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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October 4,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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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誰舒展?

西河一首

  金陵懷古

   佳麗地,南朝盛事誰記?山圍故國,繞清江、髻鬟對起。怒濤寂寞打孤城,風檣遙度天際。 斷崖樹,猶 倒倚,莫愁艇子曾繫。空餘舊跡,鬱蒼蒼、霧沈半壘。夜深月過女牆來,傷心東望淮水。 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里。燕子不知何世,向尋常巷陌人家相 對,如說興亡斜陽裏。

【藝蘅館詞選乙卷】張玉田謂:“清真最長處,在善融化詩句,如自己出。”讀此詞,可見此中三昧。

  瑞鶴仙一首

  悄郊原帶郭,行路永、客去車塵漠漠。斜陽映山落,斂餘紅猶戀,孤城闌角。凌波步弱,過短亭、何用素約?有流鶯勸我,重解繡鞍,緩引春酌。 不記歸時早暮,上馬誰扶?醒眠朱閣。驚飈動幕。扶殘醉,繞紅藥。歎西園已是花深無地,東風何事又惡?任流光過卻,猶喜洞天自樂。

  【宋四家詞選】只閒閒說起。 不扶殘醉,不見紅藥之繫情,東風之作惡。因而追溯昨日送客後,薄暮入城,因所攜之妓,倦游訪伴,小憩復成酣飲。換頭句透出一醒字,“驚飈”句倒插“東風”,然後以“扶殘醉”三字點睛,結構精奇,金針度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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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淘沙慢一首

   曉陰重,霜凋岸草,霧隱城堞。南陌脂車待發,東門帳飲乍闋。正拂面垂楊堪攬結,掩紅淚、玉手親折。 念漢浦離鴻去何許?經時信音絕。 情切,望中地遠天闊。向露冷風清無人處,耿耿寒漏咽。嗟萬事難忘,唯是輕別。翠尊未竭,憑斷雲留取西樓殘月。 羅帶光銷 紋衾叠,連環解、舊香頓歇。怨歌永、瓊壺敲盡缺。恨春去不與人期,弄夜色,空餘滿地梨花雪。

  【宋四家詞選】空際出力,夢窗最得其訣。“翠尊”以下三句,一氣趕下,是清真長技。 鉤勒勁健峭舉。

  浣溪沙一首

  雨過殘紅溼未飛,疎籬一帶透斜暉,遊蜂釀蜜竊香歸。 金屋無人風竹亂,衣篝盡日水沈微,一春須有憶人時。

  夜游宮一首

 葉下斜陽照水,捲輕浪、沈沈千里。橋上酸風射眸子。立多時,看黃昏,燈火市。 古屋寒窗底,聽幾片、井桐飛墜。不戀單衾再三起。有誰知?為蕭娘,書一紙。

  【宋四家詞選】此亦是層層加倍寫法。本只“不戀單衾”一句耳,加上前闋,方覺精力彌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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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記﹞ 周邦彥(一○五七——一一二一)字美成,錢塘人。疎雋少檢,不為州里推重,而博涉百家之書。 元豐初,游京師,獻汴都賦萬餘言。神宗異之,命侍臣讀於邇英閣,召赴政事堂,自太學諸生一命為正。居五歲不遷,益盡力於辭章。出教授廬州,知溧水縣。還為 國子主簿。哲宗召對,使誦前賦,除秘書省正字,歷校書郎、考功員外郎、衞尉宗正少卿,兼議禮局檢討,以直龍圖閣知河中府。徽宗欲使畢禮書,復留之。踰年, 乃知隆德府,徙明州。入拜秘書監,進徽猷閣待制,提舉大晟府。未幾,知順昌府,徙處州,卒,年六十六。邦彥好音樂,能自度曲,製樂府長短句,詞韻清蔚,傳 於世。 (宋史卷四百四十四文苑傳) 邦彥詞名片玉集,有汲古閣宋六十家詞本,西泠詞萃本。又名清真集,有四印齋所刻詞本,鄭文焯校刊本。又陳元龍注片玉 集,有武進陶氏涉園景宋金元明本詞續本,歸安朱氏彊邨叢書本。

﹝ 集評﹞ 陳振孫曰:清真訶多用唐人詩語,檃括入律,渾然天成;長調尤善鋪敘,富豔精工,詞人之甲乙 也。(直齋書錄解題卷二十) 陳郁曰:美成自號清真,二百年來,以樂府獨步。貴人、學士、市儇、妓女,皆知美成詞為可愛。(藏一話腴)劉肅曰:周美成以旁 搜遠紹之才,寄情長短句,縝密典麗,流風可仰。其徵辭引類,推古誇今,或借字用意,言言皆有來歷,真足冠冕詞林,歡筵歌席,率知崇愛。(陳元龍集注本片玉 集序) 張炎曰:古之樂章、樂府、樂歌、樂曲,皆出於雅正,粵自隋、唐以來,聲詩閒為長短句,至唐人則有尊前、花間集。迄於崇寧,立大晟府,命周美成諸人 討論古音,審定古調。淪落之後,少得存者,由此八十四調之聲稍傳。而美成諸人又復增演慢曲、引、近,或移宮換羽,為三犯、四犯之曲,按月律為之,其曲遂 繁。美成負一代詞名,所作之詞,渾厚和雅,善於融化詩句,而於音譜且閒有未諧,可見其難矣。(詞源卷下) 沈義父曰:凡作詞當以清真為主。蓋清真最為知 音,且無一點市井氣,下字運意,皆有法度,往往自唐、宋諸賢詩句中來,而不用經、史中生硬字面,此所以為冠絕也。(樂府指迷) 彭孫遹曰:美成詞如十三女 子,玉豔珠鮮,政未可以其輭媚而少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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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粟詞話) 周濟曰:美成思力,獨絕千古,如顏平原書,雖未臻兩晉,而唐初之法,至此大備。後有作 者,莫能出其範圍矣。讀得清真詞多,覺他人所作,都不十分經意。  鉤勒之妙,無如清真。他人一鉤勒便薄,清真愈鉤勒愈渾厚。(介存齋論詞雜著) 劉熙載 曰:周美成詞,或稱其無美不備。余謂論詞莫先於品。美成詞信富豔精工,只是當不得一箇貞字。是以士大夫不肯學之,學之則不知終日意縈何處矣。 周美成律最 精審,史邦卿句最警鍊、然未得為君子之詞者,周旨蕩而史意貪也。(藝概卷四) 馮煦曰:陳氏子龍曰:“以沈摯之思,而出之必淺近,使讀之者驟遇之如在耳目 之前,久誦之而得雋永之趣,則用意難也。以儇利之詞,而製之必工鍊,使篇無累句,句無累字,圓潤明密,言如貫珠,則鑄詞難也。其為體也纖弱,明珠翠羽,猶 嫌其重,何況龍鸞?必有鮮姸之姿,而不藉粉澤,則設色難也。其為境也婉媚,雖以驚露取姸,實貴含蓄不盡,時在低回唱歎之餘,則命篇難也。”張氏綱孫曰: “結構天成,而中有豔語、雋語、奇語、豪語、苦語、癡語、沒要緊語,如巧匠運斤,毫無痕迹。”毛氏先舒曰:“北宋詞之盛也,其妙處不在豪快而在高健,不在 豔冶而在幽咽。豪快可以氣取,豔冶可以言工,高健幽咽,則關乎神理,難可強也。”又曰:“言欲層深,語欲渾成。”諸家所論,未嘗專屬一人,而求之兩宋,惟 片玉、梅溪,足以備之。周之勝史,則又在渾之一字,詞至於渾而無可復進矣。(宋六十一家詞選例言) 王國維曰:美成深遠之致,不及歐、秦,唯言情體物,窮 極工巧,故不失為第一流之作者。但惟創調之才多,創意之才少耳。 詞之雅、鄭,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雖作豔語,終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與倡伎之 別。(人間詞話卷上) 以宋詞比唐詩,則東坡似太自,歐、秦似摩詰,耆卿似樂天,方回、叔原則大曆十子之流,南宋惟一稼軒可比昌黎,而詞中老杜,非先生不 可。讀先生之詞,於文字之外,須更味其音律。今其聲雖亡,讀其詞者,猶覺拗怒之中,自饒和婉,曼聲促節,繁會相宜,清濁抑揚,轆轤交往,兩宋之間,一人而 已。(清真先生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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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詠

五首錄自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卷七

  昭君怨一首

  春到南樓雪盡,驚動燈期花信。小雨一番寒,倚闌干。 莫把闌干頻倚,一望幾重煙水。何處是京華?暮雲遮。

訴衷情一首

  送春

 一鞭清曉喜還家,宿醉困流霞。夜來小雨新霽,雙燕舞風斜。 山不盡,水無涯,望中賒。送春滋味,念遠情懷,分付楊花。

  憶少年一首

  隴首山

  隴雲溶洩,隴山峻秀,隴泉嗚咽。行人暫駐馬,已不勝愁絕。 上隴首、凝眸天四闊,更一聲塞雁凄切。征書待寄遠,有知心明月。

長相思二首

一聲聲,一更更。窗外芭蕉窗裏燈,此時無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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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難成,恨難平。不道愁人不喜聽,空階滴到明。

 (山驛)

短長亭,古今情。樓外涼蟾一暈生,雨餘秋更清。 暮雲平,暮山橫。幾葉秋聲和雁聲,行人不要聽。

﹝ 傳記﹞ 万俟雅言,自號詞隱。崇寧中,充大晟府制撰,與晁次膺按月律進詞。其清明應制一首尤佳,卽 “見梨花初帶夜月,海棠半含朝雨”之詞也。(歷代詩餘卷二百十六引古今詞話) 有大聲集五卷,周美成為序,山谷亦稱之為一代詞人。(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卷 七) 王灼記雅言行實云:“万俟詠雅言,元祐詩賦科老手也。三舍法行,不復進取,放意歌酒,自號大梁詞隱。每出一章,信宿喧傳都下。政和初,召試補官,寘 大晟樂府製撰之職。新廣八十四調,患譜弗傳。雅言請以盛德大業及祥瑞事迹制詞實譜。有旨:‘依月用律,月進一曲。’自此新譜稍傳。”又稱:“沈公述、李景 元、孔方平,處度叔姪、晁次膺、万俟雅言,皆有佳句,就中雅言又絕出。然六人者,源流從柳氏來,病於無韻。雅言初自集分兩體:曰‘雅詞’,曰‘側豔’,目 之曰‘勝萱麗藻’。後召試入官,以側豔體無賴太甚,削去之。再編成集,分五體:曰‘應制’,曰‘風月脂粉’,曰‘雪月風花’,曰‘脂粉才情’,曰‘雜類 ’。周美成目之曰‘大聲’。”(碧雞漫志卷二) 大聲集失傳已久,劉毓盤、趙萬里各有輯本,劉輯得二十三首,趙輯得二十七首,趙輯晚出,較精審。

﹝集評﹞ 黃昇曰:雅言之詞,詞之聖者也。發妙音於律呂之中,運巧思於斧鑿之外,平而工,和而雅,此諸刻琢句意而求精麗者遠矣。 (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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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組

四首錄自四部叢刊影鈔本樂府雅詞卷下

  如夢令一首

  門外綠陰千頃,兩兩黃鸝相應。睡起不勝情,行到碧梧金井。人靜,人靜,風動一枝花影。

 憶少年一首

  年時酒伴,年時去處,年時春色。清明又近也,卻天涯為客。 念過眼光陰難再得,想前歡、盡成陳迹。登臨恨無語,把闌干暗拍。(原缺暗字,依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卷八補。)

品令一首

  乍寂寞,簾櫳靜、夜久寒生羅幕。窗兒外、有個梧桐樹,早一葉兩葉落。 獨倚屏山欲寐,月轉驚飛烏鵲。促織兒聲響雖不大,敢敎賢睡不著。

 青玉案一首

  碧山錦樹明秋霽,路轉陡,疑無地。忽有人家臨曲水。竹籬茅舍,酒旗沙岸,一簇成村市。 淒涼只恐鄉心起,鳳樓遠、回頭謾凝睇。何處今宵孤館裏?一聲征雁,半窗殘月,總是離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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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記﹞ 曹組字元寵,陽翟人。宣和三年(一一二一),登進士第。 (宋詩紀事卷四十)以閤門宣贊舍人 為睿思殿應制,以占對開敏得幸。 (宋史卷三百七十九) 王灼曰:“元祐間王齊叟彥齡,政和間曹組元寵,皆能文,每出長短句,膾炙人口。彥齡以滑稽語譟河 朔。組潦倒無成,作紅窗迴及雜曲數百解,聞者絕倒,滑稽無賴之魁也。夤緣遭遇,官至防禦使。”(碧雞漫志卷二) 組有箕潁集,久佚。樂府雅詞錄其詞三十一 首。劉毓盤、趙萬里各有輯本,趙輯得三十五首,校勘精審勝劉輯。

蘇庠

一首錄自四部叢刊影鈔本樂府雅詞卷下

菩薩鬘一首

宜興作

  北風振野雲平屋,寒溪淅淅流冰谷。落日送歸鴻,夕嵐千萬重。 荒陂垂斗柄,直北鄉山近。何必苦言歸?石亭春滿枝。

 木蘭花一首

  江雲叠叠遮鴛浦,江水無情流薄暮。歸帆初張(去聲)葦邊風,客夢不禁篷背雨。 渚花不解留人住,只作深愁無盡處。白沙煙樹有無中,雁落滄洲何處所?

 ﹝傳記﹞蘇庠字養直,澧州人,伯固(堅)之子。初以病目,自號眚翁,徙居丹陽之後湖,更號後湖病民。(宋詩紀事卷四十一) 紹興間,與徐師川(俯)同召,師川赴,養直辭。師川造朝,便道過養直,留飲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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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平日對弈,徐高於蘇。是日,養直拈一子,笑視師川曰:“今日須還老夫下此一著。:師川有愧色。(鶴林玉露卷五) 樂府雅詞錄庠詞二十三首。劉毓盤輯後湖詞一卷,得二十六首。易大厂校印北宋三家詞,內有後湖詞一卷,亦據舊輯本也。

李甲

一首 錄自四部叢刊影鈔本樂府雅詞卷下

帝臺春一首

  芳草碧色,萋萋遍南陌。暖絮亂紅,也知人春愁無力。憶得盈盈拾翠侶,共攜賞鳳城寒食。到今來、海角逢春,天涯為客。 愁旋釋,還似織;淚暗拭,又偷滴。漫竚立、倚遍危欄,儘黃昏、也只是暮雲凝碧。拚則而今已拚了,忘則怎生便忘得?又還問鱗鴻,試重尋消息。

 ﹝ 傳記﹞ 李甲字景元,華亭人。(詞綜卷十) 善為詞,小令有聞於時。工畫,得意外之趣,米海嶽嘗稱 之。有自題山水詩曰:“誰撥煙雲六尺綃,寒山秋樹晚蕭蕭。十年來往吳淞口,錯認溪南舊板橋。”蘇軾東坡集亦有題嘉興景福寺李景元畫竹詩曰:“聞說神仙郭恕 先,醉中狂筆勢瀾翻。百年寥落何人在?只有華亭李景元。”其見重如此。(劉毓盤輯李景元詞跋)樂府雅詞錄景元詞八首。劉輯本得十四首,其中憶王孫四首,出 於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卷七,題為李重元作,殆不容牽合為出於景元之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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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逸仲

一首錄自唐宋諸賢絕妙詞選卷八

南浦一首

   旅懷

  風悲畫角,聽單于三弄落譙門。投宿駸駸征騎,飛雪滿孤村。酒市漸闌燈火,正敲窗亂葉舞紛紛。送數聲驚雁,下離煙水,嘹唳度寒雲。 好在半朧溪月,到如今、無處不銷魂。故國梅花歸夢,愁損綠羅裙。為問暗香閑豔,也相思萬點付啼痕。筭翠屏應是,兩眉餘恨倚黃昏。

 ﹝ 傳記﹞ 孔夷字方平,孔子四十七代孫,元祐中隱士。父旼,隱居汝州龍興縣龍山之滍陽城,夷因自號滍 皋漁父。所作詞或託名魯逸仲云。(歷代詞人考略卷十八) 王灼曰:“蘭畹曲會,孔寧極先生之子方平所集,序引稱無為莫知非,其自作者稱魯逸仲,皆方平隱 名,如子虛、烏有、亡是之類。孔平日自號滍皋漁父,與姪處度齊名,李方叔詩酒侶也。(碧雞漫志卷二) 黃昇曰:“魯逸仲詞意婉麗,似万俟雅言。”(唐宋諸 賢絕妙詞選卷八) 花庵詞選錄逸仲詞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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