代諱字就使古書增添了大量的訛字真批:原來作者將諱字亦當作誤字,無怪乎前文將民作人者視為誤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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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嚙蠹蝕和風侵日剝,也會使古書殘缺不完。但主要的,還是人為原因。人為原因又可分無意和有意兩種。各代文字形體和音讀有所不同,文法和體例有別,抄刻者 或因下筆不慎,或因識見不到也會致誤。這實屬無意。但也有宋、元、明人有意羼改,或憑臆妄改。王念孫校道藏本《淮南子》極為心細,正其訛誤九百多條。他總 結其誤因說:“推其致誤之由,則傳寫訛脫者半,憑臆妄改者亦半也。”(《讀淮南雜志‧後序》)臆改者,有書賈作偽,有坊主羼改,但更多的是由校者所為。顧 廣圻指出:“書籍之訛,實由于校,據其所知,改所不知。”(《書文苑英華辨證後》)清儒的分析總結,對校讀者識誤能起到發凡起例作用。
(四)盡量採用他人校勘成果
清儒校書總是盡量採用他人校勘成果,尤愛利用最近最新的。校書吸取他人校勘成 果,能省去某些探討之勞,節約時間,提高質量。古書傳至清季,凡有用可讀者,多經人校過。有時一書經幾人、十幾人或幾十人校過。校者所處時代不同,所據資 料多寡不同,觀點也有別。一般來說,後出的成果多精於前者。這是因為,學術在發展,校者素質在提高,時代越晚,材料越豐富,可借鑑的成果也就越多。盧文弨 在校《經典釋文》時,吸取了段玉裁、梁同書等三十五人的意見;校《白虎通》時,吸取了十一人的校勘成果。戴震校《方言》時,糾謬補脫三百二十五字,世稱善 本。盧文弨在戴震、丁杰校勘成果的基礎上,又糾正一百二十多條訛誤,使其更為精善。盧文弨校《逸周書》時,吸取了惠棟、謝墉等人的成果。謝墉為其所校此書 作序云:“是書所刻……薈萃所見而成之。”在利用清儒最新校勘成果方面,清末學者更為有利。孫詒讓很善用此法。據統計,在孫校《札迻》中的七十八種書中, 採用了五十七家的校勘成果,以清儒的為最多,如從俞樾校的《諸子平議》採用三十一種。王念孫的《讀書雜志》收其校書十八種,盧文弨《群書拾補》收其校書二 十七種,凡涉及《札迻》所校之書,幾乎全部被採用。除此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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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 還不同程度地吸取了其他學者的校勘成果,如戴望校的《管子校正》,孫星衍校的《晏子春秋音義》,顧廣圻的《韓非子識誤》,蔣光熙的《斟補隅錄》,黃丕烈的 《戰國策札記》,郝懿行注的《山海經》,凌曙注的《春秋繁露》,畢沅疏的《釋名》,等等。正因為孫能集清諸師之長,故能取得超越他們的成績。可見校書盡量 採用他人成果,對提高校勘質量,加快校勘速度,大有裨益。
(五)著錄校勘成果的方法比較實用
對於如何表達校勘成果,清儒觀點有所不同,爭論較為激烈。段玉裁曾提出“當改則 改”論。他認為,校書如遇有誤,不論是宋版古書,還是經類典籍,皆可在書上是正,誤跡保留與否,無須多慮。顧廣圻卻不同意此論,反對其做法。他提出了頗有 影響的“不校校之”論。其《思適齋集》卷一四進一步闡述說:“書必以不校校之。毋改易其本來,不校之謂也;能知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校之之謂也。”他認 為,書有誤處,可用校勘記表示所校的意見,絕不可在原書上改正。他指出,經書更是如此。盧文弨提出了“相形而不相掩”論。他認為,識跡與校勘結果皆應明顯 表露。
在書上改易,弊端不少,實不可取,所以遭諸儒反對。顧法雖用者較多,優點不少, 但需要改進之處亦有之。“不校校之”雖誤跡保留使人思,附有校記幫助思;但對於誤處有人不識,便不去思,同時也不會再去檢閱校勘記,以致在一定程度上失去 校勘意義。為幫助校讀者識誤和據其檢閱校記,阮元提了“圈識誤者”論。他在《校刊宋本十三經注疏書後》云:“明知宋版之誤字,亦不使輕改,但加圈于誤字之 旁,而別據校勘記,擇其說附載于每卷之末。”阮氏之法能兼採諸家之長,克服顧法之短,故為多數學者所接受。近學者亦沿用之,並有所改進和創新。比如有的用 括弧括誤處,以代圈識。後來大家又改為誤處加圈碼,文後按圈碼號順序附校記,如同今天之文中圈碼和文後注釋。以此亦能說明此法較為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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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校勘成果顯著
校勘成果主要包括所校正的文獻數量和質量。清代校書者多,參考資料豐富,校法又 較科學,因此,產生了很多精校精注本。一些艱澀難讀的書經清儒校勘詮釋,方可讀通;一些塵埋千年的著作,經過校勘,方復原貌。這不僅為諸生讀書治學帶來方 便,對保存和繼承祖國文化遺產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據不完全統計,清儒校釋的書達數百種次。真按:不解之處!真按-何故用次? 其 質量也大多精善。其中以盧文弨校書最多,達二百三十餘種,經、史、子、集四部,無不丹黃,裨益于士林最大。黃蕘圃精曉版本,為八百多種典籍撰了題跋記,內 容多述版本,為當代和後人識別版本提供了方便。王念孫父子校經,錢大昕兄弟校史,皆極精細。王念孫所校的書,收入《讀書雜志》者有十八種。另外,還有《廣 雅疏證》、《經義述聞》等。在《讀書雜志》中,王氏訂正諸書訛誤四千餘條。他校《廣雅疏證》時正訛字五百七十八個,補脫字四百九十一個,刪衍字三十九個。 他擅長理校,推理邏輯嚴密,論證較為可靠,充滿真知灼見,令人嘆服。他所撰的《讀淮南雜志‧序》對古書致誤的原因條分縷析,剖析入微,總結梳成六十四通 例。有人認為,該《序》是一篇重要的校勘學文獻。錢大昕校史成果多彙集在《廿二史考異》中,同時撰有諸書序跋二百七十三篇。當時二十二史“文字繁多,義例 糾紛”。錢氏為之爬梳抉剔,條理貫串,辨其踳駁,析其凝滯,拾遺規過,使其易於讀通,貢獻亦謂不小。
顧廣圻校勘成果也較顯著。他校跋的書有二百來種。如所校《諸子平議》等書亦較精善。真按:中研院線上目有! 他的貢獻不僅在於精校,還在於精刻。據不完全統計,他為盧文弨等校刻的書上百種,對傳播文化、保存文化遺產,比只是校勘作用更大。
戴震、段玉裁等將音韻、訓詁用於校勘方面又有創新。戴氏認為,校書應以識字為本,以音韻、訓詁為途。所勘書,“皆精校絕倫,不涉空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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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共校書十八種,以《水經注》和《方言》所投功夫最深,也最精。前者被譽為“絕無之本”。《四庫全書總目‧水經注提要》云:“與近代本鉤稽校勘。凡補其缺 漏者二千一百二十八字,刪去妄增者一千四百四十八字,正其臆改者三千七百十五字。”戴校《方言》,正訛二百八十一字,補脫二十七字,刪衍十七字。在段玉裁 校勘成果中,以校《說文解字》影響較大。惠棟校勘成果亦較顯著。他曾以吳泰來家藏七十卷本《禮記》校汲古閣本,正訛四千七百零四字,補脫一千一百四十五 字,刪衍九百七十一字。俞樾也善於用音韻、訓詁校書。他總結古書致誤之由三十七條載於其著《古書疑義舉例》下半部。梁啟超說該書“下半部可以叫他做校勘秘 訣”。
以上列舉皆為乾嘉學者,清末學者校勘成果遠不如他們的突出。只有孫詒讓校書較多,約有近百種,有七十八種被收入《札迻》中,散見者還有十多種。章太炎認為,孫氏《札迻》實可與王念孫《讀書雜志》相媲美,而為俞樾的《諸子平議》所不及。真按:疑有誤!-中研院線上目均為俞樾撰者,疑此書名有誤也! 其中有的書因校勘精善備受行家好評。其校《周禮正義》一書,被梁啟超譽為“清代新疏之冠”。而《墨子閑詁》一書,真按:當作墨子閒詁! 俞樾在其《序》中贊孫校為“自有墨子以來,未有此書也”。其校《論衡》一書有校語一百一十九條,被近代學者劉盼遂《論衡集解》一書採用一百一十條。他校勘的《鹽鐵論》一書,其成果也被他人採用。
六、校勘經驗豐富
清儒在長期的校書實踐中積累了一定的經驗。還有一些校法,他們通過校書實踐,雖然認識到了,但限於當時條件而無法做到的,對後人來說也甚為寶貴。現一併歸納如下:
(一)實事求是,不參成見
錢大昕《廿二史考異‧序》提出,校書“惟有實事求是,護惜古人之苦心,可與海內共白”。孫詒讓《札迻‧序》也明確指出,校書必須做到“不參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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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認為,定底本也好,評立說也罷,以及取證糾謬等,皆應實事求是,以客觀材料為依據,以事實為準繩,斷不可以先入為主。否則,便會主觀臆斷,有疑不信, 穿鑿附會,自出新意。“凡遇其所未通,必更張以從我,時時有失,遂成瘡疽。”①其結果有誤不識,無誤改之,原誤不絕,新誤生之,新訛舊誤摻雜,不如不校為 善。
(二)態度謙虛,聽取他人意見
誰人校書,都難免不誤,若能虛心聽取他人意見,便可少出訛誤,提高校勘質量,加 快校勘速度。多數清儒對此都比較注意,有的還主動徵求他人意見。王念孫和戴震都曾校過《大戴禮記》,校後又都給盧文弨看過,主動向他徵求意見。盧又分別為 他們糾正了若干條。盧本人校書也很注意聽取他人意見。錢大昕說盧“即友朋後進之片言,亦擇善而從之”。盧校《逸周書》,吸取了段玉裁、惠棟等人的意見;校 《方言》,吸取了戴震、丁杰等人的意見;校《顏氏家訓》,吸取了趙敬夫、孫志祖等人的意見;校《經典釋文》吸取了畢沅、梁同書等人的意見。他校書如遇一字 一詞不通,亦能主動請教他人。如他校《風俗演義‧愆禮篇》時,內有“■■”一詞不解,真按:上竹下肉 真按:上山下廾 便 去向錢大昕請教。錢告之曰:此二字當為“算”字之訛。顧廣圻讀過王念孫校本《淮南子》後,覆校一過,糾其新舊訛錯若干條,王引之虛心接受,立即將顧氏意見 題為《顧校淮南子》,刊附於《淮南雜志》之後。還有王先謙等校書也善於聽取他人意見。另外,他們校書互採成果,互參校本,也是參考吸取他人意見之表現。校 書虛心接受他人意見,是清儒取得豐碩校勘成果的原因之一。
(三)重佐證,不妄改
清儒校書,多重佐證,重考據。清初顧炎武已開其風。他提出,校勘考據要“採銅于山”,應涉獵最原始的材料。他非常重證據
①顧廷龍等。續修四庫全書(冊一四九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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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書取證甚博,尤不輕信孤證。王念孫校書廣徵博採,不主一家,“一字之徵,博極萬卷”。戴震校書亦是廣搜旁證,待證據確鑿後方下結論。王鳴盛認為,校書應 該窮究原委,反覆考證。阮元校書考證肯下功夫。《後漢書》卷六五載,鄭玄在《戒子書》中云:“吾家舊貧,不為父母昆弟所容。”《後漢紀》卷二九又載:“鄭 玄造次顛沛,非禮勿動。”他如此知書達禮,家裡卻不能容他,于情理不順。當時不少學者認為,“不為”中的“不”字可能為衍字,但無佐證,皆不妄改。真按:重出,重複, 阮元趁在山東任職之機,親往鄭玄故鄉,拜謁祠墓,調查考證。終於在泥沙中發現了金承安五年重刻唐萬歲通天史承節撰的碑文,文中沒有“不”字。阮在《小滄浪筆談》卷四中說:“‘不為父母昆弟所容’,碑無‘不’字。”他言之有據,便成定論。真 批:問題是何謂「為父母昆弟所容也」有這種講法嗎?為所容乃常情,何必更作傳語特為道出?且鄭動不違禮乃成年後,非年輕學子時也.或許此處乃要寫他大器晚 成,浪子回頭之典範,乃反為尋常見解見怪而妄度矣!知史承節文為正,寧不知其為敓?○愚意以為家舊貧,故不以好讀書不事生產者為貴也.猶漢高與仲孰多之謂.今吾人治國學者,每每不如三師(律師、醫師、會計師)亦有此病也!若能讀此三師,家長豈能容您去讀老古板的冷板凳?熱門冷門之說,是矣.或許康成于此戒其子要好讀力學也.待詳考究.
清儒校書,在重佐證的同時,極力反對憑臆妄改。他們認為,憑臆改易,容易致誤,既誣古人,又惑來者,後患無窮。盧文弨在《蔡中郎集》中指出:“若遽憑臆改定,而又全沒舊文,則似是而非之弊,又有不可勝言者矣。”他一再提醒同行:“慎勿以私見改作。”
(四)要細心,不可粗略
勘書之誤,如同為人診病,應持謹慎態度,不可粗心。盧文弨《抱經堂文集》說:“夫校書以正誤也,而粗略者或反以不誤為誤。”這也是經驗之談。清學者在這方面也特別注意。王念孫、顧廣圻、盧文弨等以校勘心細而著稱。王氏校書,其心之細,被認為在校勘學史上罕有。真按:細心的人 王引之譽顧廣圻校書“心細識精”。上述他們取得的校勘成果,尤其是正誤的數量,也能說明清儒校書多心細如織。真按:不解之處!真按-何謂心細如織也?織如何細也?而乃以取譬?國無,詞亦無!
(五)校書最好集體合作,專人校專書
在清代校者中,有的像戴震等在“四庫”館參加過集體分工校書,也有的像阮元等少 數幾人在一起校書,多數人卻是各自為之。各自校書,雖也校正了很多單書,但有不少書或因誤情複雜,或因部頭較大,或因校者素質所限,非一人之力所能及。若 一人校之,不僅有些訛錯得不到訂正,時間也會拖得很長。例如盧文弨校《儀禮》四十五年,到去世尚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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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抱經堂文集》中深有體會地說:“古書流傳既久,考訂非一人之力所能盡。”孫慶增《藏書紀要》進一步指出:“校書須數人相好,聚于一處講究討論,尋繹 舊文,方可有成。否則終有不到之處。”此說有理,如《經典釋文》經三十六人校過,《漢書》從宋至民國,亦經數十人校過,皆後校精於前校。《魏書‧樂志》流 至清代,脫訛嚴重。清嚴可均校過,有些脫文補不起來,只好在《全後魏文》裡注明“原有缺頁”。盧文弨繼校之,限於資料,據《通典》僅補上十六個字,便在 《群書拾補》裡說,“無從考補”。嚴、盧號稱輯佚名家,然問題未能解決,可見其難度之大。直到1959年陳垣據《冊府元龜》卷五六七將其脫文補齊,恢復了八百年前該書的原貌。這些例子不能不說明,校書須眾人為之。
集體校書,須有分工。圖書內容各有不同,校者知識素質亦有不同。校者大多是長於 此,短于彼,不可能門門精通。如王念孫父子與錢大昕兄弟相比,前者長於經短于史,後者長於史短于經。號稱通儒者,也只能精於其中的一門或幾門,全精者無 有。孫慶增《藏書紀要》指出:“若大部書籍,延請多人分校,呈于總裁,計日乃成。”回顧歷史上幾次大規模的校書,無不如此進行。漢代劉向父子領校群籍時, 亦是太史尹咸校數術,侍醫李柱國校方技,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宋代開“崇文”館,清代開“四庫”館,也都是這樣。集體分工校書,對校者來說,可揚長避短, 還可在一起研討交流,資料也便於集中使用。這樣無疑能縮短校書時間,提高校書質量。
清儒校書經驗除上述幾點外,他們在校書方法方面,在總結古書致誤原因和歸納其錯誤類型方面,在利用他人校勘成果方面等,也都積累了不少經驗。關於這些,前面已多順便論及,這裡不再單述。
(原載《淮北煤炭師範學院學報》1989年第3期;《新華文摘》1989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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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孫父子校書特點概說真按:王念孫的考據方法論
王念孫及子引之同是“乾嘉學派”的代表人物。王念孫師承戴震,真按:王念孫與戴震 對古書博聞強記,精文字、音韻、訓詁和校勘。其子引之,家學相傳,亦精小學和校勘。二人知識素養深厚,校書用力最勤,成果顯著。認真總結二人校書,便能發現他們校書有著一定的特點。這些特點對我們今天校書不無幫助,現將其歸納如下。
一、校書為學子讀書方便
王念孫父子校書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學子讀書。古書流傳至清,有的脫誤嚴重,義理難 尋;有的因脫誤使典章事實與原來大違。學子若讀此誤書,就會被其所誤。針對這種情況,王念孫父子等一些學者認為,為了學子讀書,必須刪衍、補脫、糾謬、理 亂,以恢復古書之原貌。這就要校勘古書。
為了學子讀書的需要,王氏父子首先選校他們喜讀的書,也是當時實用的書,如《史記》、《漢書》、《呂氏春秋》等。
為使學子能讀通古書,王氏父子在校書的同時,對其內容還做了很多詮解工作。章太 炎《訄書‧訂文》評其說:“高郵王氏以絕學釋姬(周)漢古書,冰解壤分,無所凝滯。偉哉,千五百年未有此人。”王氏父子的《廣雅疏證》、《讀書雜志》、 《經義述聞》、《經傳釋詞》四部著作被認為是當時訓詁和校勘兼而有之的代表作。
為了學子檢閱方便,王氏父子將每書校畢後,多寫序跋和校記附於書之前後。這些序跋和校記不僅能告訴學子某書哪裡有誤,如何訂正;還能告訴他們,某書有幾種版本,何本為優,怎樣讀它。這對學子讀書治學無疑能起到指示門徑的作用。
為了使學子能讀到校過的書,王氏父子還盡量將所校詮的書刊出。如其刊印所校的《漢書》、《淮南內篇》等,有二十多種。王氏做法受到學子歡迎,得到學者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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