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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章鉅《退庵隨筆》:“講古韻者,自吾閩之吳才老(棫)始,惟《韻補》一書,頗多謬誤。連江陳季立(第)因之作《毛詩古音考》、《屈宋古音義》,則條例 貫通,考證精密,顧亭林之《音學五書》,實從此出。亭林之學,又傳之安溪李文貞公。康熙間御定《韻音闡微》,即出文貞之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清詩話續編》下,第1987頁)案:李文貞公者,李光地也。光地字晉卿,福建安溪人。康熙九年成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即于其年在京與先生相遇。(詳見58.8條)
55.3【綱】作《淮上別王生略詩》一首。
【目】此詩載《亭林詩集》卷四。據先生是年《致歸元恭札》云,其此次南下在淮浦居留半月,于正月二十七日又北行。詩當作于其時。
據先生《山陽王君墓誌銘》自述,在淮期間,王略曾勸之曰;“子行游天下二十年, 年漸衰,可已矣!幸過我卜築,一切居處器用,能為君辦之”。而“別君之日,持觴送我大河之北,留一宿,視余上馬,為之出涕,若將不復見者”。(見《亭林文 集》卷五)果然,此別竟成永訣。越二年,王略乃卒。
55.4【綱】作《致歸元恭札》。
【目】此札為先生佚文,由吳縣顧氏鶴廬收藏,為今《顧詩文集》所失收。柴德賡曾撰《跋顧亭林〈致歸元恭札〉墨跡》一文,據其考定,其札為本年正月二十七日所作。現據柴文,將先生《致歸元恭札》原文轉錄如下:
“劉子端兄北來,所寄札已到。弟別有一書付小僕趙安送上者,內有宋人詩數首。又 中秋在燕邸附馬殿聞兄處一書,計俱不浮沉。兩次惠詩文,并已盥手細讀。每得佳句,為之徘徊擊節,而猶嫌其稍入宋調,不若《孝子傳》之真古文、真大家也。要 之,此等制作,皆司馬子長所謂雕琢曼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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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通經學古為一身之資,以救時行道為百世之俟,則弟所竊有願焉而未逮,而以期諸同學之友朋者也。
“丁未正月,策馬而南,至于淮浦。見起田兄,謂三四年前,令郎曾一到彼。至問何以不在,則不得其耗。兄字亦不明言,何以遂有窮獨之感耶?
“承諭三窟之計,向時曾有之。今老矣,時時念故鄉,繞樹三匝,未嘗不作南枝之戀 也。人從吳會來者,言彼中人家,日就凋零,情況日就鍥薄。又見震澤波濤,魚鳥俱亂。而冥飛之羽,晏然不聞,暫且偷安異邦,陸沉都市,豈有文淵邊郡、子春無 終之意哉!少俟倦還,即當卜鄰偕友,追年少之歡悰,樂丘園之肥遁。合并之期,可計日竢耳。
“在浦半月,今又北行,草此寄路大兄轉覓的人奉致。停驂匆遽,諸親知并不及作書。比刻先祖詩集,已完,不便攜上,僅刻啟一道,附寄函中。好音見惠,仍付路大兄可也。率爾不盡。
“弟炎武頓首元恭四兄 正月二十七日。”(引自柴德賡《史學叢考‧跋顧亭林〈致歸元恭札〉墨跡》)
案:據柴文考證,札中有關人名,如劉子端,名楷,安徽南陵人,康熙十八年進士, 後官給事中。《骨董瑣記》八《李光地自書紀事》云:“劉子端一日步月中庭,酒後慨然語余曰:不知老先生如此為人,何以人欲殺之而後快,有人叫敝衙門動 本。”此蓋徐乾學、李光地互相傾軋時事,劉子端殆與三徐關係較密,讀此札更可證明其未第時固已往來于三徐者也。馬殿聞,名鳴鑾,崑山人,康熙五年舉人,十 二年進士,官翰林院編修,《崑山縣志》有傳。《歸莊集‧書先太僕東園翁傳後》(案:此文作于康熙四年十一月),謂“殿聞有才名,壯歲貢入國學,正未可 量”。徐乾學《憺園集》二《懷馬殿聞作五首》有云:“弱冠思求友,如君得幾人”;“京華同作客,日暖上林樹”;“萬里南歸後,飄蓬總若斯”。殿聞以貢入國 學,故未中舉前,已往來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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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沈岱瞻《同志贈言》有馬鳴鑾《都中慈仁寺贈別亭林先生》詩一首:風靜秋高月復清,松間梵閣定鐘聲。故人乍見翻成別,鄉信才通又送行。此夜歌當燕市 酒,他時花落濟南城。白頭著就書千卷,猶是臨邛重長卿。)路大兄,即路澤溥,曲周人,路振飛長子,僑寓洞庭東山。順治十二年力救亭林出獄者也。
55.5【綱】二月,在兗州刪訂《近儒名論甲集》。
【目】先生是年《與顏修來手札》云:“弟向日錄有《古今集論》五十卷,頃兗李劉 年翁(引者案:原文斷句‘頃兗李、劉年翁’,是將兗李、劉年翁視為二人,實則劉年翁即兗李也,故重新斷句以正之)延弟至署,刪取其切于經學治術之要者,付 諸梓人,名曰《近儒名論甲集》。”(《亭林佚文輯補》)《張譜》案:“《兗州府志‧同知表》:劉澤遠,恩貢,安化人,康熙八年任。所謂‘兗李’,疑即其 人。八年或六年之訛,或先題署後實任,未能臆決也。修來即以此年成進士,足證編書為正二月間事。”《王譜》案:“兗李”疑當謂兗州之司理,宋諸州有司理 官,掌獄訟、勘鞫,亦作司李。清初府有推官,正當宋之司李。劉或先為推官,至八年始擢同知乎?張說似非。王先生謂“兗李”為兗州司理(李),是也。如陳子 龍曾仕紹興推官,其弟子王澐著《三世苦節傳》,即稱“先生司李越州”。
55.6【綱】作《與顏修來手札》。
【目】札中論及刪訂《近儒名論甲集》事,據《張譜》考定,此札作于本年春。中有 云:“日下欲借唐荊川《稗編》第一套鈔錄幾首,未知可轉覓否?大小阮才名已達之當事,如便中至郡可投一刺,極相企幕也,”(《事林佚文輯補》)《張譜》 案:“徐譜:‘大小阮才名’者,修來與叔伯珣俱有時名也。穆案:伯珣,字季相。明河間府知府允紹次子,以陪祀特授壽州州同。修復芍陂之利。工詩古文。著有 《祗芳園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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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7【綱】作《贈蕭文學企昭》詩一首。
【目】此詩載《亭林詩集》卷四。王蘧常注:“張《譜》:《四庫全書存目》‘企昭 《性理譜》五卷’云:其書大旨在于伸程、朱,闢陸、王,與熊賜履《閑道錄》所見同。又:《暗修齋稿》一卷,凡文三十二篇。前有其兄廣昭序,述企昭始末甚 詳,蓋無所師承而篤志自立之士也。蘧常案:《四庫全書提要‧子部‧儒家類‧存目》三:《性理譜》,蕭企昭撰。企昭字文超,漢陽人。順治丁酉副榜貢生。所著 有《客窗隨筆》一卷、《再筆》二卷、《暗修齋日記》一卷、《雜筆》一卷。企昭卒後,其兄廣昭裒為一編,總名之曰《性理譜》,亦曰《蕭季子語錄》。”(《顧 詩匯注》本詩題注)
詩中有云:“晚得逢蕭君,探賾窮魯汲。車中服子慎,一見語便洽。上考三《傳》訛,獨授尼父法。方深得朋喜,豈料歸歟急。”可見二人自相遇至別離,時間極短促,地點似在旅途之“車中”,蓋其時先生正往曲周也。
55.8【綱】抵曲周,拜路文貞公祠,有《曲周拜路文貞公祠》詩一首。
【目】詩載《亭林詩集》卷四。路文貞公,即路振飛,字見白,號皓月,廣平曲周人。事跡詳見33.18條。
55.9【綱】入都,寓慈仁寺。
【目】《同志贈言》有李因篤詩《舊年寧人以無妄繫濟南走書報余輒馳往視之既而余以疾作還里承寄贈行三十韻今春相見保州重會薊門奉答前詩廣二十韻》,詩中自注:“前年與先生同客慈仁寺,余先別去。”李詩作于康熙八年(題中“舊年寧人以無妄繫濟南”云云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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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注中所謂“前年”者即本年也。則知先生是年入都實寓慈仁寺。考《李天生年譜》,是年春因篤過蔚州而入都,秋返代州。乃知先生是年入都當在夏秋之際。
吳長元《宸垣識略》卷十《外城二》:大慈仁寺在斜街西廣寧門大街之北,門額曰大報國慈仁寺,亦稱報國寺。楊謙《曝書亭詩注》卷六引《排悶錄》:慈仁寺本為周太后弟吉祥建,在故報國寺山門之東南,都人至今目為報國寺,然實非報國寺舊址也。
55.10【綱】從孫承澤處借得《春秋纂例》、《春秋權衡》、《漢上易傳》等書,陳上年資以薪米、紙筆,寫之以歸。
【目】先生是年所作《鈔書自序》云:“今年至都下,從孫思仁先生得《春秋纂例》、《春秋權衡》、《漢上易傳》等書,清苑陳祺公資以薪米紙筆,寫之以歸。愚嘗有所議于左氏,及讀《權衡》,則已先言之矣。”(《亭林文集》卷二)案:《春秋纂例》,唐陸淳(?~806)撰;《春秋權衡》,北宋劉敞(約1008~1069)撰,《漢上易傳》,南宋朱震(1072~1138)撰。
據《王譜》,《鈔書自序》中所云“孫思仁”者,係指孫承澤,思仁為承澤之別字。 謝國楨《增訂晚明史籍考》卷三《山書》案:“承澤,益都人,世籍上林苑籍,故稱北平,字耳北(引者案:《昭代名人尺牘小傳》謂字耳伯,號北海),又號退 谷,明崇禎進士,官給事中。李自成入北京,曾受命為四川防禦史,後又降清,仕至吏部左侍郎。收藏頗富,著有《春明夢餘錄》,專記明代掌故。”王崇簡《孫公 承澤行狀》:“公中崇禎庚午順天舉人,辛未進士。歷任陳留知縣,調祥符縣。以卓異授刑科給事中,歷升戶、工左、右給事中,刑科都給事中。大清定鼎,補吏科 都給事中,歷升太常少卿,翰林院提督四譯館,通政司左、右通政,太常卿,大理卿,兵部左、右侍郎,吏部左侍郎管右侍郎事。尋以都察院右都御史、太子太保, 年六十引疾,家食二十餘年而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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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引自閻崇年《孫承澤生年考》,《史苑》第2輯,文化藝術出版社1983年7月北京第1版。據閻文考證,孫承澤生于明萬曆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七日,卒于康熙十五年,享年八十四春秋)《宸垣識略》卷十《外城二》:孫少宰承澤故居在章家橋西,名孫公園。
55.11【綱】作《鈔書自序》。
【目】序中提到“先祖之見背,已二十有七年”。紹芾卒于崇禎十四年,由是順推二 十七年則為本年,則其序為本年所作無疑。序中又提到“今年至都下”,且謂“念先祖之見背,已二十有七年,而言猶在耳,乃泫然書之,以貽諸同學李天生”。 (《亭林文集》卷二)則知作序時李因篤尚未西還,二人仍同在北京。
序中自述其北游以來鈔書之事曰:“炎武之游四方十有八年,未嘗干人,有賢主人以書相示者則留,或手鈔,或募人鈔之,子不云乎:‘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
55.12【綱】九月,至德州,主程先貞家。為先貞作《程正夫詩序》;又作《德州過程工部》詩一首。復以所著《昌平山水記》質于先貞。
【目】詩載《亭林詩集》卷四。中有云:“每逢佳節至。”徐嘉注:“玉維《九月九日詩》:每逢佳節倍思親。”(《顧詩箋注》本詩注)蓋先生過德州時,適值重陽節。
序文載《亭林文集》卷二。其曰:“余至德州,工部正夫程君出其所作,于其州之自 國初以來士大夫二十一人合為一章,而序之曰《先賢詩》。于其高祖以下四公各為一章,而序之曰《程氏先賢詩》。”先生以程氏所為為忠孝之舉,謂“子孫不忘其 祖父,孝也;後人不忘其先民,忠也;忠且孝,所以善俗而率民也。是鄉大夫之職也。然則工部之為此也,殆古人之義而亦其先大夫之遺訓也夫!”故為之序。
《同志贈言》有程先貞《謝亭林先生為余序詩》二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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