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溫柔敦厚雖歸之於杜，然必上薄風騷為本也，所謂以六經為本源之詩教：

　　詩以溫柔敦厚為教，必不可直以麄硬為之，此內惟長吉錦心繡口，上薄風騷。（石洲詩話卷二）

不以麄硬為主，則主含蓄，其舉丁鶴年題鳳浦方氏梧竹軒之七律為例，作者具為斂衽，然其末句實似乎宜再含蓄為妙，既含蓄則求其雅正，如沈德潛所言「去淫濫以歸雅正」也，故評靜修之詩學遺山，而傷於小巧，不及其雅正也，真按：何石松之謬！-那有人這樣寫的！靜修是誰?也不標出，是不知爾！ 如云：

　　靜修詩純是遺山架局而不及遺山之雅正，似覺加意酣放而轉有傖氣處，即以調論，細按亦有未合。（石洲詩話卷五）

所謂「架局」及「調」者，卽格調也，其續昌格調說之詩教，可以明矣，其倡詩教，亦主性情，若無性情，則機械日出，如云：

　　詩以道性情，讀查詩，則機械日出矣。（同學一首贈魚門別）

　　戴昺，石屏之從孫也，其答妄論宋唐詩體云：性情元自無今古，格調何須辨宋唐，語意自是，而直率逞快者，未必不因乎此。（石洲詩話卷四）

翁氏論詩並未刻意重視性情，然主性情無今古，格調無宋唐，性情不可直率逞快，以為詩之流於率意，乃其弊也，詩可自在而不可直率，志在深遠而力滌浮濫，所謂去浮靡之習，存古淡之道，翁氏力主之，若欲如此，乃須以學植其基，廣博學識，綜覽諸家，得其神詣也：

　　揆諸三昧十選，沿波討源，若涉大川，茲其津涯也。真按：原文作玆！ （重刻王文簡五七言詩鈔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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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竊欲詩教崇深，通才精詣，自當博綜諸家全集，如以彙集一書，擇其尤雅者，則斯編實後學指南，有通途而無流弊也。（同上）

由是而觀，翁氏論詩，崇格調而言詩敎，重神韻而推崇三昧十選，鎔鑄格調神韻，深體詩教崇深，如欲倡詩教，必欲博綜諸家也，沿波討源，必欲博涉典籍，意卽必欲以學為主也，所學又以杜詩為主：

　　方綱自束髮誦詩，所見杜詩，古今注本，已三十餘種，手錄前人諸家之評，真按：翁方綱與杜甫 及自附評語，丹黃塗乙，亦三十三遍矣。（石洲詩話卷六）

三十三遍，可謂勤矣，其倡詩教之心，亦可知矣，所倡詩教，一以杜詩為準則也，真按：翁方綱與杜甫 故云：「盛唐之杜甫，詩敎之繩矩也（神韻論）其以杜詩為詩教之繩矩，推崇杜甫為萬古所不再有，可謂崇杜至極，如云：真按：翁方綱與杜甫

　　杜之魄力聲音，皆萬古所不再有，真按：翁方綱與杜甫 其魄力既大，故能於正位卓立，鋪寫而愈覺其超出，其聲音既大，故能於尋常言語，皆作金鐘大鏞之響，此皆後人必不能學，必不可學。（石洲詩話卷一）

翁氏之倡詩教，以杜甫為本，與沈氏之倡詩教，以溫柔敦厚為本，袁枚之以性情為本略異也，然前已略及之，所謂溫柔敦厚必歸諸杜，杜甫為一開創及集大成者，翁氏宗之，亦以此自命也，故取其「正位卓立」也，雖曰杜詩必不能學，必不可學，而終不可不學者，乃學其自命稷契，以詩教倡也：

　　杜公之學，所見直是峻絕，其自命稷契，欲因扶樹道教，全見於偶題一篇，所謂法自儒家有也，比乃羽翼經訓為風騷之本。（石洲詩話卷一）

283

故翁氏崇杜，卽崇杜之詩教，而杜之詩教，卽翁氏所倡之詩教也，要而言之，一曰溫柔敦厚，二曰徵聖宗經，三曰返本歸源，即如郭紹虞所云「經學家之詩論」也，其重視經學，則重其人，評詩亦察其是否以經學為本也，如云：

　　詩者，重其人也。

　　嗟乎！詩至蘇黃而後難乎其為作者矣，若先生之詩醞釀六經，薈萃百氏，鎔精鍊液，以成一家之言，善讀者深探而神會，猶恐不及，遑復多求哉？（道園遺藳序）

既以經學為本，則師古宗經，轉益多師，切勿沿流忘源也，所謂風雅是親，無有所偏也：

　　（杜甫）六絕句皆戒後生之沿流而忘源也，其曰今人嗤點，曰爾曹輕薄，曰今誰出群，曰未及前賢，不惜痛詆今人者，蓋欲俾之考求古人源流，知以古人為師耳，六首俱以師古為主，盧王較之近代，則盧王為今人之師矣，漢魏則又盧王之師也，風騷，漢魏之師，此所謂轉益多師，言其層累而上師，又有師直到頂，必須風雅是親矣。（石洲詩話卷一）真按：翁方綱的詩學 真按：翁方綱與杜甫

由此以觀，翁氏論詩，以經為本，性情則據六經之教以出之，故不可徒恃性情，亦不可徒恃格調，必宗尚六經，汲取經學膏腴方可為詩，故云：

　　士生今日，經籍之光盈溢於宇宙，為學必於考證為準，為詩必以肌理為準。（志言集序）

於是，欲以肌理論詩，則必以學為始也，學非詩，然欲為詩不可不學，未有不學而能詩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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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為學以考證為準，此乃欲以考證明詩道也。

　　貳、明詩道

　　翁方綱崇杜以倡詩教，又欲以實藥神韻之虛，實乃欲融合杜詩與神韻說也，蓋王士禎主清幽淡遠，水月鏡花以言神韻，於杜之鯨魚碧海，頗為不喜，對杜甫頗有微詞，翁氏則不以為然，真按：翁方綱與王士禛 真按：翁方綱與杜甫 深體詩道廣大，不止欲融合杜詩和神韻而已，更欲融合格調，不願徒泥於格調，欲以學，以經術融合諸說，使其函蓋萬有，以見詩道之廣大也，故嘗以為，詩自宋金元接唐人之脈而稍變其音，此後接宋元者全恃真才實學以濟之，乃有明一代徒以貌襲格調為事，無一人具真才實學以副之者，翁氏以為所謂才學並重，乃欲以經術為本也，唯經術方可謂實也，故云：

　　至我國朝文治之光，乃全歸於經術，是則造物精微之秘衷諸實際，於斯時發洩之初，必有人焉出而伐毛洗髓，使斯文元氣復還於沖淡淵粹之本然，而後徐徐以經術實之也，所以賴有漁洋首唱神韻以滌蕩有明諸家之塵滓也。其援嚴儀卿所云：鏡中之花，水中之月者，正為滌除明人塵滓之滯習言之，即所謂詩有別才非關學之語，亦是專為務博滯迹者，偶下砭藥之詞，而非謂詩可廢學也，須知此正是為善學者言，非為不學者言也。司空表聖詩品亦云：不著一字，盡得風流，夫謂不著一字，正是函蓋萬有也，豈以空寂言邪？（神韻論下）

以經術為本，方能明詩道之廣大，所謂對善學者言，非為不學者言，正明其「以學為詩」之真義，既函蓋萬有，博綜六經，於詩道自無所遺，故必深植其學以厚其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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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研經術，乃學詩之本也。如袁枚所云：「近有某巨公教人作詩之道，須窮經讀注疏，然後落筆，詩乃可傳。」（隨園詩話補遺卷一）詩學經學融合為一，更深入言之「考訂訓詁之事與詞章之事，未可判為二途」，更可見詩道之廣，以學實其詩基，以經術固其詩本，以考證明其詩道，嘗與籜石共燈燭，真按：何石松之謬！-又來了！怎麼可以用籜石呢！ 研聲律尺黍，朝夕晨昏，以論詩學，前後共吟諷者十年，其云「夫士以學養為歸，以質厚為本，此讀書立身之要」（三元詩序）雖曰讀書立身之要，未始非學詩之要也，故學詩須本之性情，篤其根柢，如云：

　　凡有觸於目者，皆深具底蘊焉，非物自物而情自情也，故為詩者實由天性、忠孝，篤其根柢而後可以言情。（月山詩集序）

真情既具，而後可為詩也。翁氏論詩，雖則洪亮吉評之云「最喜客談金石例，略嫌公少性情詩」（北江詩話卷一）然翁氏實以性情為本始學之也，學富情真，惜學富而掩其情也，伍崇曜云：

　　按陸廷樞復初齋詩集序稱，先生蓋純乎以學為詩者，自諸經傳疏以及史傳之考訂，金石文字之爬梳，皆貫徹揚溢於其詩，亦篤論也。（石洲詩話跋）

翁氏博綜六經，精於金石，於學之功夫甚深，其於唐之六家，宋金元五家鈔為一編，勤其力以明詩道，雖風雨驟至，目不稍瞬也，如云：

　　黃子久嘗終日在荒山亂石叢木深篠中坐，意能忽忽，每於泖中通海處看激流轟浪，雖風雨驟至，水怪悲咤不顧也，作詩亦須如此，用功乃有得耳。真按：翁方綱的作詩方法論 （石洲詩話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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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以求詩道，明詩道，必本諸內心，不可徒襲其貌，必也重其天然之音，神秀之氣，所謂「木榮於春，落於秋，而飄籜之音，焜黃之色，反足以增天趣者，惟其閒寂之感人深也」（花王閣賸稿序）雖學而不滯於形迹也，故雖以經學為本，然非直以經語入之，若逕以經語入之，則有枘鑿之失也，真按：教育部國語辭典　　　　　 【枘鑿】 注音一式 ㄖㄨㄟˋ　ㄗㄨㄛˋ 注音二式 ｒｕｉ　ｔｚｕ 相似詞相反詞解釋 榫頭和卯眼。語本楚辭˙宋玉˙九辯：圜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鉏鋙而難入。器物上的榫頭為方、卯眼為圓，或榫頭為圓、卯眼為方則無法接合。故以枘鑿比喻互相抵觸而不相容。新唐書˙卷一四三˙高適傳：而言利者，枘鑿萬端。　　 　 如云：

　　元末詩人於七古聲調雜遝中，忽用不有祝鮀之佞，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世矣；又云：甚矣，吾衰也久矣云云，太近隨手漫興，且經語尤不宜妄爾闌入。（石洲詩話卷五）

「妄爾闌入」經語以言詩，雖為宗經，乃為不調和、不自然者也，故欲明詩道，雖以經學為本，然須重其自然之神於詩中，所謂「不知鹽質」者，於此宜深知也，翁氏言學言質實，言唐宋詩之區別，以為唐詩之妙處在於虛，虛之情致，盡矣，其興象超妙，宋人難以越之，然將捨之哉？未可也！豈不知詩道廣大，乃於實處發展之，故其妙處在於實也，如云：

　　若夫宋詩，則遲更二三百年，天地之精英，風月之態度，山川之氣象，物類之神致，俱已為唐賢占盡，卽有能者，不過次第翻新，無中生有，而其精詣，則固別有在者，宋人之學，全在研理日精，觀書日富，因而論事日密。真按：翁方綱與宋詩 （石洲詩話卷四）

宋詩之所以可貴，乃在於善學，翁氏取宋詩者，亦重其善學，所謂「研理日精、觀書日富」也。翁氏論詩與浙派之言宋詩者，實多有不謀而合之處，故言宋詩則非言學不可，至於元明，其學則大不及宋也，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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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人精詣全在刻抉入裏，而皆從各自讀書學古中來，所以不蹈襲唐人也，然此外亦更無留與後人再刻抉者，以故元人祇剩得一段丰致而已，明人則直從格調為之，然而元人之丰致，非復唐人之丰致也，明人之格調也，孰是孰非，自有能辨之者，又不消痛貶何李，始見真際矣。（石洲詩話卷四）

明之不及宋，在其學之不似也，尤以七子為甚，亦翁氏所以評明之格調者也，格調只重其形式，而翁氏之主學，則以質厚為本，其於刻黃詩全集序中云其年十九，誦浙滸陳蘇庵輯漢書，卽奉先生「質厚為本」一語，為問學職志，計四十年，與學侶敬申修辭立誠之訓者，不外乎此書諸卷，真按：何石松行文之弊 亦卽不外「質厚為本」也，其明詩道多如此也，其學之深入，求真以達學之極致，則非求諸考證不可也，如云：

　　如熙寧元祐一切用人行政，往往有史傳所不及載，而於諸公贈答議論之章，略見其概，荼馬鹽法，真按：當作茶字！ 河渠市賈一一皆可推析，南渡而後，如武林之遺事，汴土之舊聞，故老名臣之言行，學術師承之緒論淵源，莫不借詩以資考據，而其言之是非得失，與其聲之貞淫正變，亦從可互按焉，今論者不察，而或以鋪寫實境者為唐詩，吟詠性靈掉弄虛機者為宋詩。（石洲詩話卷四）

學之深詣，卽考證，所謂考證以求詩道，如用人行政，於史傳所不及載，乃於文章求之，餘如遺事舊聞，名臣言行，學術師承，亦多可於詩中求之也，此乃廣其詩道，不惟求詩之美，亦求其詩之真與實也，真實既明，詩之歷史背景，當亦可了然也，所謂不獨於詩中求詩，更於詩外求詩，一則言美，一則言真，美固無論矣，真，則考證之功不可沒也，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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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介甫殘菊詩：黃昏風雨打園林，殘菊飄零滿地金，金小說載嘉祐中歐陽文忠見此詩，笑曰：百花盡落，獨菊枝上枯耳。因戲曰：秋英不比春花落，為報詩人子細看，或又誤作王君玉詩，介甫聞之曰：是不知楚辭云：夕飱秋菊之落英，歐陽九不學之過也，李鴈湖王荊公詩注云：落英乃是桑之未落，華落色衰之落，非必言花委於地也，歐陽二巨公豈不曉此？（石洲詩話卷三）

此乃由考證，可得落英之義也。故詩不單只為言性靈而已，學作詩者更宜博學，唯博學乃益見詩道之廣，而考證不失為其法門之一也。考證以求詩道，固不可輕，然詩之精神亦不可忽也，如云：

　　昔人稱李嘉祐詩：水田飛白鷺，夏木囀黃鸝，右丞加漠漠、陰陰字，精彩數倍，此說阮亭先生以為夢囈，蓋李嘉祐，中唐時人，右丞何由預知，而加漠漠陰陰字上，不得以前說之謬而概斥之。（石洲詩話卷一）

此不論其考證如何，然詩之精神在者，並不概斥之，故不泥於考證，未因重考證而損詩之美也，翁氏嘗言樓大防之詩，密於考證，蓋夙學根基深厚也，惜其氣格，終自單窘，未能自樹一幟，故詩學之考證過繁，亦未必為是也，或翁氏於詩學考證之弊，已注意及之，實非如隨園所云：「窮經注疏，滿紙死氣者也。」窮經注疏，乃翁氏融合經學詩學為一也，雖或有未盡人意之處，然不可否定其價值也，進而，乃欲融裁神韻格調，恢拓詩道，使其不止興象超妙，渾厚質實也，故觀格調之興，固不能無弊，士禎乃變格調為神韻，然誤執神韻者，以為空靈乃不學，興象為平淺，於是乃不得不以實學藥神韻之虛，避其空寂，求其質實高雅，故立肌理也，翁氏亦自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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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理卽神韻」拓詩道，融合格調神韻為一也。

　　叁、嚴詩法

　　翁氏旣倡詩教，立溫柔敦厚，又明經學重質實，言考據廣詩道，繼而融化格調神韻以立肌理，肌理說以其所言詩法最易見其義也，法自古以來，卽存於詩中，論詩所不可棄者，法之應用至廣，非止用於詩而已，如：

　　歐陽子援揚子制器有法以喻書法，則詩文之賴法以定者審矣，忘筌忘蹄也，律之還宮，必起於審度，度即法。（詩法論）

此乃翁氏於詩法之基本觀也，既貴法，乃謹守詩法而言詩，翁氏重學，重宋詩，則必重詩法也，而言詩法則不能不取於宋江西詩派者，如張維屏云其「詩宗江西派，出入山谷誠齋間」（國朝詩人徵略卷三十四）真按：翁方綱與江西詩派 真按：翁方綱的詩學 蓋指詩法也，歷來言詩法者以宋為盛，而翁氏亦極崇宋，蓋宋之學唐而不為唐所囿，與明之學唐，無疑較勝之也，故翁氏言詩法，其淵源乃有可得而言者，略如黃山谷之奪胎換骨法，所謂「詩意無窮而人才有限，以有限人才追無窮之意，雖淵明少陵不得工也，不易其意而造其語謂之換骨法，規摩其意而形容之，謂之奪胎法」，及呂本中所謂「規矩備具而能出於規矩之外」之活法，然言法不可斧鑿，尚須「靈均自得，忽然有入」，嚴滄浪詩話亦有專言詩法，如「須參活句，勿參死句」，「語貴灑脫，不可拖泥帶水」「下字貴響，真按：拖泥帶水的由來？ 造語貴圓」，談句法、語法、字法等；明之七子、清之士禎亦言詩法，而重熟參細悟之功夫，乾隆年間，趙執信言聲調，其實聲調即詩法也，如：

　　夫詩之有聲調，猶樂之有律呂也，工之有規矩也，樂有殊號，律呂之製則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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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有殊才，規矩之用則一，故詩之為道，聲調似不能盡也，泥於聲調者，不可以為詩，不嫺於聲調者，亦不可以言詩。（聲調譜拾遺自序）

稍後之李鍈亦專言詩法，其言曰：

　　詩不可以無法，而又不可以滯於法，行乎其所不得不行，止乎其所不得不止，無用法之跡而法自行乎其中，乃為真法。（詩法易簡錄自序）

上所述詩法，或有影響方綱者，如在江西三年，乃專講山谷詩法，其言曰：真按：翁方綱與黃庭堅 真按：翁方綱與江西詩派 真按：翁方綱的詩學淵源

　　愚在江西三年，日與學人講求山谷詩法之所以然，第於中得二語曰：以古人為師，以質厚為本。（漁洋先生精華錄序）

翁氏亦嘗仿趙秋谷聲調譜取唐宋大家，古詩，審其音節，刊示學者：

　　吾嘗謂漁洋真知詩之正法者，蓋曠代之感，綿邈而相屬者，卽詩法也，空山禪榻之間，泉窈然而鳴，樹蓊然而合，子合若或愚之，真按：文海本作「子其若或遇之」非我所能言詮矣。（續禪智唱和集序）

故翁氏論詩，非徒法而已，乃以「古人為師，以質厚為本」，有本有源，有法度可循，然非苟焉步其後塵也，詩之有法，尚須以詩中有我在，及法中有我以運之為原則也，如此，乃有主宰詩之精神，詩之個性，方足以濟格調神韻之虛也，亦方可以言其詩法也，即如郭紹虞所云：「肌理之法可以得之於外，得之於內，若僅求之於外者，為明之格調說，其求之於外，不卽不離，不求甚似者，成為漁洋之神韻說，而偏重在求之於內者，則為翁氏之肌理說」（中國文學批評史卷下）故言詩法則以此為基本也，詩法可分二者言之，一為正本探源，一為窮形盡變，既顧其內，又顧其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