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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斷他是《石頭記》創作的原始發起人,並發凡起例寫過頭幾回文字,了解他十年批書,三番四次謄抄整理的心情,便必然會感到,蘇州李家與《紅樓夢》的關係,其密切的程度可說與金陵曹家難分軒輊,是同等重要的。
〈注 釋〉
1故宮博物院明清檔案部編《李煦奏摺》(北京:中華書局,一九七六)
2王利器《李士楨李煦父子年譜》(北京:北京出版社,一九八三)
3皮述民《釋造釁開端實在寧——兼論曹雪芹處理蘇州李家素材的原則》見《紅樓夢大觀》(香港:百姓半月刊編輯並出版,一九八七),頁二二七—二四一。
4皮述民《「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史事探源》,載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學報《學叢》創刊號(一九八九年十二月)
5皮述民《脂硯齋應是李鼎考》載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學術論文集刊》三集(一九九○年八月)
6周汝昌《紅樓夢新證》(香港:北斗書屋,一九六四)頁五四七。
7陳慶浩《新編石頭記脂硯齋評語輯校》(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一九七九),頁八六—八七。
8顧公燮《顧丹五筆記》,原書未見。此條引自吳新雷《蘇州織造府與曹寅、李煦》一文,據稱原文載於《道光蘇州府志》卷一四八「雜記四」,頁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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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關於《石頭記》有兩個作者的推考,詳情請參閱拙著《紅樓夢考論集)(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一九八四)頁三七—三九、一一一—一一五。
10參見徐恭時《那無一個解思君——李煦史料新探》,載《紅樓夢研究集刊》第五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頁三八○—三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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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論脂硯齋與曹雪芹的行輩關係
(一)
《紅樓夢》小說,迄曹雪芹逝世,雖不曾殺青,但絕對不止寫了八十回。可是,經脂硯齋整理謄抄清楚, 便於閱讀、下批,以後又適合讓人過錄的,只有八十回。脂硯齋在己卯年冬天整理好前四十回,到次年庚辰年秋天,把後四十回也整理好了。此後,大約因年老、體 弱、臥病,再也不能整理謄抄雪芹原稿,也再不能評書了。
脂硯齋在乾隆甲戌(一七五二)年已在抄閱再評《石頭記》,因而我們估計他在兩年前一七五○年左右開始評書,到庚辰(一七六○)秋月,頭尾算來,已是十一個年頭。在這些年中,他個人批了多少條書,實在無法計算。陳慶浩《新編石頭記脂硯齋評語輯校》對總數曾加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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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戌本一六○○條
己卯本七三○條
庚辰本二三四九條
有正本一五三九條
甲辰本一九九條
靖本二二條
以 上總計六四三九條,各本去其重覆,實有三九二○條。最近據馮其庸等編《紅樓夢大辭典》統計,謂「數量 達八千條之多」,當然,這是指所有批語而言。由於批書者實不止一人,絕大多數批語又都未曾署名,所以確實要去計算誰批了多少,是不可能的事。但約略來說, 所有正文下雙行小字批語,以及大部分正文右側批語,應該都是脂硯齋所評,這就佔了批語的絕大多數;畸笏叟向被稱為兩大批家之一,認真說他只能算是第二批 家,他在壬午年、丁亥年有近百條批語可以確認,因為他喜歡署名,或署時間,如「壬午春」、「丁亥夏」之類,感覺上批了不少,但即使算上甲戌本一些眉批,也 是遠比不上脂硯的。此外梅溪、松齋等人,合起來也只能算少數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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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脂硯齋批書獨多,甚至在庚辰年以前批書是他的專利,所以直到庚辰年,亦即雪芹逝世前二年,包括雪芹本人在內,大家都得同意此書定名為《脂硯齋重評石頭記》。
正因為脂硯齋和此書的關係如此密切,所以研究紅樓夢的人,至今大多相信,他「必定」是曹家人。加以 近半個世紀以來,作者是曹家人雪芹,早已鐵案如山;至於書中寶玉是否雪芹自己,雖有爭論,但書中所寫為曹家之事,例如接駕四次,「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 中多少憶昔感今。」1充分反映「只有」金陵曹家才有這種家史背景,誰又能否認呢?而這個脂硯齋既如此關心此書,更可「證明」他是曹家人了。實在講,脂硯齋 也的確稱得上是《紅樓夢》權威,周汝昌在《紅樓夢新證》中說:
他知道此書的真事底裡如此其清楚,了解雪芹的意旨筆法如此其精徹,一部石頭記,他不啻給作者作代言人,盡洩底奧,此人之重要,較之雪芹本人幾乎要畫等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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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硯齋不但是《紅樓夢》權威,根據他自己的批語,他甚至以賈寶玉自居:而批語公然批在書上,顯見得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事實。這樣一來,當然更增加脂硯齋的重要性,也更令研究者亟欲弄清楚他究係何人了。但雖經許多紅學家的考證,脂硯齋是誰,至今仍是一大懸案。
(二)
最早在以為「脂硯」「畸笏」是同一個人的情形之下,胡適、俞平伯都懷疑過是曹雪芹搞的花樣,脂硯就是他自己;周汝昌更懷疑脂硯是雪芹的續弦妻子史湘雲。這兩種考慮,以後都被人一一否決,不能成立。
較後吳世昌從裕瑞《棗窗閒筆》中得到啟示:「曾見抄本,卷額本本有其叔脂硯齋之批語。引其當年事甚確。」於是向曹頫的兄弟中去找脂硯齋,最後找到一個曹寅的「四姪」,字竹磵,名碩。
另外戴不凡也是認定了同一條路線,要找雪芹的叔叔脂硯齋,當然也只有找回北京去,他找到的脂硯齋是「曹寅胞弟曹荃的次子(?竹村),生平待詳。」
以後朱淡文考清楚了曹宣(荃)的四個兒子,分別是順、頔、顏、頫。可知並無曹碩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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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真正的「四姪」就是曹頫。因此曹雪芹沒有叔叔,只有伯父。這些還在其次,主要曹頫的幾個哥哥,在北 京長大,以後因家庭關係,都在內務府當差。脂硯批語,與南方抄家以前的生活血肉相連,顯示他即是那個未世寵兒,並有一個大了好多歲形同母子的姐姐,這些條 件,如用以衡量曹頫的幾個哥哥,完全不適合,無法解釋。因此裕瑞提供的線索「其叔脂硯齋」,顯然是不正確的誤導,紅學研究者向曹頫兄弟中去找脂硯齋的希 望,也只好放棄。
(三)
曹家在北方的三位兄長被判出局以後,趙岡在南方主子中間找到一個相當合適的可能人選,即是曹顒的遺 腹子曹天祐。趙岡用「排除法」,先排除了女性成員,不論是雪芹的元配或續絃,都不可能是批書人脂硯,再就剩下的四個男性來講,「雪芹是作者,棠村已被指證 為梅溪。」另外,把曹頫歸之於畸笏,於是脂硯就只能是曹天祐了。
曹天祐生於一七一五年六月,到雍正五年底(一七二七)曹家被抄時,已十三歲,實足年齡是十二歲半,他當然是「未世寵兒」,老祖母的命根子。趙岡並考出曹寅曾經收藏過一個寶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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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猜測此硯應當是紅石所做,又傳給了天祐,這是脂硯筆名的來源。趙岡認為最難解釋的是,怎樣為曹天祐找一個年長的姐姐,因為脂硯在元春省親一回,寫到「那寶玉未入學堂之先,三四歲時已得賈妃手引口傳」時,批道:
批書人領至此教,故批至此,竟放聲大哭。俺先姐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為廢人耶?」(見庚辰本十八回側批)
稍後寫到賈妃命寶玉進前,攜手攔於懷內時,脂批:
作書人將批書人哭壞了!
趙岡找到的解釋是,張雲章在一七○九年有詩賀曹寅得孫,可能是誤聞生男,應該是個女的,那當然就是大天祐六歲的姐姐了。
在脂硯齋必定是曹家人的強烈先入之見下,實在再也沒別人比天祐更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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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 多人都接受了這一說。筆者在一九七三年寫〈脂硯齋與紅樓夢的關係〉一文時,就是接受此說,而且認為把 脂硯歸之天祐,畸笏歸之曹頫,是「到目前為止,最近情理的安排。」我在一九七五年,更寫過一篇〈補論畸笏叟即曹頫說〉,意在加強論證畸笏叟即是曹頫,但脂 硯是否真為天祐,心中實在還有兩大疑點:
第一,張雲章賀詩,趙岡強調為一七○九年事,如此,所生之「女」才會比天祐大六歲。照周汝昌推斷, 事在一七一一年冬,則最多只大四歲,這且不說。張雲章為當時名士,曾為李煦幕客,他鄭重其事的寫了詩,再託人送呈當時在京師的曹寅,賀其得孫。這種事,豈 會隨便到把生女誤聞生男呢?何況周汝昌推斷這小男孩旋及夭折,非常合理。2所以曹天祐根本沒有姐姐。
第二,曹天祐當曹家在雍正五年底抄家時,實足年齡是十二歲半,以這樣的年齡,從書中情節來說,又怎 能有那「悲金悼玉」的戀愛經歷呢?更怎能有與秦鍾鬧同性戀於先,把琪官金屋藏嬌在城外於後這種生活經歷呢?再從脂硯齋批語中,無意中透露出他自己形象的一 條來看,庚辰本十八回雙行小字批語:
……余歷梨園子弟廣矣,各各皆然。亦曾與慣養梨園諸世家兄弟談議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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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皆知其事,而皆不能言。今閱『石頭記』至『原非本角之戲』,『執意不作』二語,便見其恃能壓眾,喬 酸姣妒,淋漓滿紙矣。復至『情悟梨香院』一回,更將和盤托出。與余三十年前目睹身親之人,現形於紙上。使言『石頭』之為書,情之至極,言之至確,然非領略 過乃事,迷陷過乃情,即觀此茫然嚼蠟,亦不知其妙也。
試問一個十二歲半的小男孩,怎會是一個「慣養梨園」,而且迷陷過乃情,領略過乃事的人呢?
所以,平心靜氣想一下,脂硯齋實在不可能是抄家時才十二歲半的曹天祐,當然更不可能是才五歲的曹雪芹。但脂硯齋不是曹天祐,還可能會是誰呢?金陵曹家根本再也沒有人了。
(四)
另一方面,大陸紅學家中,先後有兩人也主張脂硯齋應是曹天祐,他們論證的方法,和趙岡的排除法不同,都是以引用脂批作剖析,意圖證明批書的脂硯齋,和作書的曹雪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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