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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國翰竊章宗源輯佚成果辯真按:馬國翰與章宗源
馬國翰(1794—1857)字詞溪,真按:馬國翰 號 竹吾,道光十二年進士,山東歷城人。竹吾性好收書,積書達五萬七千五百餘卷,藏書處曰“玉函山房”。竹吾更好輯佚,其輯佚代表作是《玉函山房輯佚書》七百 六十八卷。據該書目錄所載,共收其所輯佚書六百三十二種,但是去掉有目無書者四十餘種,實有五百八十多種,仍居歷代輯佚者之冠。馬氏也因此被譽為“清代輯 佚第一家”。
章宗源(1752-1801)字逢之,真按:章宗源 號孝廉,真按:疑孝廉非其號也,乃人謂之爾.下文有引及「章孝廉」者.乃作者據以為章宗源之號耶?若然,可笑已極!以孝廉為號,實乃僅聞. 乾隆五十一年舉人,浙江山陰人。逢之也好輯佚,所輯佚書很多,因保管不善,輯稿大多流失。其存世有影響者是《隋書經籍志考證‧史部》(下稱章《考》)一十三卷。
關於章氏輯佚書稿去向,一些學者認為是被馬國翰竊去的。清朱學勤《增訂彙刻書目》第十四冊說:“《玉函山房輯佚書》起漢迄唐,計六百三十又二種,乃乾隆間山陰章宗源編輯,至道光間歷城馬國翰得其稿本,改序授雕,據為己有。”近學者沈乾一《叢書書目彙編》第二冊也云:真按:中研院線上目有! “玉 函山房所輯佚書,起漢迄唐,為章氏學誠編次未定本,馬氏改序雕,今歸山東皇華館印行。”沈氏將章宗源誤為其本家章學誠。今人楊立誠也說:馬竹吾“輯宋以前 古書,為輯佚書六百二十九種,有匡鶴泉序。或云此書山陰章宗源所輯”。①持這一觀點的,從清至今還有一些人,如皮錫瑞、胡元玉、梁星吾、許憶彭、金步瀛等 人,他們都有所論,限於篇幅,不再多說。
到底馬國翰的輯佚成果《玉函山房輯佚書》(下稱馬《書》)是不是竊章宗源的呢?現在讓我們來分析一下看。
①楊立誠,金步瀛編;俞運之校補。中國藏書家考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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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馬氏有無可能得到章氏輯佚成果
我們如果能弄清章氏輯佚書稿的去向,也就可以知道馬氏是否得到章氏輯佚成果了。 章氏確實輯了很多佚書,而且輯佚書稿絕大部分丟失了。有的學者認為,章氏輯佚書稿大多在孫星衍處。清嚴可均在《北堂書鈔原本》書後寫道:“嘉慶中淵如(星 衍)約王伯申略校。伯申約錢既勤同校,僅二十許葉而輟業。淵如囑余校刻,是時漢魏晉佚書輯本,及章鳳枝(逢之)真批:前未錄鳳枝此號也!失之!鳳枝、逢之音近,疑有干係! 真按:章宗源 佚書輯本,彙聚淵如所者,不下七八百種。”如果章氏輯佚書稿確在孫處,則馬竊章輯佚成果的事也就不存在了。但是章氏輯佚書稿大部分不在孫處。孫只購得章氏輯佚書稿《尸子》、《古史考》等,但是很少。孫為刊印的《古史考》作序說:“章孝廉,真按:章宗源 名宗源,好輯佚書,欲依《隋書經籍志》目為之考證。所輯滿十餘笈,始欲售之畢督部,真按:畢沅-疑即此人! 會 楚中有兵事而止。予時山東兗沂曹濟道,欲購之未果。卒後遺書,遂為中書葉繼雯所得,其波及予者,十之一二。”從孫氏所論可知,他確實想購章氏輯佚書稿,但 未能如願,只得到“十之一二”,遠沒有“七八百種”,因為都被葉繼雯得去了。當然,光憑孫論,不足為證。那麼再讓我們來分析一下。
孫星衍是乾隆間進士,性好聚書,聞他藏有善本,“借鈔無虛日”。他又喜刻書,曾 刻《說文解字》等書近百種。他還喜輯佚,輯有《尚書馬鄭注》十卷等書。他這樣喜收書、刻書和輯佚,如果他得到章氏輯佚書稿,定會愛不釋手,想盡一切辦法, 將其全部刊出。但是在他所刻的書中,章氏輯佚書稿只有《尸子》等十餘種。這不能說不是一個證明。但他是否得到章氏輯佚書稿未來得及全部刊印就去世了呢?孫 氏謝世時,其後事是由顧廣圻和吳森幫助料理的。顧廣圻也是嗜古成癖,好校書和刻書,一生多以為人校刻典籍為生,曾為孫星衍校刻《平津館叢書》和《岱南閣叢 書》。在孫氏去世後,他們曾整理孫氏藏書,但並未發現孫家存有章氏輯佚書稿。真批:全是臆測之詞.,但可一參,不足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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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的話,顧氏定會設法將其刻印出來,他的有關文字也會反映此事。但是未見顧氏刊有輯佚書,也未見其有文字談及此事。這說明孫家未有章氏輯佚書稿。
那麼,章氏輯佚書稿是否像孫星衍所說,大部分在葉繼雯處呢?清黃奭于道光二十三年在《張璠後漢記‧序》中說章氏輯佚書,“凡《隋書經籍志》所列目,積生平全力,以反其魂,竟十得八九,裒然大觀。惟半燬于火,半賴葉雲素(繼雯)真按:與翁方綱有交情! 先生代藏。東卿駕部,真按:葉志詵 真按:葉志詵 為京朝官數十年,真按:詞:【京朝官】 宋 代京官和升朝官的合稱。 宋 范仲淹 《上執政書》:“今約天下令錄,自差京朝官外,不過千數百員。”《通雅‧官制》:“官京師曰京官,常參曰升朝官,京朝官蓋有分別。 陸務觀 曰: 唐 自相輔以下皆曰京官,常朝曰常參官。 宋 初以常參預朝謁曰升朝官, 元豐 以預宴坐曰升朝官,合之則曰京朝官。”參見“ 京官 ”。 深以琉璃廠手民工劣價昂,開雕不易”。東卿名志詵,真按:葉志詵 係繼雯之子。此論說明,章氏輯佚書稿在葉氏父子處,道光二十三年還未刊印。持這一觀點的遠非孫、黃二人,清代和近代學者大多這樣認為。
馬國翰有無可能從葉氏父子那裡得到章氏輯佚書稿呢?葉繼雯為乾隆間進士,為官幾十年,未曾落泊。繼雯有兩子:志詵和志痒,真按:應係訛字,疑為志庠之訛! 真按:葉志詵 下一輩又有曾任兩廣總督的葉名琛等人。真按:葉名琛與葉志詵 葉 氏一家實為官宦。同治間《續輯漢陽縣志》卷一八“葉志詵傳”云:“其頗有家財,‘肆力金石文字’。”可見葉氏一家有錢有勢,並喜好文物典籍。因此,對於章 氏輯佚書稿,他們絕不會輕易出手,馬氏也就無法得到。章氏輯佚書稿大部分在葉氏家裡,有十餘種被孫星衍得去,還有一小部分在章學誠那裡。章學誠《章氏遺 書》卷一三說:“逢之寄來逸史,其得所用。”
章氏輯佚書稿去向已明,馬氏得其的可能性也就基本上可以排除。
二、馬《書》是出自誰手
這是從馬《書》本身來找線索,看其到底是出自馬氏之手,還是章氏所輯。
馬國翰年幼時好學,因家貧書不足讀,深解無書可讀之苦。真批:愚亦然也故分享之藏之天下,奈何所得非人,多傷心者,唯百不一二可與神交之士,亦聊慰矣! 進入青年時,他“每見異書,手自抄錄”。為縣令時,“廉俸所入,悉以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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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亡佚的書,是既抄不到也收不到的。於是他又開始輯佚。清《續歷城縣志》“馬國翰傳”說:先生“憫今世學者不見古籍,乃遍校唐以前諸儒撰述……自群經注疏音義,旁及史傳類書,片辭隻字,网弗搜輯,真按:正字作網,然應係罔之訛也! 分經、史、諸子為三編,名曰《玉函山房輯佚書》。”清蔣式惺《手稿存目後記》云:真按:中研院線上目無! “馬君撰著,以輯佚為冠。”這些論述可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馬氏做過輯佚工作,而且成果顯著,多于他的其他撰著,彙集在《玉函山房輯佚書》中。二是他輯佚目的主要是為學子讀書治學。其目的既明確且正確。
馬氏既然有這樣好的輯佚動機,他也就會認真去做這項工作。真批:這種一廂情願想當然爾的推論之辭,足見先生未受過邏輯訓練也! 馬氏何時開始從事輯佚的,筆者尚未考出。他曾在《農諺‧自序》中說:“歲戊戌,乞假家居,輯《漢志》農家諸佚篇,自《神農》、《野老》,以逮《范子計然》,真按:中研院線上目有! 凡十餘種。”馬氏這裡說的戊戌年是道光十八年。馬氏《竹牕間吟‧序》又說:真按:疑為竹牕閒吟之訛! “周小霞德配張孺人和蘭女史,丙午閏夏,忽無疾而終。小霞出其遺詩四卷,遺詞二卷,欲壽其名,以傳來世。適署中正刻群經補遺。真按:【中正】1.得當;不偏不倚。《書‧呂刑》:“明啟刑書,胥占,咸庶中正。” 蔡沈 集傳:“咸庶中正者,皆庶幾其無過忒也。” 宋 葉適 《答少詹書》:“輕鄙中正平易之論,而多為驚世駭俗絕高之語。” 清 姚鼐 《夏縣知縣新城魯君墓志銘》:“君古文雖本 梅崖 ,而自傅以己之所得,持論尤中正。”2.正直;忠直。《管子‧五輔》:“其君子上中正而下諂諛。”《東觀漢記‧申屠剛傳》:“性剛直中正,志節抗厲,常慕 史鰍 汲黯 之為人。” 晉 袁宏 《三國名臣序贊》:“ 公琰 殖根,不忘中正。”3.指正直之士。《荀子‧勸學》:“故君子居必擇鄉,游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4.猶純正。 漢 揚雄 《法言‧吾子》:“交五聲十二律也,或雅或鄭,何也?曰:‘中正則雅,多哇則鄭。’” 清 陳廷焯 《白雨齋詞話》卷二:“ 碧山 以和平中正之音,卻值 宋 室敗亡之後,故其為詞也哀以思。” 茅盾 《搬的喜劇》:“聲音是和平而中正。”5.指正道。《易‧離》:“柔麗乎中正。” 高亨 注:“象人有柔和之德,附麗於正道。”《楚辭‧離騷》:“跪敷衽以陳辭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王逸 注:“中心曉明得此中正之道。” 晉 傅玄 《傅子‧檢商賈》:“夫 神農 正其綱,先之以無欲,而咸安其道, 周 綜其目,壹之以中正,而民不越。”6.官名。 秦 末 陳勝 自立為 楚王 時置,掌糾察群臣的過失。《史記‧陳涉世家》:“ 陳王 以 朱房 為中正, 胡武 為司過,主司群臣。” 三國 魏 立中正以藻別人物, 晉 南北朝 仍之, 唐 廢。《晉書‧劉毅傳》:“愚臣以為宜罷中正,除九品,棄 魏氏 之弊法,立一代之美制。” 宋 王讜 《唐語林‧文學》:“近代有中正。中正,鄉曲之表也。藻別人物,知其鄉中賢愚出處。” ” 這裡的丙午年即道光二十六年。馬氏這兩段話說明,至道光十八年,他已輯佚書不少,至道光二十六年,經部佚書已輯畢,正在刊印。如前所說,至道光二十三年, 章氏輯佚書稿仍在葉繼雯處,尚未刊印。馬氏這些書總不會是從葉處竊來的吧?另外,清學者匡源、孫葆田等都曾論說過馬氏輯佚,丁質夫、章丘李氏等還曾為馬氏 做過補刊殘缺的工作。
通過上面論述,已不難看出,馬《書》是出自馬氏之手。關於這點,從以下三方面還可以得到進一步證明:
(一)對於同一種書,二人觀點不同
有時同一種書,章氏認為不是佚書,不輯;馬氏認為是佚書,輯之。如章《考》在 《東陽無疑齊諧記》目下注:“今存。”所以他未進行輯佚。馬氏認為,該書已佚,並據《藝文類聚》等書輯成一卷。當時該書確實為佚,馬輯為是。此書章氏未 輯,馬氏輯之。馬氏輯本絕不能是竊章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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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對於同一種書,二人所輯有所不同
其一,內容不同。有時他們分別輯同一種書,但所輯內容有所不同:①內容多少不 同。如皇甫謐《年歷》一書,章氏據《藝文類聚》“天部”輯有“日者,眾陽之宗,陽精外發,故曰以晝明,名曰曜靈”和“月,群陰之宗,光內日影以屑曜,名曰 夜光”兩條。馬《書》除這兩條外,尚有十七條(內容從略)。很明顯,二書非一人所輯。②內容互有出入。如章《考》和馬《書》中都有《古文璅語》一書,章氏 據《史通》、《藝文類聚》等資料共輯十三條佚文,馬氏據《太平御覽》、《太平廣記》等資料共輯十五條佚文。其中章氏據《史通》輯的兩條,馬氏漏之;而馬氏 據《太平御覽》四十、八十三、八百九十六、《太平廣記》二百九十一輯的四條,章氏漏之。這說明,該書兩種輯本出自二人之手。否則,內容不會互有出入。其 二,所據底本不同。章、馬二人有時在輯同一書時,所據輯佚底本有所不同。如章《考》與馬《書》中都有《帝王要略》一書,又都輯有“侍中古官,風后為黃帝侍 中,周時號曰常伯,秦復古”一條佚文。章《考》注明是據《文選‧陳太邱碑注》所輯,而馬《書》交代是據《藝文類聚》、《初學記》、《太平御覽》所輯。這又 說明,此書所輯,是分別出自二人之手,非章氏一人為之。真批:亦只能證明不全是襲自章氏爾,非能推廣至全部也!
(三)馬氏所引書有些是在章死後才有
馬《書》中《周易蜀才注‧序》曰:“武威張太史澍嘗從《釋文》及李氏《集解》所 引,輯為一卷,載入《蜀典》,今據校錄。”張氏《蜀典》成於嘉慶二十年,是時章氏已死十五年。馬《書》中的《魯詩故序》曰:“臧在庸《拜經日記》、《爾 雅》是《魯詩》之學……又謂王叔師《楚辭章句》所引詩,或與毛詩不同,而與《爾雅列女傳》有合,蓋《魯詩》也,並據輯補。”馬《書》中的《韓詩內傳》、 《爾雅樊光注》、《目耕帖》都嘗引臧氏《拜經日記》。臧氏《拜經日記》成書於嘉慶二十四年,是時章氏已卒二十年。另外,馬氏輯本《穀梁傳麋氏注》、《孟子 章指》、《周易宋氏注》、《齊語論》、《禮經略解》都嘗引阮元的《十三經注疏校勘記》,而阮氏《十三經注疏校勘記》成書時,章氏已去世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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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輯本所引書中,還有一些成書時間在章卒後三年、五年的,不再舉例。馬《書》中有這麼多輯本所引書都在章死後才問世,充分說明這些輯本絕非出自章氏之手。
通過以上兩方面論證,我們認為,馬《書》是馬國翰一生辛勤輯佚的結果,真批:未全面博證,結論卻推廣至全面,如此暗度,庶真不敢苟同!充其量,只可謂馬氏輯佚書有非出于章手,非能謂全不出于章手也. 絕非竊章氏的,所謂“馬國翰竊章宗源輯佚成果”之說不能成立,馬先生一百多年來所蒙受的不白之冤實應予以澄清。
(原載《河北圖苑》199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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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辨偽學
清代辨偽學也發展很快。其主要原因在於,清代辨偽工作開展得十分廣泛。有材料顯 示,清代偽書達一千多種。偽書危害性大,它能顛倒黑白,混淆視聽,使讀者上當。清儒中有人認為,它關係到“宗社之安危”。他們提出,為了讀者治學,為了正 本清源,必須辨明偽書。於是大量清儒參與辨偽,很多偽書現出原形。辨偽成績突出者,當數姚際恒,其次還有崔述、閻若璩、錢大昕、黃廷鑑、真按:與張金吾為友!見認識古籍版刻與藏書家. 孫 堯祖、楊愎吉等。他們共辨明偽書二百多種,其中以姚際恒辨明的偽書為最多,達八十多種。所以本書對姚際恒的辨偽方法和辨偽成果單獨進行了介紹。“四庫”館 臣辨明偽書和懷疑為偽書者共四十種。清儒辨偽,尤重證據。閻若璩為辨明清時本《尚書‧古文疏證》為偽,舉出一百二十八條證據。清代辨偽工作的廣泛開展,必 然促進清代辨偽學的發展。對清代辨偽學總結較為全面、貢獻較大者當推梁啟超。
梁啟超專論和兼論辨偽學的著作有《古書真偽及其年代》、《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 等多種。他從“偽書的危害性”、“偽書成因”、“偽書類型”、“辨偽方法”四個方面闡述了辨偽學理論,尤其是關於“偽書成因”和“辨偽方法”總結得甚為詳 盡。所以,我們將對梁啟超的辨偽學思想單獨進行全面的詳細的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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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清儒辨偽
“辨偽”一詞含義甚廣,本文所言,僅指辨別偽書。辨偽是整理古籍必須做的一項工 作。我國歷史悠久,文化發達,書簡產生很早。由于种种原因,古書中有真有偽,而且偽書也產生很早。清龔自珍《家塾策問》說:“偽書不獨后世有之也,戰國時 人,依托三皇五帝矣,或依托周初矣。”自戰國起,偽書代代有生,至清不絕。有人作偽,就會有人辨偽。我國辨偽之事由來已久,它起于兩漢,延于唐宋,元明不 絕,以清為盛,西漢劉向《七略》中多有辨偽語。東漢王充寫《論衡》的目的之一,也在于辨偽。該書“對作篇”說:“《論衡》就世俗之書,訂其真偽,辨其虛 實。”其后各代,辨偽之事未停,至清益盛。梁啟超《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下稱梁《史》)說:“隋僧法經著《眾經目錄》,別立‘疑偽’一門……晚明胡應麟 著《四部正訛》,始專以辨偽為業,入清而此學益盛。”清代辨偽者之多,方法之縝密,成績之顯著,皆為其以前各代所不及,認真總結清儒辨偽,對我們今天整理 古籍不無幫助。
一、清儒辨偽主要起因
1.偽 書數量多。胡應麟《四部正譌》說:“余讀秦漢諸古書,核其偽,幾十七焉。”清張之洞《輶軒語》指出:“一分真偽,而古書去其半。”所論似嫌誇張,然偽書情 況確為嚴重。張心澄之《偽書通考》所論及的清時偽書達一千一百零五種。盡管如此,學術界認為,該書並未把當時偽書收完。
2.偽 書危害大。是凡偽書,都有危害,數量越多,危害越大。清崔述《考信錄》(下稱崔《錄》)認為,偽書“關於宗社之安危者,非小事也”。此說使人似有危言聳聽 之感,然偽書的危害性確為不小。作偽者不惜篡改歷史,偽造史料,顛倒黑白,混淆視聽,其結果,使不少資料時代混淆,真偽摻雜,難以分辨,讀者稍有不慎,便 會被偽書所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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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沫若《十批判書》說:“無論作任何研究……材料不夠,當然大成問題;而材料的真偽和時代未規定清楚,那比缺乏材料還要更加危險。因為材料缺乏,頂多得不 出結論而已,而材料不正確,更會得出錯誤結論。”可見偽書能使研究者上當,得出錯誤的研究結論,這樣的結論還不如沒有為好。
3.為 了讀者使用。因為偽書多,危害大,清儒認為,為了正本清源,為了讀者治學,就要說明偽書的危害,就要辨偽。清文廷式《梅賾上古文尚書孔安國傳‧敘錄》說: “今特著之《晉藝文志》,使讀書者知偽經敗壞經學之罪焉。”清姚際恒則明確提出,為了讀者讀書而辨偽。其《古今偽書考》(下稱姚《考》)“序”說:“造偽 書者,古今代出其人,故偽書滋多于世。學者于此,真偽難辨,而尚可謂之讀書乎?是必取而明辨之,此讀書第一義也。”為了讓讀者了解偽書情況,清儒多將辨偽 成果寫成專著,及時刊印出來。這些著作能告訴讀者,在當時行世的書中,哪些是偽書,各偽在哪裡;哪些書懷疑是偽,原因是什麼。清儒辨偽為讀者的目的既明確 也正確。
另外,我國辨偽歷史悠久,歷代學者辨明不少偽書,同時也留下了一些懸案。這些懸案歷史地落在清儒肩上,要求他們來裁決。其次是,清學者私人藏書盛行,為了提高藏書質量,他們也要辨明和剔除其中的偽書,以免貽誤子孫。這些對清儒辨偽工作的開展多少有一些促進作用。
二、清儒辨偽有利條伺
1.能夠利用的辨偽成果多。經過歷代學者努力,至清已有很多偽書被辨明;還有些書,他們懷疑為偽,並做了一些考證工作,但尚未定論。如《孔子家語》,唐孔穎達《樂記正義》說:“《家語》,王肅所增加,非鄭所見。”像這類書,清儒則可在前人考辨的基礎上繼續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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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學者通過辨偽撰了不少關於辨偽的著作,這也是辨偽成果之一。其中有的是辨一書,有的是辨群書,有的談偽書產生原因,有的說偽書類型,有的介紹辨偽方法,有的強調辨偽注意事項。不少是兩個或三個方面的內容兼而有之。這就在多方面為清儒辨偽提供了方便。
2.能夠利用的輯佚成果多。辨偽大多需要旁證,佚文資料就是較好的旁證材料。我國輯佚之事起于宋代,明代繼之,清代較盛。如宋王應麟《三家詩考》、明孫谷《古微書》等,真按:當作孫瑴,前已辨之! 都 是佚書輯本。入清,輯佚成果顯著。馬國翰輯佚書五百八十多種,王仁俊輯五百六十三種,“四庫”館諸儒輯五百一十六種,黃奭輯二百八十五種,王謨、嚴可均等 也都輯有佚書或佚文。據不完全統計,清儒輯佚書數千種次,輯佚詩、文數萬篇次。這就為清儒辨偽提供了極為豐富的旁證材料。
3.校 勘等工作的開展促進了辨偽工作的開展。在清季,考據、校勘、輯佚、目錄等工作都開展得比較活躍。辨偽工作與這些工作關係密切。它們之間互相滲透,互相依 賴,互相促進。辨偽、校勘、輯佚、編目都離不開考據。要輯佚,首先要校勘,以免輯者非佚,白費功夫;同時要辨偽,以免輯者為偽,以訛傳訛,不如不輯。要辨 偽,就要利用目錄。因為目錄不僅能提供檢索辨偽所需資料的途徑,還能介紹某書流傳過程和篇卷變化情況,甚至明確告訴某書為偽,或懷疑某書為偽。要辨偽,還 要進行校勘,這樣不僅可以幫助識別偽書,同時還可訂正其訛誤。辨偽也要輯佚幫助。上面已說,佚書輯本可為辨偽提供佐證。另外,清代考古等工作的發展,也能 在一定程度上促進辨偽工作的開展。其次是,清後期河南省安陽出土了大量甲骨卜辭,新疆等地發現了不少木簡,敦煌千佛洞發現了眾多古書畫。這些地下資料也為 清儒辨偽提供了一定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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